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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荒唐

一夜荒唐

作者: 一个人的风景_cz | 来源:发表于2022-06-12 21:16 被阅读0次

    一夜荒唐

    1

    “当”,保温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四下流动的水腾起阵阵白雾。

    与此同时,肖明朝猛地站起,身下的座椅被他的双腿顶得猛地向后滑动,金属椅腿在与地面的摩擦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慌忙将保温杯立起,肖明朝又手忙脚乱地扯出纸巾擦拭桌上的水渍。唇上传来阵阵灼痛,他起身倒了一杯冷水,拉近座椅,重新坐下,将嘴唇浸在冷水中。

    冷水的凉意减轻了唇上的灼痛感,也让肖明朝的思绪渐渐平静。刚才,他在想一件事,想的出了神,随手拿过保温杯就要喝水,却忘了杯中是才冲泡的茶,满满一杯,以致于将嘴唇都烫伤了。

    明天,肖明朝要去见一位女网友。

    肖明朝是一名体制内的普通工作人员。他个子不算太高,算不上十分英俊,但五官端正,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让他显得书卷气十足,修剪整齐的短发令他看起来很是精神,可两眼中却总透着些倦意,。

    肖明朝不太喜欢说话,很多时候,他总是静静地听别人高谈阔论,在必要的时候,他会用简洁的语言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图。他习惯一个人静静享受时光,不喜欢同话多却并不十分熟悉的人一起,因为他有时不想说话,出于礼貌,却不得不时时用“是”“嗯”“喔”之类的话语回应对方。

    话不多的人总是给人以孤独感。肖明朝自然也不例外,虽然身边也有不少朋友,可孤独往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上门来。肖明朝同妻子结婚六年,没有孩子,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城市工作,聚少离多。肖明朝每天会不定时同妻子通话,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候之语。有时候,他也想像恋爱时一样,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话都说给妻子听,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被咽了回去。没人会喜欢孤独,百无聊赖的肖明朝通过社交软件认识了一个名叫樱的女网友。

    文字传递信息的速度比语言快,对于话不多的人来说,是表达心情的不二之选。肖明朝同樱之间的交流很是轻松、愉快,他很喜欢这种没有拘束,畅所欲言的感觉。渐渐地,两人越来越有默契,自然而然地无所不谈。两人不止一次说过,什么时候有空就见见面,但一次也未能成行。

    肖明朝其实早想和樱见上一面,孤独和欲望促使他不断在和樱的畅聊中寻求慰藉,而理智却总让他在关键时候敲退堂鼓。

    今天,肖明朝吃过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在出租屋里的书桌前看书。不一会儿,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音。肖明朝拿过手机,是樱发来的。

    “干嘛呢?”

    “看书。”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开始闲聊。肖明朝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虽然没有见过樱本人,但通过聊天,他得知樱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已经结婚。肖明朝有时觉得困惑,搞不懂为什么有些话,越是亲密的人,就越不想说,而面对一个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人,却能抛却顾忌。

    “明天有空没?”樱很直接地问。

    肖明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他其实明白樱的意思,却还是回复,“怎么了?”

    “这几天很烦,想见你一面,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樱依旧很直接,还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肖明朝心跳莫名加速,略微思虑,忽然下定了决心,“好啊。”

    两人约定,明天下午六点在“红豆河畔”一起晚餐。

    结束了和樱的聊天,肖明朝依然心绪难平,所以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时,肖明朝坐上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红豆河畔。”

    “红豆生南国,麻烦系上安全带。”

    肖明朝一听到司机随口说出一句“红豆生南国”,不由得多看了司机一眼。但他坐的是后排,只能看到司机不完整的右边侧脸。于是他把头转回来,挪了挪身子,做到靠近座椅中间的位置,望向副驾驶室前方的一块名牌,上面有司机的照片、姓名,车牌号等信息。肖明朝推了推眼镜,努力想看清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可由于视力不济,废了好大劲儿才勉强看清。

    肖明朝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开始胡思乱想,心情很是复杂,激动、忐忑、期待、愧疚……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准确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恍惚间,一阵手机铃声将他惊醒,是司机的手机。

    那部手机被放置在驾驶室右边空调出风口处的车载手机支架上,此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司机见状,扯过胡乱放在变速杆旁边的耳机,理了半天才连上手机,接通电话。

    肖明朝继续胡思乱想,他明显感觉到出租车在减速。司机在说了一句“老地方”后挂断了电话。肖明朝摇下车窗,感受风吹过脸庞时带来的阵阵凉意,望着街边的高楼不断被抛在车后。忽然,新消息提示音响起,这次是自己的手机。

    肖明朝拿起手机一看,是樱,“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来不了了!”

