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
被赶出写字楼的那天,天阴沉沉地下着蒙蒙细雨。
一切都来的很突然。我正对着屏幕火急火燎地敲打着键盘,他们――我六个月来一直叫不出名字的同事,拍打着我的后背,心不在焉地告诉我我应该离开这里。
“要我们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吗?”领头的高个子指着我的桌子,“你的东西看起来挺多的。”语气漫不经心。
“不……不用了。”我愣了片刻(也许不是片刻)回答说。我回过头去,没有一个人站着。
原来没等我回答,高个子已经带着其他人回到岗位上工作了。我想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帮忙,这么说说只是顺口。(说难听点就是嘴贱)没准是我愣太久也不一定。
谁又在乎是不是呢?
抱着一箱子杂七杂八的东西,我站在写字楼下。不错,屋檐还可以为我遮遮雨。我就在那站着,看着街边的树在冷风中摇摇晃晃。时间尚早,已没有阳光,路灯也还没有到发光的时间。也没什么人过道,我像是进了个死城。
也对。我现在也就一个没用的行尸走肉。
我叫了出租车,一言不发地搭着车回了租的房子。没有看窗外,不敢看窗外。
剩下的钱只够付一个月的租金。下一个差事还没有着落。
放下箱子站在门前,我揭下贴在房门上的纸条――还没来得及看,打雷了,轰隆隆的一声,短促而沉重,就像心跳瞬间漏拍――赶紧来把上个月的租金付了,我把锁换了……
又打雷了。
我接着读下去――知道为什么没有地址吗?去好好赚点钱吧!废物!
字写得倒是不错。话说得,也没什么错。
我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我的行李,和一堆废弃的旧物堆在一起,看上去还算显眼。
我去搭了一班大巴。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吧。我想。
车上就我一个人,当然还有一言不发的司机大爷。
我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上,戴着耳机放着Radiohead的曲子。有些控制不住情思,转眼望窗外。
雨蒙蒙,像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雨幕后的事物,街道也像画作一般虚幻。道旁树一棵又一棵地飞到后面去,过去了很远很远,一切却还是像原来的样子。
我随便在一站下了车。望着陌生的街巷,不知道要去哪。
不知道能去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马路对面的公园门口,我看见一个踢着腿数着手指的女孩。
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有着不该属于她的孤独。
没有人在她身边,从下午开始她就在那里坐着了。似乎是为了等公园开门――要知道,每年七月都是这座城最欢乐的时候,中央公园会有一等一的马戏团表演,我从没去过,但总是能在大街小巷上听到人们议论它的声音,整整一年,从来没有停过。
而今年呢,由于种种原因(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坏,当然更多人愿意相信是马戏团找到了更好的观众,更愿意付高价钱的观众。因为我们这儿几乎都是大晴天)取消了表演――那是很早以前的消息了。
掉到钱眼里的家伙。我想着,跨过斑马线去找小女孩。
“嗨,小家伙。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等公园开门。现在是七月,有好看的马戏团表演,你不知道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童真。
“哦,你是说每年的马戏团表演?演员们带动物们去其他地方度假了,他们也得好好休息休息啊,所以不会有了。”我尽量地用轻松的语调告诉她这个事实。
“不会有了?”她不再玩手指,也不再踢脚,从石梯上努力地站起来看着我,“可是我还没有看过呢……”
“嗯……我想是的,你爸爸妈妈呢?”看着她天真的眼神,我问她,让一个孩子一个人在这干等着可不是个事儿。
她又坐了回去,眼神回到原来的孤独落寞之中,开始玩起了手指踢起了脚,用沉默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在当剩下的行李中摸索了一番。
“嘿,小家伙,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我恰好知道马戏团新的表演地点。”
我摸了摸她的头。
我和她搭上了最后一班大巴。摇摇晃晃地驶向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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