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朋友赶着上班,急急忙忙把车开出了小区,突然听到后座传来一个声音:“妈妈,你带我去哪里呀?”。朋友吓了一跳,屁股差点离了座位。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把3岁的女儿,送到小区内的幼儿园。于是,她调转车头把女儿送到学校。
事后,她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笑话和我们分享,朋友是个开朗、幽默风趣的人。“天呐!我竟然忘了后座上坐了个女儿?!” 接着是一串笑声。然而,在她的笑声中,和她结尾那一句“现在,脑子真的是不够用了”的感叹中,我也感受到了她的惊诧、挫败和无奈。
想想,她今年也快45岁了。步入中年,大概就是这个滋味吧,一直流畅高能的你,突然发现自己电池电量不足,网络卡顿,带宽不够。不管你怎么充电,电量很快从满格降到红色。带宽只会一味变小,再不能够一心多用。
记得我45岁那年,也经历了和朋友类似的挫败和怅然。当年,我申请到上海外国语大学进修,想从繁忙的教学和援外培训的翻译工作中松口气。
几经周折后,领导说进修可以,但要交“成绩单”:《上海口译证书》。当时,领导说中级和高级都可以,我想都没想,选择了高级,我想要的是一双Bling Bling 的高跟鞋。
我那时其实知道高级口译很难考,也有一些焦虑,但同时觉得,凭着自己的英文功底和实战经验,努力一下,做做应试准备,培训、学习一些应试技巧,刷刷真题,熟悉熟悉题型套路,应该是可以的。内心很有一种志在必得的意味。
进修报告批准之后,我立马报考了《上海高级口译证书》的笔试(考试分笔试和口试,笔试通过后,才有资格参加口试),准备利用寒假时间把笔试过了,等开学后,到上海参训,顺利通过口试,把证书稳稳地拿下。
随后,我开始刷笔试真题。结果几套题做下来,发现需要短时记忆和一心多用的题型,我全部都翻了车。真真切切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可是语音一停,几乎所以内容又返还给了朗读者,面对自己做的笔记,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写的。此时才发现面对大段的话语,自己的记忆力是一枚漏筛!我被重重地打了一拳……
我很快爬起来,鼓励自己:刚开始,多练就好了。于是加码练习,如期参加笔试,结果差6分,没有通过。我失败了,感受到了失落,但内心依旧燃烧着希望:参加培训后,就会不一样了。
到了上海外国语大学培训中心参训后,我发现我们班20位学生当中,有10多个是上海外国语大学附中高三的学生,他们已经被保送到清华、北大、芝加哥大学等只有国内外名校,为了不浪费光阴,老师要求他们来培训,拿一个高级口译证书。只有 4个人是社会上的,我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大出第二年长的同学一轮多。我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而且,在学习中,我在实战中非常行得通的翻译,很多被老师直接否定了。我必须按照我觉得很中式拗口的参考翻译来,显然口译考试有它自带的标准,不是我日常践行的“高效沟通”的黄金定律。还有就是最要命的规定时长。我的自信和带宽都被碾了个粉碎。
但是我要的是Bling Bling 的高跟鞋呀,我不甘心呀,我把碎了一地的自己收拾起来,把自己硬钉在书桌前,练习、练习、再练习,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但效果甚微,我对自己十分的生气,颓丧不已。
我到了极限,开始“逃跑”,离开书桌,逛上海,吃吃喝喝,买买买;然后把自己抓回来,做练习。烦了,漫步多伦路,骑行漫步苏州河,看画廊,走博物馆;回到学校,再练习试题。如果实在坐不下来,先蹭蹭自己喜爱的李维屏老师的英国小说课,然后再把自己拉到试题和考前培训前面。
就这样,在拉锯般的循环中,挣扎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把上海高级口译证书的笔试证书拿下了。虽然取得了口试的机会,但再没有去考,一是没有信心,二是实在不想太累了。我不情愿地放下了心中的“高跟鞋”。
45岁的我像一辆赛车,开足马力,要比过别人,摘取更多的光环,证明自己。结果发现油位不足,部件老化,再这样加速跑下去,等不到下一个加油站就要耗竭停摆。 我必须放下比赛,停下来,整修调整,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毕竟,人生不只是赛道。
图片:吴冠中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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