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

作者: 漩漙添泙 | 来源:发表于2017-09-20 22:10 被阅读0次

    这一章想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动笔。因为故事开端的很早,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写起,或许从刚出生,一切就注定了。

    我们俩同年出生,她比我大5个多月,因为刚好在 “五四青年节”出生,她的名字叫青。

    我妈说我生出来,又瘦又小,皮包骨头,根本没法抱出来跟人家比。小时候吃饭少,还不爱睡觉,我俩站在一起能差大半个头,根本就不像同龄人。

    打记事起,我俩就是对方唯一的伙伴,我们俩家是对门。她住在她奶奶家,我住在我奶奶家,我偶尔回到自己家,还偷跑出来找她玩。难以想象我俩能好到什么程度,不论去哪都形影不离外,不管干什么还都互相观望着:你家买什么,我家也得买什么;你家吃什么,我家也得吃什么,即使做同样的饭,我觉得她家做的饭好吃,她觉得我家做的饭好吃,还得互相换着尝尝;买衣服买鞋都要互相参照买成相似的,不论是谁有了新鲜玩意,另一个也必须要有。所以我俩相似的东西特别多,都有粉色的衣服,都有紫色的书包,买一模一样的呼啦圈,一模一样的发卡头花,就连穿得袜子、鞋也都一样,可惜我们不是双胞胎。

    小时候的乐趣特别多,总有奇思妙想去自娱自乐,我俩经常把家里的小椅子搬出来排好队,玩卖票坐火车的游戏,我们会自制道具,轮流扮演售票员和乘客,还有模有样的假装拖着行李,给钱递票;除此之外,我们每人有一个首饰盒子,把自己的项链、手镯、头花、小卡子攒起来放到一起,我经常抱着盒子去她家,我们偷偷地找个房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迅速的梳头化妆,准备演电视剧。一般情况下,她扮演小青,我扮演白娘子,一切就绪后就发动神功,表演几个打妖怪的场景。

    她家有一台很大的唱片机,有半个洗衣机那么大。他奶奶偶尔会打开让我俩听听音乐,黑胶唱片很大很圆,他奶奶从纸袋子里抽出一张,放在上面的圆盘上,把一根带小脚的金属棍放在上面,启动按键,胶片就开始旋转,旁边的大喇叭就流出动听的乐曲,每次听歌都觉得这个机器特别神奇,十分好奇那些好听的曲子到底是怎么藏在唱片里,又是如何从大喇叭里钻出来的。我们经常听的那张唱片里面有好多歌,记得最喜欢的一首是《嘀哩嘀哩》(其实就是“春天在哪里”)。青说其他唱片都是戏曲,我们也不爱听,等她学会操作机器后,我们就经常找出同一张唱片放出来听。歌曲一旦播出,我俩就脱了鞋,爬到床上跟着音乐瞎跳舞。

    那时候对家庭没有什么概念,她爸妈不在身边,我爸妈也不在身边,我俩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也不会觉得互相有什么区别和异样,而且我们都是被放养的孩子,经常结伴跑到房屋后面的小山坡上和学校的操场上玩,也不会害怕家长找不到我俩。对我们来说,菜园、山坡、操场是玩的最快乐,回忆最多的地方。

    她家开辟的菜园在房后山坡的西边,挨着学校操场;我家的菜地则在东边,附近都是果树。每年一开春,家人准备种地的时候,我俩也开始忙碌了。我们经常帮着爷爷奶奶拎着篮子,拿着小锄头,跟在大人后面种蒜苗、玉米、黄豆、土豆。有一年我们地里都种了草莓,我俩每天放了学都惦记着去地里,看看有没有变成红色的草莓赶紧摘回来吃。

    等到干旱的季节,地里需要浇水的时候,我们俩就作伴,一口气跑到山上的水渠边,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山下引水,用小铲子铲土玩围追堵截的游戏。通常是把别人家的引水口堵住,让水流入自己家的菜地里,我俩还像监工一样,在路上来回巡逻,怕别人把水流拦截走,等我们的菜地浇透,才放心的跑回家。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们会争相去菜地里摘菜,拎着小篮子,把豆角、黄瓜摘回家,比一比谁家的菜长得好,谁摘得多;再互相赠送些新鲜的蔬菜,随后我俩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就跑出去玩了。