    肖明朝放下手机,望了望窗外,心里竟忽然轻松起来,然后又拿起手机,回复,“好的,你忙。”

    樱没有再回复,肖明朝也没有立即叫司机停车,而是过了几分钟,才叫司机靠边停车。

    “不去了?”司机闻言一边问肖明朝,一边减速停车。

    “不去了。”肖明朝一边回答,一边掏出钱包付了打车费。

    下车时,司机撕下一张发票递给肖明朝。肖明朝随手接过,揣进兜里。然后漫步到街道另一边,又走了一会儿才打车返回出租屋。坐上返程的车,肖明朝心里越发轻松。将要下车时,肖明朝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伸手一摸,肖明朝愣住了,他的钱包不在兜里。

    在将身上所有的兜搜了一遍,又在车厢里找了又找之后,肖明朝确认钱包丢了,而且极有可能是丢在之前那辆出租车上了。好在还可以使用移动支付,肖明朝付了打车费,下了车,赶紧摸出兜里的发票。

    多亏那句“红豆生南国”让肖明朝多看了出租车上的名牌一眼。在按照发票上的信息联系了出租车公司,又努力回想了一遍车牌号后,肖明朝总算得到了先前那位司机的联系方式。

    肖明朝连忙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喂,师傅您好。我是刚刚乘坐您车的乘客,请您看看我的钱包是不是落在您车的后座上了。是一个黑色的折叠钱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证,我叫肖明朝。”

    “是有个钱包。”电话里传来司机的声音。

    “您能帮我送过来吗,车费我照付。”肖明朝说道。

    “我已经收班了,要不明天再说吧。”司机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情愿。

    “这样吧,师傅,您告诉我您在哪,我过来拿。”肖明朝又说道。

    “我现在有事,真的,明天再说吧。”司机仍然不太情愿。

    肖明朝无奈,只得许诺拿到钱包后将给司机伍佰元作为酬谢,司机这才同意让他在八点前到紫月亮大酒店去取,超过20:00,就只能明天再说了,并且酬金照付。

    肖明朝随即又乘出租车赶往紫月亮大酒店,心里早已将司机千刀万剐。可此时正值晚高峰,路上一度堵得水泄不通,眼看20:00将近,肖明朝饥肠辘辘,很是烦躁,心里又将那司机剐了好几回。他心想,如果樱没有爽约,此时他们应该吃完晚餐了。

    肖明朝心情愈发烦躁,对司机让自己到酒店去拿钱包多少有些鄙视,收了班不回家反倒去酒店开房,用脚指头也能联想到一些事。可话说回来,抛开身份、职业、社会地位,大家都只是人——有原始欲望的人,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一路走走停停,眼看距离八点只剩差不多一刻钟时,肖明朝再次拨通司机的电话,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里就传来司机不满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到?”

    肖明朝压下心中的火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师傅,我马上就到了,您在大堂还是在客房?”

    “2113号房,记着,只能在八点以前,不能超过一秒钟。”司机很不客气的说完,随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妈的。”肖明朝深吸一口气,收起电话,心里默默问候了那司机的十八辈祖宗。在距离八点只剩五分钟时,他终于到了紫月亮大酒店2113号房间门外。

    “叮咚、叮咚”肖明朝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国字脸男人,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手中拿着一张身份证。

    男人,看了看肖明朝,又看了看手里的身份证,一张脸忽然变得扭曲,牙缝里蹦出来三个字,“肖—明—朝!”

