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在大学校园里,夜晚总是被各类学生们期待着,告别了一天繁杂的课程,结束了晚自习,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时间了,一群好姐妹们在校园里边散步边调侃聊哪个班的帅哥又和某女并肩,哪个帅气的老师今天点了谁的名、对谁微笑,某导员又安插了新的卧底在学生中间……一对对小情侣趁这个时间你侬我侬互相倾诉,一帮帮好哥们儿奔驰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再拎一打啤酒回去痛快畅饮……在喧闹的校园里,本该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楼道里,有那么一种不和谐,来自我们所处的这幢寝室楼,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走廊里寂静一片,每一个寝室都异常安静,就好像从来没有住过人,整个大楼被一种阴郁的气氛笼罩,阴冷,潮湿,让人每一次呼吸都为之打颤。
那死去的女生同寝的同学全部请假回家了,还有一些和依儿一样目睹了现场的同学,多半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有几个已经住进了医院,剩下能回家的都回家了,我们这层楼一下子空了好几个寝室,基本上我和小禾寝室边上的寝室都没有什么人住了。还有好多同学因为害怕提出请假回家的要求,都被学校一一拒绝了。我想,学生自杀的事情在我们学校肯定发生过,只是我上学以来还没有遇到,我知道这种事情一旦闹大,学校很难控制,到时候别说家属那边不好交代,光是社会舆论也够学校处理一阵子的,所以为了安抚同学们的情绪,校方派了几个年轻的老师在寝室楼守夜,也是为了给同学壮胆,说是年轻,当然不是二三十岁的老师,因为那个年纪的人基本上和我们一样不愿意与这种事情沾边。
但是,我们这层的寝室以两人间居多,很多同学还是害怕的要命,便搬到了其他寝室互相做伴,毕竟人多力量大,即使遇到什么鬼啊神啊的,也好对付。依儿回家了,自然子茱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记得进学校的时候,能被分到这个寝室真的觉得万幸了,全校只有这栋楼的三层和四层有两人寝,那时候看见是两个人的寝室心里是各种满足啊,安静整洁不说,刚离开家的独生子女真不习惯那么多人一起住,又乱又闹,又担心遇到梦游的同学大半夜像幽魂一样在走廊里走动。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谁都希望自己住的是十人间啊!
毕竟是发生在学校里的事,要想保密还是很困难的,张茵自杀的消息半天不到就传遍了整个校园,白天还有不少人谈论张茵的死因,但是到了晚上,大家都忌讳提起这件事,因为晚上正是阴盛阳衰的时候,容易招惹鬼神,平时我们可能不相信这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咔咔咔的按键声音。小禾在玩游戏,子茱在看小说,我呢,还是微博,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丢不了微博。我不是不怕,第一次遇到“身边”的人去世,还是自杀,尽管不是非常熟悉的人,但是在心底总是不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这不是“平常”的事。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害怕而改变,事已至此,那我尽量不去议论就好了,不停刷微博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只是这月流量又要倒霉了。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我们仨没有人心思真在手上的东西上,都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做好排解恐惧。走廊安静得出奇,平常的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走亲串邻的找相隔几个寝室的“非同屋的同班同学”互相嬉闹,借笔记,抄作业,或是去一楼打热水,买零食,洗衣服……可是今天,没有了那样的声音,这突然的变化竟没有让我觉得不习惯,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估计这个时候,大家都躲在自己的寝室里,就好像我们仨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要说谁一点都不害怕我是真的不信,没有人在前二十年的生活中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即使经历过几次,也不会成为习惯,因为“活人”和“死人”的界限就摆在那,我们不可能同时去习惯两个世界。我们的寝室就在张茵寝室的右边,那个寝室已经空了大半天了,傍晚的时候住进去了两个40多岁的男老师,说是为了给我们壮胆的,所以住在了那个寝室。我们只是好奇:这么快,寝室就解封了么…
“当当当~”
“啊~”子茱短促的尖叫,又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小禾也是一惊,我们三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同学,开一下门,我是住在隔壁的老师。”