    我们家门口的小房里都养过鸡,养过兔子,她家门口有棵苹果树,我家门口有棵葡萄树。我们会比赛养鸡捡鸡蛋,比较谁家的果实长得快。夏天的傍晚我俩就爬到山坡上从东到西,绕着山坡走一圈,大雨过后比赛抓蜗牛,攒满满一手,回家放到罐头瓶子里,等待他们从房子里伸出触角钻出来;晴天比赛抓蚂蚱,看谁抓得大抓得多,用毛毛草串起来,攒够了就拿回家喂鸡。我俩还曾经眼巴巴的蹲在鸡窝门口,焦急的等着母鸡下蛋,想比赛谁捡的鸡蛋多。

    我家菜地附近有好多树,柿子、核桃、黑枣、酸枣,一到秋天,我俩就钻进小树林里,粘的满身都是苍耳和黑刺,像刺猬一样满载货物的再钻出来。大部分的柿子树和核桃树都非常高,我们根本够不到果实,就绞尽脑汁想办法,尝试着用石头往树上扔。我力气太小,扔完石头就马上跑开,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抱头蹲下,无奈总是白费力气。青的力气大,但也是常常打不到果实,石头就掉下来,我俩像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非常一致的认为,树上那些柿子肯定还没熟,打下来也不能吃。

    关于摘果实,我俩最大的优点就是,碰到困难谁也不退缩,转头就能找个低矮的黑枣树,三下两下就爬上去,把小黑枣连枝带叶的拽下来,一人背一个树枝就回家了。回家后,把黑枣一个个揪下来,垫张报纸晒到窗台上,等到水份蒸发得差不多,黑枣有些干皱的时候,我俩就一人抓一把,坐到门口开吃了。无奈这种果实肉少核多,吃一颗嘴里都是一粒粒小核,我们就对着小房的墙吐出去,比赛看谁吐得远。

    黑枣吃过后,我们将它暂且告一段落,会重新出发,去树林里摘酸枣。山坡下面的酸枣树特别多,但也很难摘,都带着刺,有的上面还爬着带刺的虫子,我俩都被虫子蛰过,手指变得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回去给大人哭诉,大人告诉我们那叫“洋揦子”,提醒我们再也不要碰它。等手不疼了,再去摘酸枣就长了记性,一看到树枝上有这样的虫子,马上躲得远远的,宁可放弃整棵酸枣树。我俩总是一边摘一边吃,绕着山坡走很远再折返,等到衣兜里都装满了就回家,找个大茶缸,把酸枣全掏出来洗干净,我总是先把不太红的、有点小的吃光,留下又大又红的攒起来舍不得吃。当时吃完的枣核还会攒起来,放到窗台上晒干当种子用,想等到春天在门口种一棵酸枣树,幻想着酸枣越长越大能变成大红枣。

    小树林再往下,种的是绿油油的麦子,都是附近村民的庄稼地。有的小地块还种着白萝卜、胡萝卜等蔬菜。我俩曾经合伙去偷胡萝卜,萝卜长得很深,很难拔,我俩拔坏了好几个,只拔下来萝卜缨子,胡萝卜还深深的埋在土里。随后一人捡一个小棍,在胡萝卜旁边挖土,挖出小半个萝卜头就轻松拔出来了。有一次正当我们挖的起劲,不知是从哪窜出来个老太太过来抓我们,青反应特别快,迅速的撒腿就跑掉了,我还没回过神,被当场抓了个正着,那个丑恶的老太婆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我也听不懂她哇啦哇啦说的什么话,我说我再也不来偷你家的萝卜了,赶紧承认个错误就跑回家了。后来我俩约好,这个丢人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大人们,也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在此以后就再也不去偷萝卜了,因为我们换了个地方,开始偷红薯和麦子。一般是在午后,我俩都不睡觉,偷偷地装盒火柴,拿几张报纸,从东边出发爬到后山坡上,找一个种着红薯的沙土地,挖几块红薯,再从附近的麦地里薅点麦子,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琢磨着点柴火烤红薯、烧麦子吃。我们在大石头下面找个避风的空地,挖一个坑,捡点小树枝和枯树叶,用报纸引火,把一小堆柴点着,开始烧麦子,麦子烧糊了以后,把红薯扔进火堆里就不管了,急着把麦子揉碎开始吃。等到烧麦子吃完,回头再来翻看红薯,柴火早已熄灭了光在冒烟,根本烤不熟,我俩就挖出来啃了皮,半生不熟的小红薯吃着也津津有味。

