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一个很普通的偏远小城,虽是城市,可也确实是个小地方。跟祖国其他许许多多个“小地方”一样,存在着一切小地方特有的愤世嫉俗,穷水刁民和落后守旧。
我离开家,是因为来上大学。精确的算,已经有1568天了...期间几次假期回过家,总共有5次,一次比一次“刻骨铭心”。
其实我家算是个小康之家,甚至在那个小地方,父母俩人还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也是我前18年人生中一直没法客观的观察自己的原因,只是我总是“隐隐的不满”,又说不出具体不满什么为什么不满?只是偶尔的,很莫名其妙的,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每每在小说里,电视里看到那些同学关系,看到他们的对话,总觉得跟自己周围的生活相差好大。当然,那时我也以为是因为小说和电视就是跟真实生活不同,没有深想。
可是,当我来到大城市上学,慢慢的融入这里的生活,真的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学,从舍友到同班同学到老师,虽没有媒体上表现的那么有“逼格”,却也比我原有的生活好了太多。这时,我才开始醒悟,慢慢的看清曾经让自己烦躁,心理憋屈的环境。
大城市的先进,会隐约形成约束,让人被迫的有修养。而这种大家相对保持距离,没人有时间说三道四,又在陌生中讲文明的环境,对我而言,是最最需要的。
当然,仅仅是对我而言。人与人的追求喜好不同,看中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比起家里好的环境,体面的生活水平和建立在父母资源上的便利,我更喜欢现在这个小小的宿舍,更喜欢这种自己就像一粒沙一样的存在感。并不是人人都喜欢存在感,真的。比起别人注不注意,我更喜欢活得自在。
于是,就这样,时间越长,我看的越清楚。那几次回家经历,其实总体而言是过的很好的,只发生过几次谁都会发生的“跟父母的不愉快”而已。但是在心理层面上,这几件跟所有年轻人大同小异的父母说孩子的事情,对我影响太大。大到我明明知道,回去有多舒适,多爽,都没法真心的向往,会不由得从心底发寒。
写着写着,我情不自禁的回顾了一下那几件事。我甚至想不起来具体情况了,只是很浓重的记下了一些片段。次次都是我妈的发飙,真正的发飙,大喊大叫,口不择言,反反复复的拿个借口把我妈的狗血淋头。那副嘴脸,那种疯狂...我越文明,越害怕。感觉说出来文明会有些不妥,但我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词语去表达。
其实我妈也是个很文明的人,八几年的大学生,有自己的事业,如今中年,事业依然如日中天,我能申请国外的私立大学,也是因为她的支持。客观的说,她是一个世俗意义上成功的人,对于那个小城而言。只是,她有很强的控制欲,也极其的自以为是,而且情绪控制能力为0。若不是她的工作关系,我想,她早就会疯了。 因为她在家根本不克制情绪,但又不敢对我爸释放,于是被受控制的我,真的成了时时刻刻被挑毛病的冤大头。
我从小被她管束,又一手被她培养的比较独立,真的很可笑。她希望我像她一样,教育我。于是我还真的像了她一些,或者也可能是因为被逼的有些独立。但另一方面,她又极其的控制我,方方面面,甚至谈个恋爱,还没开始谈就教我如何相处,对方约几次拒绝几次等等... 是的,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就跟我说如果我有看得上的男同学,可以试着做做“朋友”,当然要健康无害的。她的观点总跟大部分(或者我当时以为的大部分)妈妈不一样,导致我也看得太开,真的拿“看得上”的标准去找男朋友。于是 成功的到大学才谈第一场恋爱。我有时想,如果我妈也像我同学们的妈妈一样,警告我不许早恋,不跟我认真讨论男女关系的话,是不是我也会因为好奇心或其他什么原因,懵懂的来个“校园恋爱”,而不是跳过单纯,冷静的找自己“喜欢”的。
