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0岁那年,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刚开学那会,班级里来了一些隔壁村的孩子。他们村小学撤销,所以都转到我们村了。其中一位男生成了我同桌。
他们在讲台前一个个作自我介绍的,我就观注意到了特别的他,一个和我差不多个子的男生,头发长到耳朵了也没剪,不过却梳的特别顺。一点也不像我,整天顶个小鸟窝过日子。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他皮肤也白,那感觉像我一个城里亲戚家的小孩。
成了我同桌没两天,我就问他是不是从城里来的,他说他就是隔壁村子的。我反正很羡慕他,一定是他妈妈把他照顾的这么好,像城里人。
没多久,我们便形影不离。放学的时候,他经常在我家做完作业再回去。有时候天黑了他回去也不怕,我是不敢像他那样。
我们村到他们村中间一个坟场,两个村子的人死后几乎都葬在那。有时候上街抄近路,经过那里,我一定走在大人前面,是绝不敢走最后的,就怕后面有什么东西尾。
如果让我天黑独自一人走那条路,那打死我也不从(当然打死了我,估计我也就住那里了)
反正那会,我们关系很好,用现在的流行语叫关系很F--Good friends。做完作业,我们要么看动画片,要么拍彩卡。
80年代流行圣斗士星矢人物彩卡,他每次都输,但每次输完了手上的卡片,过几天又会买一些回来和我斗。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有段时间我是班级里的彩卡之王,其中“珍贵”的黄金圣斗士的人物卡我有完整的两套。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抓鱼捞虾掏螃蟹,还有一个就是上树摘朴树果,做竹气枪的子弹。
他做了我朋友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成了我助手,我抓鱼捞虾,他就帮我拎桶。掏螃蟹的时候,我都是直接把手伸进洞去抓的,每次他都担心我,说洞里可能有蛇。
我自然是不会怕的,我是掏螃蟹的高手,我知道洞口有新泥的绝对不会有蛇。虽然没有遇见过蛇,但被螃蟹夹到的次数也不少。有几次他看到我被夹,也是会嘲笑我这个抓螃蟹高手。
上树摘朴树果当子弹,他从来不敢上树,都是我折了树枝扔下去,他就在树下帮我把一颗颗“子弹”从树枝上摘下来。我给他也做了一把竹气枪,我们会找个瓶子当靶子玩,或者偷偷去射鸟。
他喜欢吃口哨,很特别的是,他每次就吹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记得好像我一年级那会上映的电影,整个学校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一个一个班级,连着长长的队伍,从村小学到镇上电影院看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有多感人我不知道,我那时有没有哭忘记了(你不要怀疑我哭了不好意思说而已,我是真忘记了)。我唯一记得的是:那一周,整个镇上的大人都去看了电影,无一例外都哭着从电影院出来。
我没有夸张,就是整个镇子人都去看了,而且都哭了(那时这场电影是免费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几句歌词: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我问过他为什么只吹这首歌?他告诉我他只会这首!那是我一直在想,他长在乡下却像个城里小孩,每次都干干净净的,应该是她妈妈好,所以他才会吹这首歌。
他也特喜欢看我做事,无论我做什么事,他都饶有兴趣。有时看着看着就会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觉得他是个胆小,有时候还傻傻的男生。
我一共去过他家两次,都是在周末,一次是白天,他上午来我家玩,后来又叫一起去他家玩。走在去他家的那条路上,我害怕的要命。尤其是经过坟场那段,我哆哆嗦嗦的想转身回家。他却像个大人一样,说坟墓没什么可怕的,说他都去过里面。
他说他一年级时,有一次还陪父亲,晚上蹲在坟场那边,偷钓别人家的鱼。我看他说的那么镇定,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和他并排手拉手的通过了那段路。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觉得他是胆小鬼了。
去到他们家的时候,大人们好像都去外面割水稻,还没回到。他又像个大人一样,煮起了饭,抄起了菜。
我和他先大人们吃了饭。我自己觉得他做菜的手艺超过了我母亲,自那以后我也不再觉得他傻了。
还有一次是晚上,应该是那年冬天了。当时我们约好,那天我去他们家睡。在我家吃过晚饭后,他就带我去他们家。我知道他胆子大,但也绝对不敢和一个小孩,晚上独自走那天路。
我央求了父亲带我们去。我记得那天是阴天,晚上很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他带头,我走中间,父亲走最后。
家里就只有一把手电筒,父亲在后面给我们打光,那灯光只能照到我前面一点。但他好像是猫一样,晚上都能看得清楚。一路坑坑洼洼,沟沟坎坎都能避得过去。
我后来对他是刮目相看,认为他是有特异功能的人。