    烟熏火燎之后,我们得找个地方洗洗带烟灰的脸和手,掉头就往水渠边走,水渠的西侧有一座水塔,这座水塔是山脚下两座人工建筑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在水渠南侧我们家山后,但是已经干涸被弃用好多年了,只剩下这一个仍在使用,为居民储存着生活用水,以备不时之需。水塔侧面有一根长满青苔有些生锈的管子,不停的往下滴着水,我俩就在下面,伸出双手轮流接着,互相提供洗脸水。洗干净后,我们就顺着小梯子爬到水塔顶上,转圈的瞭望,能看见远处的村落、水库,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

    房屋后的那座水塔,我们也经常去。它所在的那个山坡,我们再熟悉不过了,我们能沿着东南西北任何一条小路爬上去。小时候大人们为了不让我们往上爬,就吓唬我们说,山顶上那座房子是个狼窝,小孩千万别去附近,不然就会被抓住绑到里面。因此在最初,我俩每次上山,都会绕道而行,根本不敢靠近那座砖头房子。稍大后,才明白那是大人们编的故事,因为水塔里面根本没有住着什么动物,每次扒着头往里看,只能看到些碎石头和垃圾,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俩经常冲里面喊:“有人没?有人没?”,得到回应的总是些嗡嗡的回声,根本没有令人害怕的响声。

    渐渐地胆子变大,这座水塔变成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经常爬上爬下,在平台上用粉笔画画、写字;摘些花草玩过家家做饭的游戏;还憋足了劲大声向山下大喊,喊完马上卧倒趴下,怕山下的人看到我们。夏夜会借着微弱的光,一路攀爬上去乘凉,平躺在上面看星星;冬夜,还会顶着寒风站在上面观看烟花绽放,它们一朵朵的灿烂爆发,再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

    山坡上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我们俩总是分头采回来,集中到一起,根据外形给它们起名字,有豆芽花,香蕉花,还有老鹰抓小鸡。老鹰抓小鸡貌似是一种花的种子,最初谁也没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花,后来偶然剥开了包裹着绿色外衣的芝麻大小的粒子,才发现里面毛绒绒的小颗粒。这些颗粒大部分都是黄色,像是一只只蜷缩的小黄鸡簇拥在一起,偶尔也会剥出来黑色,我们认为这就是老鹰。把它们混合在一起放在一张白纸上,让它们打架,幻想着黑色追逐黄色的场景。我俩轮流憋足了气,给它们配音配乐,端着白纸朝它们喊:“啊~~!”看谁坚持的时间长。纸上的毛球们就会随着声波的震动而跳跃,黑色追着黄色,一窝蜂的乱窜,一直玩到毛球们全部跳崖壮烈牺牲为止。

    山坡周围有很多带着篱笆的菜地,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粉的、紫的、蓝的,缠绕交错着爬满篱笆墙,像是菜地的花环。我们总是揪一根长长的毛毛草,顺着牵牛花的喇叭口串起来,穿成满满的一串。她喜欢粉色,只采粉色的花,而我总是将紫色和蓝色交替着串在一起。每人做好几串后就拿回家,把颜色相同的花攒到一起,捣碎取汁,给指甲染色,忙活那么半天,其实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小时候我们都用指甲花染过指甲,夏天的某一个傍晚,大人们带回家很多花瓣,我们兴奋的领到任务,迅速的去菜地里采豆角叶子做好准备。再赶快的跑回来怕错过了精彩场景,我俩并排坐在小板凳上,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大人们在蒜臼里把花瓣捣碎,添加些不知名的原料,把这些带汁水的花瓣敷到指甲上,用豆角叶包好,拿线绳绑紧。那一晚上,小孩子们都竖起手指小心翼翼的上床睡觉,不敢乱动,生怕叶子指套会掉下来,指甲没有被染上颜色。第二天一醒来,就迫不及待的摘掉指套,凑在一起,比比谁的指甲更红,颜色更好看。

    因此我们天真的认为,牵牛花也有这种功能,就会仿照大人的样子互相染指甲,结果当然是以失败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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