那个年代,虽然我叛逆,但特别喜欢看书,尤其中学,成绩不像小学那样永远第一了,我那颗玻璃心就开始被打击,对上我妈的完美主义,把我折磨的越来越自暴自弃。于是我上课下课在家都一直在看书,都是课外书。我爸妈一直很喜欢我和弟弟阅读,所以,我看课外书一直很自由,也不愁钱。导致我,在中学,一直是思想和身体不在一个世界。我接触到的思维,想法,那个向往的世界和我真实生活,在“精神”层面上有天差地别。所以,我才一直遇不上自己“喜欢的”,唉,年少无知时,人很容易不接地气。
在离家之前,我就很烦我妈的发狂,又烦又恐惧。不过因为我也叛逆、我妈发疯我也对她大喊大叫,即时发泄,没留下那么多噩梦。只是来上大学后,这个环境根本没让我遇到那种情况,我很庆幸自己有一群高素质有修养的同学舍友。只不过,哪怕是我在这里见到的,别人身上的“撕逼”,也比起我曾经的经历,文明太多。
环境的影响,加上个人的成长,多年阅读稍稍留在身上的沉淀,导致我完全失去了用发疯去迎接发疯的能力。说到底,谁不喜欢“文明”得相处呢,性格变了后,再次张牙舞爪起来是很难的事,从失态的第一秒,自责和惭愧从内心涌起,失态不下去。然后,安静的听着那些数落。
真的是不是我矫情。我挺清楚自己的。
只是,真的是被吓到了。妈妈她很强势,也确实有能左右我的能力,尤其越长大,越看清现实后,真的是发现自己在父母身上依附了多少。我爸事业也很忙,所以管孩子的事情上,他都支持我妈,毕竟大部分情况,他都不在场。于是,我的一切我妈说了算,我的梦想,要靠她实现,我如今的生活也完全靠他们,我不是故意一直厚颜无耻的寄生着,只是生活太艰难,我还需要再多提升点竞争力,才能完全独立生活,我的学业还没完成,我还需要靠他们。所以在这种状况下,被我妈拿这个威胁,拿这个当筹码压住我,让我很害怕。
我知道陌生人当中,或者在社会上,上下级,供需求关系就是这样运行的。谁有资源谁说了算。没错,可是,这是我亲妈啊,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我该想陌生人得到好处似的因为她的好处而讨好她?还是因为是一家人,我好,她也会收获。所以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虽然不能说20几岁还靠父母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上学的时候,被父母帮助是普遍的情况。
我想不通。
曾经的我是多么的屌..可是想不通也不耽误我妈几次大发飙让我从心底恐惧。她的那张嘴脸,真的很吓人,她说的话,真的很打击人,真的很伤自尊?她的威胁,也确实威胁成功了。如果用一句话没有被翻来覆去地说那么多次,我也许可以自欺欺人为那是气话。
就这样。想到回家我就恶寒而颤,就会想方设法逃避。
那种恐惧,本身只是怕再次重现那种情景,到后来,蔓延到整个回家的时间,我其实客观的清楚,一个假期90%爸妈都很疼我,但我妈发一次飙,我就会忘记所有。慢慢的,几年间,不只是假期这段回家的时长。整个城市和那里的人都开始让我恐惧。
客观的描述这真实的心情,我自己也清楚这样很夸张。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都抵挡不了内心深处带来的恐惧。我的潜意识里,走在家乡的街上,都有可能会有人对我那样发狂一样。
好比一个失去战斗力得兽走在一群野蛮而疯狂的猛兽当中...
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根就在那里,只不过,我已经失去了对战的能力。
事实上,我知道这不可能。一个陌生人,哪怕是不陌生的人 ,又有谁会那样对我呢?尤其我爸妈还在那儿,又有谁会敢?除了我妈本身?
但是,明明知道不可能,我也改变不了从内心疯涌而出的恐惧,对远方那座小城的恐惧,对回家这件事的恐惧,对我妈有可能会发飙的可能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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