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回家的列车。一般来说,到她家要先从省会G城坐高铁到市区,然后从市区坐公交到县城,最后坐大巴才能到那个小乡村。不过,宁羽从小到大家境殷实,从未受舟车劳顿之苦,下了高铁便坐上了的士后座。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迅速后退,内心紧张更盛,她倒宁愿一路折腾。
远远便看见自家那栋漂亮的别墅,在周围清一色自建小楼中尤为突出。她付了车费下车后在门口站定。常年紧闭的大门已经打开,她暗暗苦笑。一如既往,妈妈算准了她大概的抵达时间。“还不进来吗?愣着干嘛呢?”付辛的声音传出来,一向清冷的嗓音沾染了些暖意。宁羽紧了紧外套,拨弄两下头发,提着行李进去了,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
“妈……”一对上付辛洞察一切的视线,宁羽小声地喊了句,脸上写满了心虚。“我这次回来是想……”还未说完,付辛打断她,“先别说这些,你也累了,收拾一下吃了饭咱们再慢慢谈,好吗?”柔和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宁羽咬着下唇点点头。
宁羽回到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她打开一看,嘴角绽放出笑意,眼底是可见的柔情。“小羽,怎么样,平安到家了没?”来信的是徐博,她的恋人,也是她认定的伴侣。“刚刚一直在修复bug,没时间找你,路上都顺利吗?”第二条短信又来了。她赶紧回复,“刚到家,准备洗把脸去吃饭,你也先去吃饭,等会聊,么么哒!”徐博发了个OK的表情。宁羽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想着等下怎么说服母亲。
她不能说这个家让她呆得压抑痛苦,而徐博能给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和他在一起她很轻松、愉悦,感觉像个普通的妙龄少女,像个……人。她父亲早逝,母亲是个传统的严母,从小到大将她教得循规蹈矩,一板一眼,仿佛古代的大家闺秀。她去哪里念中学、大学全都是妈妈做的决定,连去省会读最好的师范大学也是为了将来回家乡教书-是的,她的未来也在妈妈的规划之中。要不是在大学遇上徐博,她可能永远不会偏离既定的人生轨迹……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付辛,她已经在省会找到了工作,而且她以后还要和徐博结婚!这无疑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叛逆行为,她不敢说!她之前从未透露过这些计划,直到上次打电话付辛说帮她安排了家里的工作,让她毕业典礼后就回来报到,她犹犹豫豫地告诉付辛有些事需要和她谈谈。付辛沉默半晌后让她回来面谈。宁羽知道,这将是一场恶战。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宁羽干脆先下楼吃饭。反正她打定主意不松口,难道妈妈还能将她关在家不成?他们家一向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了。
饭毕,母女俩坐在客厅。付辛端着茶杯,轻轻地吹着,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终于要来了,宁羽想着。她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说自己打算在省会工作。“好啊,”付辛回答。“妈,您说什么?”宁羽瞪大眼看着付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可以,”付辛微笑着说。这个回答完全在宁羽的意料之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颇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付辛答应得如此爽快,她倒不好意思再讲徐博的事。“你年纪不小了,有合适的男孩子也该谈谈恋爱了。”付辛继续说。宁羽呆呆地张着嘴,下巴都快掉了。母亲如此深明大义,她对自己原来狭隘的误解羞愧。她点点头,决定全盘托出,“妈,其实我在处一个男朋友,叫徐博。他是程序员,是我同一个学校的学长,比我大1岁……”不一会儿,她便竹筒倒豆般将徐博的底透个干净。付辛微笑地听着,不时点头。
“妈妈只要他对你好,”最后付辛说,“其他的别急,先慢慢来。”宁羽看着慈爱的母亲,恍若在梦中,巨大的幸福笼罩着她。她定定地点头。“对了,妈妈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说着,付辛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这是咱们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你外婆给了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孩子,你终于长大了。”宁羽接过那个小匣子。匣身暗黑泛着哑光,似乎是上好的木材所制。它的顶端雕着镂空的花朵,花蕊中央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珠子。“好漂亮!”宁羽不禁叹道。“打开看看吧,”付辛说。宁羽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面小小的梳妆铜镜,背面也是同样的立体雕花,十分精致。
她把镜子拿出来,十分好奇这铜镜的效果。谁知把镜面对准自己时,右手食指不小心在凸起的花瓣上刮出了血。“啊!”宁羽吃痛一喊,镜子跌落在地。付辛仿佛见怪不怪,轻轻地说了声,“忘记提醒你要小心点。”然后起身去拿酒精和创可贴。“幸好是铜的,摔不坏。”宁羽吐了吐舌头。她随后把镜子拿起来,想擦拭掉上面的血迹。可奇怪的是,上面一丁点血迹都没有。正纳闷时,付辛回来了。不一会儿,她便处理好伤口,血迹的事也忘记了。
在家没呆几天,宁羽便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付辛目送她的车远去,静静地站立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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