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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狼》—妈妈,你的牙齿好大呀!

《人狼》—妈妈,你的牙齿好大呀!

作者: 嗜啡电影 | 来源:发表于2018-10-19 09:36 被阅读19次

    押井守《人狼》

    大人的世界里,没有伸张正义的猎人

    引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她家住在遥远又僻静的地方

    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当太阳下山岗,我要赶回家

    同妈妈一起进入甜蜜梦乡

    当太阳下山岗,我要赶回家

    同妈妈一起进入甜蜜梦乡

    《格林童话》里把小红帽的成人向暗黑画风,通过戏剧化的加工,变得少儿可读。那些晦暗的、带有隐喻性质的情节被删掉,大灰狼成了肚子里塞满石头的外科手术牺牲品,小红帽成了开了挂的傻白甜,而路过的猎人,则是明示小孩子犯错不要怕,总有人会站出来——比如那些“护犊子”的熊家长。

    而《人狼》这部动画,则是把故事的暗黑起源版挖掘出来。用一种灌输式的手法,让观众清醒,大灰狼就是野兽,就是食人嗜血的,不会蠢萌到开膛破肚,还要带着满肚子的石头喝水投河;人就是食物链的下游,被撕咬、吃了,就只剩下血肉和骨头,不会衣衫完整地从肚子里出来还活蹦乱跳。

    欢迎进入残酷的成人世界——一个张嘴就带着血腥味,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反咬你一口的世界。

    1 ·.伏一贵的困惑

    战后重建的日本,民间反政府武装活跃频繁,社会动荡不安。地下组织不断兴起壮大,其中以名为“The Sect(教派)”的组织最为有影响力。政府受战败条款的影响,被迫迅速建立起地方武装力量——首都警。首都警对外,需要面对民众对暴力冲突升级的质疑,持续镇压教派的各种抗议活动;而首都警内部则暗潮涌动,以普通警察组成的公安部和拥有最强战力特机队的警备部,两股势力也在互相较劲,双方都在为自己争取政治生命。

    影片的主角伏一贵的身份,就是警备部特机队的一名队员。执行任务时,伏一贵身着铁甲,手持MG42(素有希特勒电锯之称的通用机枪,带有明显纳粹色彩的杀人武器,其隐喻也足见创作者在细节之处的精雕细琢),放着红光的夜视仪,俨然一个毫无情感的人间兵器,让人不寒而栗。

    杀人机器也会有运转故障的时候,野兽在吞噬猎物时也会偶尔流下眼泪。在一次任务中,伏一贵就遇到了情感上的困惑。在追捕四散而逃的恐怖分子时,伏遇到了“教派”成员代号“短毛猫”的阿川七生——故事中的小红帽。

    当阿川走投无路,被伏一贵逼上绝境后,她选择了引爆背包炸弹,在死之前她留给了伏一个惊恐又决绝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不束手就擒,为什么要做出死的觉悟,难道活着不好吗?这是野兽的生存逻辑与人性的感情逻辑,两个世界的人的理念冲突:野兽可以为了生存而不惜一切代价,而人则可以为了理念与诉求,舍弃自己的生命。(看到影片的人物画风,容易想起刘健的《大世界》,不过在表情和眼神拿捏上差距很大)

    被调查解职的伏,就像是一头在丛林中散步的野兽,没有饥饿,不需要猎物,也没有行动的目标,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直到一个人,带着一个局闯入了他的生活。

    2 ·.又一个小红帽

    就在伏按照夕日同学提供的线索,找到亡故女孩的安葬处时,死者的姐姐突然出现。这让伏的情感困惑,有了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

    不得不说,在二人接触的过程中,伏对姐姐的感情投入,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对已故妹妹的亏欠。而姐姐的达观,也似乎让伏一贵卸下了防备,开始逐渐接受一个人。

    初次见面,姐姐送给伏一本旧版的《小红帽》故事,而全片也正是在此故事的基础上进行加工。

    二人感情升温,来到百货商店天台的游乐场时,影片交代了主人公的生活意义——他竟然在特机队的杀戮生活里,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归属感,毕竟野兽生来就身处战场,杀戮是本能也是需求,以此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当男主说到这里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居然真的有人依恋这种生活)

