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场,生产队时期,一项重要的农事活动。一般由责任心强,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且作风端正,无小偷小摸之恶习的社员担任。为防止看场人监守自盗、侵吞集体财产,一般选择两个人协作。
如前文所说,担任此项事物的人,必须热爱集体,认劳任怨。所以能胜任此项工作的人不多。从小麦收割下来,堆放到场地开始,看场人就开始走马上任。由于天气等原因,再加上碾打条件的限制,一般来说,收回来的麦捆必须先码在场地上晾嗮,以免发烧或霉变。看场人的任务就是晚上睡在场地上,如果发现天气变化,让云层较厚,凭经验判断,大雨即将到来。看场人必须进入一级战备,兵分两路,一人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迅速通知生产队长,集合全体劳力把晾嗮在室外的麦捆往室内运转。一人毫不犹豫的收麦。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天气变化往往反复无常,你刚才判断大雨将至,然后通知了生产队长,集合了全体劳力,打扰了大家睡眠,但是,当人们赶到场地的时候,天气又转为晴朗。你把大伙儿日弄(陕南方言,意为忽悠)了。就好比一个放羊娃用狼来了的谎言戏弄长辈一样,一次、两次尚可谅解,但是多次了,人家就不会相信,等到真的狼来了的时候,没有人增援,结果真的人羊入狼口。看场人如果在同一个晚上连续两次谎报军情,是要被上纲上线,遭遇批评的。在人们觉悟普遍偏高的年代,这样的行为会让人不齿,与渎职一样遭遇唾沫。但是如果你贪睡,没有尽到职责而致使生产队蒙受损失的话,你的罪行就重大了。弄不好会招致批斗。
父亲是生产队长。每年的看场,父亲都是争先恐后,然后配备一个劳力,二人通力看场。顺便要交代的是,看场是完全尽义务,生产队不会给看场人记工分的,这就检验着一个人的思想。至于看云识天气,看云辨雨,则是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先祖遗留下来的农谚。每当父亲看场的时候,我也是主动请缨,随父“出征”。和父亲睡在场地上数夜空的星星,用现在的话说,是一种诗意的生活。最紧张的事情,莫过于被父亲推醒,投入到收麦人群中那种火热场景。每每这时,我都提上马灯,用以照明。
邻家二叔利用看场的机会,戏弄女人遭遇在生产队全体社员会上作检查的事,是一件不该发生又发生了的事。二叔被人换小名狗蛋儿,由于年轻,且身体强壮,所以被经常安排看场。这个二叔也是尽职尽责,从无怨言。但是二叔的看场事务结束于一个夏季的看场之夜。那天夜里,负责和二叔看场的另外一个人因为晚上紧急感冒,他婆娘被临危受命。这个人的婆娘一向以尖刻而被人不齿,一般来说,看场这么重大的事,是不会摊在她头上的,换句话说,她的看场是没有被准许的。但是,她还是替夫从军了。因为她是女人,所以睡在室内,二叔睡在室外。半夜时分,二叔趁这个女人熟睡之际,偷偷溜进室内,将一把麦衣塞进这个女人的裤裆里。由于麦衣夹带麦芒,坑苦了这个女人,这女人天亮的时候,把二叔骂个狗血淋头。利用看场之际戏弄有夫之妇,不忠于职守,二叔被数“罪”并罚,在全体社员会上做检查,并且罚十天工分。在靠工分吃饭的年代,二叔这次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二叔事件之后,生产队在看场人选上严格把关。这样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再次落在身为生产队长的父亲头上。我也有幸在每年夏忙时节义务为生产队看场。父亲最后一次看场在一九八零年。那个晚上,父亲几乎一夜没睡,给我讲他几十年带领群众完成生产任务的光荣史。其中不乏伤心的回忆。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四十年了。父亲走后,生产队的土地被承包到各家各户。看场的事情从此结束。现在每当夏忙的时候,我会想到父亲,一个基层的生产队长,那种对集体事务的敬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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