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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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微博上、公众号里闹闹哄哄，广为流传的是一则关于煎饼摊大妈怼顾客的新闻。介个，大多数人应该是晓得的了，就是人大妈和顾客发生争执，大妈一时性急就说：我一个月入三万，怎么会少你一个鸡蛋？
于是乎，网络上各种段子、笑话和自嘲汹涌澎湃。
有人说，我一985,211毕业的咋还就一无所有呢？咱这是拖了国家的后腿啊。
于是乎，各种营销号、大号小号开始鸡血满满，熬了一锅锅热腾腾的鸡汤或毒鸡汤等待着嗷嗷待哺的观众们。
大概云云：人大妈都这么牛逼，你一大学生不努力还谈淡泊？你得实现你自身的价值啊。职业呢，是不分贵贱的，开心就好。哦不对，是赚钱就好。你一海龟算什么厉害的，再牛逼也挣不了大钱！
我的朋友圈里倒是甚少看到，也可能和我不常刷圈有关。但是，说来也巧，前几天回老家，我正好和我祖母开玩笑，我说，“娘娘，你知道伐，小区门口卖鸡蛋饼的阿姨一个早上就要赚好几百呢。”我祖母听了起初是不大信，沉思了会突然跟我说，“囡囡，我要不去你那吧，你看我摆个摊子，卖点粽子如何？”
当然，我祖母就是说说，前些日子还想让我帮她找一份打扫卫生的活呢。
言归正传，当然也有不羡慕的，于是就打着旗帜说：咱又不是真羡慕。这不是跟风潮流么。这多好玩的一事啊，当做谈资正好。打字又不用花钱，说话又不用坐牢的哦。
恩，说的很有理，不过我就纳闷了：
不管你真羡慕还是起哄开玩笑，这事到底有啥好闹腾的？
你如果真羡慕人煎饼摊大妈，你咋不去摊煎饼呢，或者和我祖母想的那样，随便摆个摊，卖卖粽子、臭豆腐或者串串。不开玩笑，有次和小区门口一卖萝卜丝的老奶奶扯淡，聊着聊着她说自己也就是到了天黑就出来赚几个小钱，小辈也不让她出来。我说萝卜丝饼2块钱一个，不赚钱。她笑笑说，人多的时候一两百还是可以赚的。
我穷困潦倒的时候跟曾经的同事说，要不咱俩也去摆个地摊？可是在筹划的时候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要卖什么，想想还要买设备，进货，还得起早贪黑，和城管叔叔躲猫猫，心里就发毛，毅然决然地打了退堂鼓。咱也不说学历，不谈年龄，你说煎个油条、烤个串串谁不会？就算真不会，学个几天总算是可以出师的。
但为嘛这么多人吃不了这个苦，下不了这个决心，真是像我这般怕起床，担心成本抑或怕被城管叔叔抓？
还真不是。
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很牛逼的学长到学校前面的一条小吃街上摆摊卖烤串，我光顾过好几回，每次看到他，都是光着膀子，额头上淌满了汗水，烟熏火燎地挤在一堆大妈大爷中间。看到有人过来，就吆喝一声，看到熟人过来，只是憨憨地笑笑，跟他买，他就跟你开玩笑，扯淡，也不要你钱。
说真的，我挺崇拜他。我很少崇拜人，他算一个。因为当时我也想做个兼职赚点小钱或者锻炼锻炼也好哇，美其名曰为以后工作积累经验。于是跟着室友接了个发传单的活，大热天我站在南京新街口地铁站外头，看到人上来就满脸堆笑地迎过去，一边往人手里塞传单，一边用我从未有过的语气（超级温柔，超级谄媚）连声道谢。发传单的主管在荫蔽处监视，我不敢偷懒，毕竟发一天传单也要70块钱，我只想着早早把手里的单子发出去，去KFC买瓶可乐吹吹空调。我发传单也是挑着发的，看来人面慈目善，或者是几个女孩子，我就走过去，“您好，**地产，看一看吧。如果您有中意的可以留下您的联系方式。谢谢谢谢……”女孩没好意思不拿，但也不跟我搭话，挽着同伴的手径直走开了，到了垃圾桶旁，也许还没到，我看到传单飞起来，又落下，正好回到了我脚边。一天下来我晒成了阴阳腿，主管总算是给我买了瓶矿泉水，有点埋怨地说，“怎么还剩这么多，弄到多少电话了？”
第二天我就不去了。室友回来跟我说，你这人这么矫情，晚上要不要跟我去扫楼，比在太阳底下好多了。我信了她的邪，又屁颠屁颠跟她去扫楼，大二的学姐还好说话点，顶多不搭理你，我只好偷偷塞在门缝里，大三大四的学姐可就没那么容易忽悠了，有一大四的学姐直接朝我吼，“滚！没看到门上贴着‘推销’勿扰？”末了，我好像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干什么不好，干推销，上个大学倒练就了嘴皮子功夫。”我脸皮薄，躲在楼道里哭，回到宿舍忿忿地将传单砸在地上，跟我室友说，“MD！我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老娘不干了！”室友劝慰我，“都这样，你要是现在不做了之前的钱可也拿不到哇。那边的老板还说你娇气。”我摆了摆手，极其乐观地说，“算了算了，就当我体验几天生活吧，挺好的。”
在那以后，偶尔还是被我那室友拉去替她在食堂门口发过几次传单，不过时间很短，我尽量选择人多的时候，这样被认识的人看到的几率会小的多。有一次被我社团的一男生朋友瞧见，这货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竟然当众叫我名字，还过来跟我勾三搭四，惹得一众人群目光全落在我身上，后来我去上课的时候，连老师都问我，“**，听说你在发传单啊，我那天好像也看到你了。”
我真的脸皮子薄，还有点虚荣。