    在一场噩梦里,我们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伏一贵的内心世界。这就像是在一个人体内,两重人格的较量,一重是人性,另一重则是兽性。小红帽姐妹的形象在眼前浮现,到底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伏一贵人性的那一面她是一个情感的牵绊,而对于兽性那一面来说,眼前的就只是个猎物。

    下面的环节就更像是解梦了,下水道里那扇精致的铁门,是伏一贵理性的最后一道防线,保持着他与小红帽的距离。如果伏在门外就这么看着小红帽消失,我想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吧。可是,在他的梦里,他用内心最本源的欲望在控制着梦境,是的他想捕杀猎物,所以,门就缓缓地开了。

    狼群鱼贯而出,人身在后面奔跑,一个在撕咬,一个在求饶。可伏一贵内心脆弱的人性一面,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阻拦那个凶残的自己。最后那个远远的身形大概就是伏的内心已经被抛弃的人性。(前方图片高能)

    3 ·.将计就计的局中局

    为什么姐姐会这样投怀送抱?为什么一个战争机器会被轻易打动?为什么敌对势力一样的警备部同学,要冒险和伏一贵频繁接触,并伸出援手?所有的不合理和生硬,都是因为这本就是一场设计好的圈套——以执行任务收到解职的特机队成员伏一贵为突破口,拉他下水,制造警备部与恐怖分子串通的舆论压力,扳倒特机队。

    这群政治斗争当中的野兽,也在为了生存和血统的延续而不留情面地厮杀。

    影片中三次提到一个叫做“人狼”的反情报组织,这也是影片的一条暗线。第一次是伏执行任务失败后,几个头头脑脑的密会;第二次就是上图公安部的阴谋,公安部首长在临别前一个政客的直觉;而第三次,则是抓捕伏一贵行动失败后,边见敦采取应急措施时,公安部首长最后的醒悟,终于把主角和人狼联系在了一起。而结局“人狼”组织浮出水面后,伏一贵的另一重身份——“人狼”组织的核心成员,得以被证实。

    故事一直都在以布局者的视角在俯瞰整个圈套,可他们忽视了自己下套时,从背后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显然,那个躲在楼上看风景的人就是“人狼”。

    组织识破“小红帽”姐姐的真实身份后,选择让伏一贵将计就计,破局之后再以“小红帽”反制公安部,以此保全特机队。

    而此时,早已深陷感情漩涡的“小红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到底伏一贵对自己的温情是真情流露,还是工作需要?她从他的身上一时很难找到答案。毕竟那晚天台游乐园的拥吻是真的,可站在眼前的人间兵器,也是真的。

    4 ·.到底谁才是小红帽?

    我们先来把一个完整的小红帽的故事给讲完: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

    她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她妈妈了

    她被迫穿上铁衣,并被告知

    当你穿破这些衣服时,才能回到妈妈身边

    女孩把衣服拼命地在墙上,磨啊磨

    拼命地想要磨破它们

    当它们最终被磨破后

    她拿了一些牛奶和面包

    还有一点奶酪和黄油

    向她妈妈家出发

    在森林里,她遇到一条狼

    问她带了什么

    “牛奶和面包

    还有一些奶酪和黄油”,她回答道

    狼想吃一点

    女孩说不行

    那是为她妈妈准备的礼物

    狼问她要走大路还是小路

    当女孩说她要走小路时

    狼匆忙离开,并上了小路

    然后吃掉了小女孩的妈妈

    女孩最后来到她妈妈的屋子

    “妈妈,开门呀”,她说

    “推吧,门没锁”,狼回答道

    (二)

    “推吧,门没锁。”狼回答道

    但是门仍旧没有开

    于是女孩便从洞里爬进房子

    “我好饿,妈妈”,她说

    “吃些橱里的肉吧”,狼说

    这是被狼杀死的她妈妈的肉

    一只大猫跳上橱柜,说道:

    “你吃的是你妈妈的肉!”