子茱捂着胸口,努力调匀了呼吸,脸色惨白,示意小禾去开门。
“老师,什么事儿?”门被慢慢打开了,一张陌生的脸探了进来。
“学校知道你们害怕,所以派我和姜老师住在309寝,我姓祝,如果有什么事儿或者实在害怕可以去找我们。”
“好的,谢谢老师。”小禾轻轻的关上了门,长出了一口气。
小禾的过分镇定让我很吃惊,她从来不是这种风格的人,今天却如此冷漠。我也不好多问什么,毕竟现在是晚上,我们要谈论的话题不合适,也许只是吓着了,我还不是一样很反常,只是努力掩盖而已。
被刚才那么一吓,子茱不敢在下面坐着了,颤抖着爬上了床,上床前还不忘把门锁紧。
时间一点点流淌,听着秒针跳动的声音,还有心脏搏动的声音,我们仨躺在床上,子茱和小禾一起睡,我依然刷着微博,耳朵里听着对面床上俩人浅浅的呼吸,也不翻身,我就知道她俩没睡,我撇嘴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我还能笑出来,也许只是因为发现她们没睡,我也就有了伴,不会那么害怕了。就这样熬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到了快12点的时候了,依然没有睡意,心里很乱很纠结,不过更多的是恐惧,还有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全身都在颤抖,这个夜太安静了。
午夜十二点的说法很多,但大多是恐怖的,比如:不要在午夜十二点照镜子梳头发,不要对着镜子问问题,不要对着镜子点蜡烛……都有镜子……天啊,小禾的桌上有一面镜子照向我这边,我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脸,唔,我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有我的脸,我爬下床,也不敢再看那镜子,赶紧把那面镜子翻扣在桌上,安心多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这是什么声音?!!!
铃铛吗?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我瞬时僵在原地,弓着背不敢动,小禾的床也震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铃铛声,我屏气听着门外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面向门的方向,我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那声音,怎么突然消失了,难道是……幻听?我在原地侧耳听了好久,依然保持着弓背站着的姿势,1秒,2秒,3秒……10秒……有一分钟了吧……2分钟?
那声音没有再响,也许,真的是我太害怕出现耳鸣了。我赶快爬上床,捂好被子。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那声音又来了,而且是向我们寝室靠近的,我很确定,这次不是耳鸣,我的确听到了。一瞬我额头和后背就出了一层冷汗,我双手紧紧撰住被子的一角捂住嘴,看向对面床,小禾和子茱都抻着脖子看着大门,然后看看我,我示意她们不要出声,仔细听着。没想到那铃铛声却在我们门口停了下来,这突然的停止倒让我浑身犹如被电击一样,所有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直扎透我的睡衣,我觉得浑身都特别疼,像无数小针同时扎进皮肤一样。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那声音,觉得自己快晕了,身子僵硬着,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脑子里像炸开了锅,各种可能一瞬间冲入我的大脑,我应该问问门外是谁吗?门外的声音是人发出来的吗?铃铛不是经常出现在恐怖电影里吗?铃铛是招魂用的吧?这个时候谁会用铃铛晃来晃去的啊?如果门外不是人而是鬼,那一道门根本就挡不住它啊?……
可在这时,那铃铛声又响起,怎么觉得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从来的方向隐去了,慢慢的,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寝室又恢复了冰冷的寂静。
从未有过的体验,一静一动却差点要了人命,我已经不能思考了,因为那种电击的感觉还没有消退。
麻酥酥的感觉稍微退去,我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很不舒服,又想去厕所,可是又害怕。直到那铃铛声完全消失了很久,才听到对床的子茱颤抖的问:“有人要去厕所吗?”我缓缓坐起身,回应了她。我们的厕所在寝室内,但是是一进门的位置,所以我们都很怕那铃铛声再次在我们门口响起,就这样,战战兢兢的三人,拥着走近狭小的厕所,方便后,又回到自己的床上,对于刚才的声音,我们都没有提起。
有的话不说不等于别人不知道,但是说了就可能成为一种“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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