其实这在大学里真的没啥，我也有几个同学在学校跳蚤市场开放的时候会去卖些不要的旧物，还有几个一直坚持在做兼职，每晚去各大宿舍楼串门，好几次被宿管阿姨赶出来，他们依旧在做，一直上了大三才开始找实习，或者忙于考试。
但人是不一样的，做什么样的工作也和他的性格、年龄，甚至学历、长相等并不成正相关。
比如我那位学长，绝对是学校校草级的人物，不但长相好，而且成绩、人品也好，还是学校的十佳歌手。但他就是喜欢出去摆个摊，卖卖烤串，和来往的人群捣捣浆糊，遇到美女和她唠唠嗑，开开玩笑。也许他就是喜欢那种烟火气，就是喜欢在拥挤的街道上和大妈大爷们一起赏赏月，出出汗。
比如我那大学四年，三年都在做兼职的室友，成绩也好，但人缘不大好，长的一般，情商也不高，平时还比较懒惰。但她就是喜欢做兼职，一来可能是为了凑生活费，但我看她主要的原因是喜欢那种拿着传单到处和人扯淡的感觉。
比如我一学霸级的同学，读书那会天天蹲图书馆，我和他比赛谁晚回宿舍。等我毕业了，他还跑去国外留学去了。前些日子突然跟我说，想留在国外，但压力大到不行。我说你一海龟知识分子怕什么。他说现在海龟不要太多好吧，完全不值钱。我当然知道这理，但他就是喜欢学习哪，智商高，但混社会却难。
还有比如我，各种都很普通，但却高傲得很，还假清高，觉得什么人都入不了我眼，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完全就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但是，我脸皮薄，平常可以把屋子弄成一团糟，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各种混日子，要是我亲朋好友要来，我马上开启红色警报，收拾屋子，倒腾自己，振奋精神，在他们面前，我永远是一个还算整齐，还算在正经过日子的人。
当然还有一些人，从大一开始就技能满满，逃课去大公司大企业实习，大二就自己创业，大三已经赚到了买房子的钱，大四毕业，都快成名人了。但是，他们总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比如健康，比如爱情，比如各种你无法想象的烦恼，不过他们在别人面前不是一励志活教科书，就是一经典鸡汤软文。
你说，大学不值钱了。的确是这样。比如今年我老家，村里参加高考的那些娃娃，一个个都考上了大学，据我所知这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啊。我高考那年，也就一两个考上了，还不是很好的学校。
你说，现在工作不好找，985,211也没用。也没错。不过主要是大多朋友都像我那学霸朋友一样，只想读书，根本不想混社会哪。或者跟我一样，好吃懒做，天天做做美梦，幻想一下美好生活，靠点精神食粮过活。
你为什么还不努力？完全是心理鸡汤式的洗脑。谁说我不努力了，我天天努力想变瘦，努力克制自己不吃外卖，努力多看书多写字，努力实打实干好找对象。
实现自身价值？说这话的人最无赖。躲在屏幕后边不负责任地敲字，鼓吹大家看清自己的价值，不断地贬低自己的作为，然后晚上下下决心，决定第二天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早一天实现价值。殊不知，那位无赖的鼓吹者自己都过得不好，甚至这堆大道理也是复制过来的。
你一大学生还在淡泊名利？海龟有啥了不起哦。985,211有个屁用。这话我听着特刺耳。什么叫淡泊名利？这年头还真没什么淡泊名利的人，名利现在就是一香饽饽啊，各个都趋之若鹜，谁，谁不要名利了？比如我，一靠精神食粮过活的人，我还希望嫁个高富帅，或者哪天发达了买辆法拉利，什么YSL，香奈儿啊，古驰啊，都算个什么，老娘一抓一大把才好。还有哦，我也想出名，要是能出本书就好了……至于海龟和985,211，这个真要好好说说了。这些名头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大学毕业，或者留学归来可能比一中专毕业的还没用。比如人汪涵不中专毕业的么，靠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干现在可是主持界一哥二哥啊。我想起和一朋友有次聊天，她说她妹妹放弃上学了，在家帮忙看机器（她家是做羊毛衫的），年收入要好几百万呢。羡慕不？像羡慕那位煎饼摊大妈一样羡慕不？我说，你咋不留家里呢（她家也是做羊毛衫的），她说人各有志。
啥叫人各有志？就是你喜欢天天蹲在鸡窝里啄主人买来的食粮，我向往飞上蓝天到更远的地方去瞅瞅，尽管那里很冷，不稳定，而且还没食物，充满危险。
钱，权，名和利，包括美貌、智慧、爱情、面包等等我都想要。谁不贪心呢？人性本来就是黑暗且贪婪的，谁不虚荣呢？只是有的人性格太好，或者被保护得太好，或者环境、后天条件影响，慢慢地也就把虚荣当做真实了，或者把真实当做虚荣了。
我就是很虚荣的人，但不势利。我脸皮薄，我爸老是埋汰我，说我不孝顺，看不起人，甚至都看不起他。他有点想多了，我看不起的是行尸走肉，更准确地说，看不起那个假正义、假道德、假真理，只有一副臭皮囊的我自己。
也许吧，也许。
到处都是羡慕嫉妒恨，我羡慕的是，你在吃好吃的，我嫉妒恨的是，你吃好吃的还要拍个照片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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