    “妈妈,橱柜上有一只猫

    它说我在吃你的肉。”

    “那当然是谎言

    用木鞋扔那只猫”

    小女孩吃完肉后又渴了

    “妈妈,我好渴”,她说道

    “喝些罐子里的红酒吧”,狼说

    正当她喝时,一只鸟儿飞来

    栖在烟囱上

    “你喝的是你妈妈的血”,它说

    “妈妈,烟囱上栖了一只鸟儿

    它说我在喝你的血”

    “用斗篷扔那只鸟”

    吃完肉,喝完血后

    小女孩对着她的妈妈说:

    “妈妈,我感觉好困”

    “到这儿来,休息一会儿”

    (三)

    女孩脱下衣服,来到床边

    在那里,躺着她的妈妈

    睡姿很奇怪,脸上还裹着头巾

    “妈妈,你的耳朵好大啊”,她说

    “那是为了更好地听你啊,亲爱的”

    “妈妈,你的眼睛好圆啊”

    “那是为了更好地看你啊,亲爱的”

    “妈妈,你的指甲好长啊”

    “那是为了更好地抱你啊,亲爱的”

    “妈妈,你的牙齿好尖啊”

    (四)

    然后那头狼

    吃掉了小红帽

    看完这个完整的故事,其实男女主角二人,都是故事里的小红帽。影片表面上一直拿男女主角与大灰狼和小红帽做对应,可这匹狼,是特机队或者说“人狼”组织想要培养出的怪物。可事实上,伏一贵,不过是故事里那个吃着妈妈的肉,喝着妈妈的血的小红帽。

    可悲的是曾经有人向他揭露过真相,比如橱柜上的大猫,和烟囱上的鸟儿,只不过这单薄的真相随即被另一个“真相”掩盖——妈妈说的,怎么会有错呢?

    伏一贵和小红帽都身着铁衣,小红帽靠着日积月累的磨蹭,而伏一贵则是仰仗内心深处那点薄弱的人性微光。二人的生死结局,就代表一种选择,你是愿意做磨破铁衣,却送入狼口的小红帽,还是做永远被铁衣囚禁,永远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中之狼。

    在这个故事中,小红帽的食肉饮血,其实妈妈就代表被鱼肉的人民,而真正的大灰狼就是专制。当以伏一贵为代表的战争兵器,接受到所谓指令,并用一种看似崇高的形式包装洗白后,这就是圣战,就像小红帽赶走大猫和鸟儿一样。然而,丢了木鞋扔了斗篷的小红帽,就不再是小红帽了,正如枪口朝向人民的军队就成了刽子手的屠刀。

    更加令人沮丧的,是伏一贵与特机队,与“人狼”组织的这种微妙关系。他并非像小红帽一样,完全被迫地囚禁,而是像前文所说有一种归属感,这就是野兽的本能,也是整部影片最让人不寒而栗的一点——人可以有多冷血,这般冷血就已经不能被视为人了。

    伏一贵看似困惑的人性残留,终究是被他自己抹杀的

    小红帽尝过了人肉的味道,就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狼。因此,在结局处,伏一贵在老师的调教下,亲手开枪杀死小红帽后,他就是那片雪山上的王,他再也没有弱点了,或许……应该用“它”。

    那匹真正可怕的狼,是人狼组织。内部肃反运动,就是斗争、打倒,所谓“反革命”无非是给要排除的异己扣的一顶帽子。而且,组织从未相信过任何人,这当然包括伏一贵。

    火葬场里陪老婆婆恰巧路过的大叔,就是组织成员。从被调查开始,一直到最后亲手杀掉小红帽,全部都在组织的监视和双保险控制下。而这只“人狼”,撕咬的,是对手;捍卫的,是自己。

    结 ·.披着人皮的狼

    押井守对机械(枪械、机甲)有着执着的迷恋,就算故事的背景不是未来,而是二战过后的重建期,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先进带给人的冰冷与可怖。

    第一次把小红帽的故事从最本源的残忍展现出来,第一次以大灰狼作为主视角,去看待杀戮的意义。

    惊喜之处在于,押井守对梦境的展现,居然和今敏《未麻的部屋》有着相同的技巧和格调。而男主的形象则有着最完美的战斗力表现,穿上铠甲,这是个终结者;换上便装,他就是Jason Bourne。(如果伯恩没有清醒过来,也许他的最终形态就是伏一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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