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孟濯枝焦急地喊醒父亲,放下食盒,抓着牢房的门。
孟敬仪踉跄着起身,靠近儿子。
身上囚衣血迹斑斑,头发也凌乱,但是难掩其挺直的脊背。
孟濯枝看着父亲身陷囹圄,又无力挽救,心中自责,“父亲,为何不依主上的意思,且将登基一事记录便是……”
“濯枝,你可知为父为何坚称,登临大位的人应该是渔阳君?”孟敬仪往周围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向孟濯枝招手,示意其附耳过来。
“先王曾留下诏书,传位渔阳君,并非空穴来风,诏书就在……待我死后,此事平息,你且去取来,亲手交于渔阳君后人。”孟敬仪握住儿子的手,殷切嘱咐道。
“父亲,渔阳君遭袭,听闻亲眷都已去世,未曾听闻有后人还活着。”孟濯枝为难道,“您为何不肯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身为太史,笔下所录之言,切记慎之又慎。以史为鉴,才可知兴替。王公贵族,黎民百姓,若无礼制约束,人人恣意妄为,这世间何来兴盛?”孟敬仪中气十足,告诫儿子。
“濯枝,史官所录,乃是要上达神明,务必真切,倘若为父为性命屈从,欺瞒神明,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一己之身,死不足惜!他日任太史公,若你为此折腰,为父泉下有知,定不会饶你这不孝子!”
孟濯枝将食盒往前推了推,“父亲,主上大怒,已等不得秋后,明日午时,便要……”说着,已哽咽,泪水掉落。
“不孝子孙孟濯枝,来送您一程!”起身,后退两步,俯首重重拜了下去,“儿子会谨记父亲的教诲!为太史公,笔下无一虚言。”
“这便好,这便好……”孟敬仪双目无比清明,炯炯有神,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
孟敬仪被斩之后月余,苻瑭召孟濯枝觐见。
“你也要如你父亲一般固执不成?”苻瑭试探地问道。
“回主上,臣以为,主上所忧,并非不可解。”孟濯枝面无表情地回答。
“起来说,此话怎讲?”苻瑭向前倾了倾身子。
“史书所言,乃是要上达天听。将您登临一事及早录入史书,倘若神明只窥见您并非嫡长的出身,因得此事而怪罪于我晋国,不尊礼制,反倒忽略了您英明神武的为国之才,岂非得不偿失?”
孟濯枝一通溢美之词,夸的苻瑭有些有些飘飘然。
见苻瑭仍忧心渔阳君之事,孟濯枝继续说,“渔阳君已薨,先王传位一事,不足为虑……”
苻瑭细细想来,此人言之有理——已将孟敬仪这不敬之人斩首,若是还一直计较,反倒叫人笑话,自己胸襟气量小,便放过了孟濯枝。
孟濯枝得以保身。
回府之后,孟濯枝跪在祠堂,父亲牌位前。
“父亲,儿子来向您告罪了。若是您,定然不耻,此等溜须拍马之言,只是儿子别无他法。
我愿承父亲之志,做个言真意切的好太史,但无法做到,如父亲这般,铮铮傲骨。
我还有母亲,若我也为风骨丢了性命,母亲该如何度过余生?请饶恕儿子,为保全自身所为。”
言罢,孟濯枝再叩首。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