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轩昭归来。他说已经找老长辈们出面,大哥一家人分出去自己过。父母的地租给别人耕种,租金给父母养老,不过今年的春播开始了,只能等明年。他花钱雇了几个人帮忙,有公公在一旁照看,没有问题。看着轩昭一脸平静,袁盈觉得自己准备的安慰话无用,这个男人有自己的骄傲。
接下来,袁盈抓住早晚做饭的时间跟在轩昭的后面,洗菜递调料,问这问那,厨房里热闹起来。轩昭的笑容恢复了,小夫妻的生活节奏也慢慢找回。
轩昭的精力大部分转移在工作上。袁盈私下里拜托师兄,关注着轩昭的情绪。师兄却反过来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呛得袁盈想打他。
袁盈几乎每天都和婆婆通话,开始是她说轩昭怎么照顾自己,逗得老人家笑,后来是婆婆说轩昭小时候的事,袁盈笑。大姐告诉他们,来家里串门的七大姑八大姨不断,婆婆的心情很好。大哥两口子被乡亲们指指点点的,再加上两个孩子背着自己的被褥碗筷住在爷奶家,用行动表示爷奶重要,夫妻俩自知理亏,彻底消停了。
一切都还好,袁盈放下心,才发现春天的色彩已浓。因为能力出众,集团外派研修的通知才出,领导就直接给袁盈报名了。一个月的封闭式学习,她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二姐也不敢给她建议,让她和轩昭好好商量。
轩昭认真地说:“小盈,日子还是要过的。谁家都不是一直皆大欢喜。我们尽自己的努力,能多一些欢喜就多一些。我的太太优秀,我与有荣焉,放心去参加吧。我也不能落后,准备和师兄接受一个国外公司的委托书。”
袁盈出差了。和当年的离别不一样,除了想念,多了一种无奈的感觉。生容易,生活不容易。杏花掉落,结出绿色的杏子,小小的,开花结果,顺应自然规律。袁盈觉得悲观不是她的风格,既然出来了,不学到什么,谁都对不起。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研修的内容非常精彩。本年度最大的事情就是金融危机,由米国次级房屋信贷危机引起的。案例被业内专家分析地透彻。不知道对本国的金融市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轩昭和师兄意气风发的脸在袁盈的眼前闪过。袁盈觉得自己可以用他俩的实际案例,和优秀的讲师团队进行有针对性的讨论。
袁盈的职业道德素质和专业知识水平,很快就被整个集团公司注意到,不久被作为高级管理人员进行培训。所以,她的这个学习之旅是超值大礼包。
然而没等她想好怎样和轩昭显摆呢,婆婆病逝的消息,被轩昭以短信息的形式发过来。袁盈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她才离家两周,一个月前她还拉着老人家的手啊!
她打电话,轩昭不接听。她不停地重拨。轩昭依然发的是信息,让她把学习的事情有始有终,家里有他。再打,就是关机。
袁盈觉得天旋地转,继而是难受。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远在千里。
不行!她直接找到培训领导,说明家庭情况,坚决地终止学习。D市的公司领导直接打电话过来,说有什么要做的,公司可以出人出力。袁盈谢绝了。她的责任,谁也无法代替。在大家的遗憾声中,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她辗转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婆婆已经下葬。
轩昭的眼仁都是红色的,眼圈黑黑的,下巴处一圈青色的胡茬,脸色晦暗;扎着孝布的衣服松松垮垮。看见袁盈,一点表情也没有。
袁盈何曾见过这样的轩昭!遗憾、懊悔、自责,她的眼泪分不清是为谁而流。
大姐告诉她,轩昭也没来得及见婆婆的最后一面。他回家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说,一口水都没喝,一顿饭也没吃。
余下的习俗完成之后,轩昭仍旧一句话也没说,他拉着袁盈的手往外走,大姐和亲戚拦住他们,轩昭用干涩又沙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不,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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