当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他妈妈,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头发乱蓬蓬的,比我还糟糕,是那种肉乎乎,忙于农活的女人。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我一直以为他妈妈和他一样也像个城里人。应该是白白净净,说话温柔,打扮漂亮的城里妈妈。
和他妈妈一个多小时的相处中,我也只看到了她对她的嚷嚷和不耐烦。后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他那么爱吹口哨,爱吹“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
当解开这个疑团的时候,我为此生了一个月的病,并最终导致全家搬离这个叫前塔的村庄。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我家,那段时间他好像有心事,整天都心不在焉。有时候看着我,就会流眼泪。我以为他要转学了。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我记得那天,他在我家写作业,作业没写完就要走。走之前他突然抱住了我,并和我说了一句当时让我莫名其妙的话:“我感觉我要走了,你以后会记得我吗?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你。我会想你的。”
我那时只是以为他要转学,有点伤心。最后我送了他一把竹气枪,还有一些“子弹”。最后在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好”的口哨声中和他分别了。
后来我听说他出了意外,流了很多血,在医院输了很多血才保住了性命。那一年因为住院,他留级了。
我有去找过他,我看见他脸黄黄的,头发乱糟糟的,比他妈妈的还乱。完全不像我第一次见到时的他,他好像也不认识我了。后来我们再也没联系过。
事情却并没有结束,一件让全家措手不及、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
我记得事情发生在我5年级那会:我收拾我自己的抽屉,里面锁着我以前最珍贵的东西“黄金圣斗士”彩卡套装。
五年级的时候,这些彩卡突然就变成废纸了,我准备清理出去。让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套彩卡下面压着一个粉红色的信纸,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好多字,很小的字。那个字不是我能写得出来的。但是知道很好看。
我非常非常吃惊,不是因为信本身,而是想不通谁能把这封信放在了抽屉的最底下。
我当时像个小侦探一样查看过整个书桌和抽屉,发现不用钥匙打开抽屉,最多只能把信从上面的缝隙塞进抽屉,那样只会掉落在最上面,而不是被其他东西压着。
而钥匙我是藏在家里诸多墙缝中的一个里面,万万不可能有人发现那把小小的钥匙。
到了晚上,我拿了家里的手电筒,偷偷在被子里看,至于看了什么内容,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也会像当时的我一样。
第二天,家里人发现我出了状况,后来我姐姐等我好了以后和我说过一点点当时的情景。
说家里人叫我吃早饭,叫了两次都没反应,我姐姐就去叫我,掀开被子,发现我直挺挺的在床上,眼睛闭着,脸上面目狰狞。
我姐当时吓的瘫倒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后来村里的赤脚医生过来,发现我还有呼吸,不知道打了什么针,我就缓过来了。但神志一直不清,尤其是晚上,就会哇哇的乱叫。
那时我还有什么情况,我也问过我妈,她让我不许再问,似乎忌讳有人再提那件事情。我大了以后问过我姐,当时有没有看到一封红色的信,她说没有见过。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能那个时候其他人都忙着救我,没在意这些吧!或者关于那封信,只是我当时幻想出来的?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但奇怪的是,那封信上的内容我现在还记得真真切切。但我不能告诉你,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经过一个月的西医治疗和家人的照顾,我身体倒健康了,唯独到了晚上就会哇哇直叫。
后来还是我外婆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治好了我:她拿了一双筷子,一碗清水,在门口她把筷子立在了碗里,一次就竖立成功。最后嘴里说:“请你请你快走开,不要再缠着我外孙。”
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用,我第二天就完全好了,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下水抓鱼捞虾掏螃蟹,上树摘果做气枪的顽皮小男生。不过我一直是无神论者,不相信鬼怪。
不久,我家就迁到到了镇上,一个叫老街的街上。后来我知道,那是我父母听了我外婆的建议,因为他们都不是无神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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