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的汽车像擦不着的火柴,在夜的边缘不断擦过,玻璃窗上反射着或明或暗的万家灯火,融在黑夜里。没有人愿意停下来,我想。
夜已经很浓了,路边偶尔才会冒出几个人来,跟着自己的影子挤进巷道。火车站却仍然很热闹。旅客缩在塑料椅里,麻木地看着围着灯火绕着的飞蛾,攥着行李包的手却很用力,骨节处有些泛白,青筋在上面盘桓。站在站台上,眯着眼看着黑夜的尽头,头发被呼啸的火车扬起。无数的列车从四面八方的轨道汇来,容进这一个小小的站台,织成一张密密的网。一大群人来了,另一群人却又走了。生命的轮回永远都不会停。手里的车票被汗涔的,已经有些发软发皱。我盯着它,心里感到一丝慰藉。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劝服我留下来。
姥姥刚听说我要出去,便赶紧把电话打了过来。刚接起来,声音就响了。“孩子,你可别出去。外面什么都不熟悉,碰到坏人可怎么办!”我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老人家也知道我的心思,第二天就跑到家里给我训话了。
“丫头,那外面有什么好,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家里吃不穿住不愁的,出去受那个苦干嘛?”
胶州湾的海固然好,可我想换个地方看看海。要知道,不同的地方,连它们的海都是有不同的脾性的。
“再说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往外面闯什么闯啊!在家好好呆着就行了,这里还容不下你了?”
这里容得下我,这个城市里容纳了过亿的人。在这个城市里互相推搡着,被拉的皱缩伸长。我急于追求远方,想把肺里污浊的空气重重地吐出去。我的表情真的是太过于乖巧,很让姥姥满意,便不再念叨,转过头去,去跟妈妈聊天去了。手里的手机在不断振动,消息提示[您已订票成功……]。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选择,是一个人最大的权利。
尖锐的呼啸声割破了牛奶冻似的空气,流线型的白色动车停留在我的面前。其实我更希望它是赭红色的,像明信片上的那样,驶向童话的尽头。我轻轻一跃,跳上了车踏板,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地方。车开了,车下的轮子在不停地转动着,窗外的景象一点点地褪去,日光一丝丝地明媚起来。
换了一个地区,下起了雨,落在窗上,模糊地勾勒出远方。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不断行走的,去追随梦里的远方。
我开心地看着远方山的黛色一点一点地浓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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