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今天是小年，距离春节还有7天时间。看着老家房梁上挂着的肉，记忆一下拉回了小时候 。

记得我十来岁的光景，最期盼的事就是过春节。距离小年还有几天的时间，父亲就会提前把腊猪蹄从房梁上拿下来，进行浸泡。

猪蹄泡过之后，没那么硬。父亲用刀将表面去毛时，红红烙铁留下黑褐色的痕迹刮洗干净，用小斧子剁成小块，然后一个个仔细的清洗干净，继续用水泡着。

在过小年这一天，泡了几天的猪蹄发软，发白，这时父亲的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将猪蹄放进钢筋锅里，架在煤炉上，煤炉里三块烧的旺旺的煤球，在圆圆的煤孔里吐着火舌。

期待年的日子并不难熬，等待猪蹄煮好的过程相当的漫长。渐渐的猪脚的香味钻入鼻孔，忍不住会咽咽口水。

我坐在父亲对面，手中剥着蒜苗，青葱，还有香气逼人的香菜，这些都是母亲晚上烧菜需要的香料。

削皮刀在父亲手里灵活的来回刨下莲藕薄薄的外衣，那些薄如蝉翼褐红色的薄纱上星星点点，推挤在一起，莲藕露出白粉粉，坚硬的藕肉，不仅让人想起形容孩子白胖的手臂如藕节一半。

老藕炖汤，面而糯，一口咬下还有丝丝缕缕，还真是“藕断丝连”。不时飘出的肉香总让我忍不住咽口水。

过年为何要过小年呢？父亲叼着烟，小年就是祭灶，今天送灶王爷上天，烧些好吃让他在玉帝面前说些好听的话，保佑我家平平安安。过了今天，明天就要大扫除，迎接新年咯。

小年有很多说法，就我们本地，有的23日过小年，有的24日过小年，好像根据姓氏来过的，具体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在煤球换过第二块的时候，猪蹄炖的软糯，劲道，掀开锅盖，香味迎面扑来。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肉汤里，猪蹄肆意翻滚，我奉父亲之命用筷子扎了一下，直穿亮晶晶的肉身。

偷偷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袋子，扎出几个猪脚放进去，扭头对里屋的父亲喊到，“好了，可以倒藕了”。

毕竟做贼心虚，匆忙将装有猪蹄的袋子塞进裤子口袋，心慌的将猪蹄里面用锅盖盖好，盖好锅盖，香味也闻不到了。

躲到无人的地方，拿出偷来的猪蹄，大快朵颐，这一刻是最幸福的。

天色擦黑，母亲早已将菜备好，父亲坐在灶间将火烧的旺旺的，红红的火苗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但是还是阻止不住笑意从他脸上跑出来。

一个接一个美味佳肴在母亲手中诞生，待菜全部上齐，父亲将香菜放在即将起锅的莲藕炖猪蹄上，翻抄几下，盛出，满脸庄重，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中间。此刻，我们姊妹几个早已垂涎欲滴，口水早已泛滥，但是祭灶还没做，谁也不敢动菜。

父母亲摆好三个酒杯，斟上白酒，放上一挂鞭炮，在炮声中领着我们一起跪在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前，磕头，作揖，磕满三个头，小年正式开始。

我们几个争先恐后的将舀汤的大勺子抢在手中，都想尽快尝到猪蹄的美味。

有一次，我没抢到。委屈的哭了，父亲笑呵呵地抿着一口酒，提醒我去厨房锅里面捞，我茅塞顿开，锅里更多的肉肉，立刻我破涕为笑。

口腹之欲满足之后，我问父亲，为什么没祭灶之前不可以动菜？

父亲很严肃的告诉我，这是对灶王爷的一种尊重。你尊重一个人，请人吃饭是不会在人家没来之前，动筷子的。

那，如果偷偷提前动筷子，会有怎样的惩罚……

这样呀！灶王爷会让他的嘴烂掉……我的心一沉，忍不住摸了摸嘴，还好，完好无损。

灶王爷怎么会知道有人提前偷吃呢？我有些不甘心。

灶王爷是神仙，人做事能逃得过神仙的眼睛？父亲吐出一个蓝色的烟圈，大大的，很快消逝在寒冷的空气中。

对哟，父亲曾经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我偷吃猪蹄，灶王爷一定知道了，我的嘴烂了，怎么办？

就这样我忧心忡忡的睡不着觉，心里不停的对灶王爷说着对不起……

灶王爷原谅了我，在梦里。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偷吃了，更不敢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举头三尺有神明，有敬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