缘 起
2018年暑假，我偶然读到了维蕾娜·卡斯特的《童话的心理分析》 。书中借助童话辅助心理治疗的方法让我深深着迷，同时震撼。那次的阅读体验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有最喜欢的童话吗？如果有，是哪一个呢？这个问题久久困惑着我。一是我读书本来就不多，更别提童话了；二是我曾经一度混淆“童话”“故事”以及“民间传说”这几个概念，以至于脑海中最先冒出来的竟是儿时听来的“罗刹”之类的鬼怪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潜意识编了一个说法，还是我因为我的努力，我最终“想”出来了我最喜欢的一个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于是，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我为什么喜欢这个童话？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我有必要理清一个问题：我在谈我为什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时我到底在谈什么？
水果中，论吃，我比较喜欢香蕉。一是可以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二是颜色、形状等符合我的审美癖好。一言以蔽之，我在香蕉上得到了满足并产生了感受。同样，我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因为我对它有感受，我们彼此间有联系。
童话梗概
大年夜，天下着大雪。小女孩被迫出来卖火柴。饥寒中，她擦着第一根火柴，看见了暖和的火炉；擦着第二根火柴时看见了喷香的烤鹅；擦着第三根火柴时发现自己坐在了圣诞树下。后来为了留住奶奶，小女孩擦着了一大把火柴……第二天清晨，小女孩两腮通红，带着微笑，冻死在街头。
不一样的童话
我第一次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在六年级下册的语文课本上。和一般童话“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结局不同，这篇童话是一个悲剧。尽管在众多童话中带有悲剧色彩的童话并不多见，但这篇童话和其它童话比起来是明显不同的。一般的童话具有鲜明的“善果因报，心想事成”色彩并推崇英雄主义，故事里的世界往往是“泛灵”世界——动物、植物全部拟人化，能说会跳，具有人的情感、行为等特征。
而这篇童话很现实，像是一篇用童话写的新闻报道。也许是童年结束得早，也许是读腻了，我不喜欢“女孩（男孩）遭遇磨难或不公待遇后遇到精灵或仙女，最终打败坏人和情人幸福生活”式的童话，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是心灵鸡汤。真实的生活不是童话，童话不仅仅只有王子公主式的欢乐结局。真实，能让人看清。
翻开《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等童话故事，会发现故事中很多的爱情出现的并不复杂，往往只因国王或者王子看上眼了——因为美貌。这样的逻辑固然迎合了儿童的认知发展水平，甚至是部分现实的真实写照，但我还是坚信爱情的产生没这么简单。
小女孩的原生家庭
小女孩生活在一个贫困、不幸福的家庭中：母亲疾病缠身；父亲残暴、无能；给予小女孩温暖的奶奶却在天堂。在下雪的大年夜，小女孩不能回家，因为没有卖出火柴会被父亲打。再说了，“家里和外面一样冷”。
不仅在家里不幸福，小女孩在外面还受同龄孩子的欺负。小女孩出门时穿着一双大大的拖鞋——那是她妈妈的。她妈妈之所以不穿，可能是因为病倒在床也用不上。由于过马路时受到惊吓，小女孩的拖鞋掉了，后来被一个男孩抢走，说要给未来的孩子做摇篮。
在这悲惨的境况下，小女孩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蜷缩起来———至少还能“想”，于是她擦着了火柴……
创造欲，死亡
从头到尾，小女孩给人以安静、善良、忍耐的感觉。虽然她最后被冻死了，但是死得很不平凡。在无力摆脱饥寒交迫甚至死亡的命运时，小女孩选择了“快乐的死亡”。她的死很有力量——死时并不卑贱，甚至高尚；她的死，能刺痛我们。
尽管一根根发出微弱、短暂光热的火柴并不能改变小女孩什么，但这是小女孩唯一拥有的东西。她运用她唯一拥有的东西，掌握主动权，改变了自身处境。小女孩的肉体虽然凋零了，但她的心灵永远停留在和奶奶在一起的快乐之中。小女孩实现自己愿望的方式是无害的。也就是说，小女孩并非是选择了死，她选择了一种能让她暂时温暖、幸福的方式，只不过这结局却是死亡。
在饥寒交迫的困境中，小女孩擦亮火柴并沉浸在幸福幻想中的行为其实是一种创造欲，即生本能。（参考武志红博客：《创造欲，和毁灭欲》）生本能是古典精神分析流派创始人弗洛伊德提出的一组概念，对应的还有死本能。简单说来，生本来是建设性的，死本能是破坏性、毁灭性的。
死本能的代表我想到一个人——林黛玉。绛珠仙草是来人间还恩的。“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林黛玉的悲愁常常化成一种强腐蚀性的能量，而对象、方式无一例外都是自己。这种极具破坏性的向内的淤积的能量让她常常沉浸其中，自哀自怜，甚至自虐。（推荐台湾大学教授欧丽娟在一席的演讲——《孤独的多棱镜》）
大雪纷飞啊
最后说一下故事中常闻不常见的事物，也就是童话的自然环境——大雪天。雪花——轻盈，冰凉。当很多很多的雪花堆积在一起时，大地变得苍茫、辽阔和寂静。在大雪天，空间变大，时间缓慢而凝滞，人间一切事似乎都被掩埋，都可以被原谅和被遗忘，这样的时空不属于人间。
童话故事发生在大年夜，天下着大雪，人世间的底色是白茫茫一片和点缀的大片橘黄色烛光。随着高度上升，橘黄色的烛光，人影等杂色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最后只有白茫茫一片——空！
真的很美。
2018年09月24日
于静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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