    肖明朝明显感到气氛不对,听到男人极度怨恨地咬出自己的名字,顿觉不妙,可他并没有时间去弄清楚原由。

    “我操你妈!”男人突然爆喝一声,一拳砸在肖明朝左脸颊上。肖明朝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得向后倒去,头撞在身后的墙上,让他一阵头晕眼花。同时,他还听到房间内一个女人的叫喊,“不要打。”

    肖明朝刚刚爬起来,还未站稳,就又被冲上来的男人用膝盖撞在腹部,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猝不及防之下,肖明朝在这场厮打中完全处于下风。他本来就被那司机弄的一肚子火,此时莫名其妙挨了揍,也懒得解释,索性奋起还击,自己总不能无缘无故被暴揍一顿,有什么话打完再说。

    肖明朝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档,一把抱住男人,奋力推着他撞进了2113号房间。两人倒在地上,男人乘势翻身按住肖明朝,拳头不住地往他头上砸。这时,房间里的女人急忙冲过来,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男人手一扬,女人一声惊叫,顿时被掀翻在地。肖明朝抓住机会,右手攥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男人鼻梁上。

    这一拳是肖明朝含怒而发,趁着男人吃痛,他连忙爬起来。男人此时眼冒金星,鼻涕、鼻血、眼泪顿时一齐流下来。他一手捂着鼻子,恶狠狠的盯着肖明朝,随后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鲜血糊的到处都是,看起来无比狰狞恐怖。

    “啊!”男人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又朝肖明朝扑过来。

    “这家伙是疯了吧。”肖明朝看着鼻子还在淌血的男人,心里暗骂。

    女人这时又冲过来拉男人,一边拉一边喊,“不要打,不要打!”男人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将女人打得倒在床上。

    肖明朝见男人如此癫狂,顾不得其他,只得又与与扑过来的男人厮打在一起。恰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外,嘴边叼着一根烟,怔怔的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肖明朝一见门外那人,心里立即明白自己这绝对是替人背了好大一口锅,于是乘势推开中年男人,指着门口的身影大声喊了一句,“操你妈的,你要找的人是他!”

    2

    下午五点多,正是下班的时候。

    李国栋像往常一样开着出租车在街头巡视,离着老远就看见路边有一个男人在向他招手。他立即减速,打开右转向灯,正好停在男人面前。

    男人踏出一步,拉开右后门,坐在后排。

    “去哪儿?”

    “红豆河畔。”

    听到“红豆河畔”四个字,李国栋心中顿时了然,那是一家情侣主题的餐厅,环境优雅,他也去过。

    “红豆生南国,麻烦系上安全带。”李国栋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出发。他并不十分在意后排这个男人,只是默默驾驶车辆。

    李国栋已经开了两年多的出租车了。实际上,李国栋一直梦想着创业,尽管他的父亲很早就给他找好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刚刚走出象牙塔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创业的洪流。可惜,李国栋对创业的艰难缺少最基本的认识,所谓大量淘沙,他和许多盲目创业的年轻人一样,无可奈何地成为了被淘汰的沙粒。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年头里,李国栋上半年像打了鸡血,下半年像吃了鸡屎。但他仍然拒绝父亲给他安排的工作,原因很简单,他并非不喜欢稳定的工作,而是不喜欢被人管着的稳定的工作。他又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啃老族,于是选择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

    一两年下来,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李国栋对这个城市更加了如指掌,如果乘客要到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规划好路线,他知道哪里可以抄近道,走那条路红绿灯最少,那条道路在什么时间车流量少。李国栋跑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以致于他常常夸口自己就是这个城市的活地图。

    跑出租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见的人多,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丈夫、妻子、父母、孩子……李国栋不知道有多少人乘坐过他的出租车,对于寻常乘客,他不会过多关注,但出于男人,还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本性,对于年轻靓丽的姑娘或是风韵十足的妇人,他总会假装在不经意间在多看上几眼,或是搭上一两句话。

    他希望某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女人下次还能坐上他的车。

    出租车大约行驶了一刻钟,车载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李国栋转头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姓名,一边放慢车速,一边伸手去抓变速杆旁边的耳机。那耳机胡乱的卷成一团,李国栋抖了半天,也不管耳机线还有个结没有解开,胡乱将耳机插头连上手机,又将右耳耳塞塞入耳朵,然后才接通电话。

    “喂。”

    “还在跑车?”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你今晚有没有空。”

    “必须有空。”李国栋满脸笑意,又说,“我一会儿就收班了。”

    “见个面吧,八点,老地方。”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些事跟你说。”

    “好,老地方。”李国栋挂断电话,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李国栋一脸惬意的开着车。又过了几分钟,后座上的男人忽然让他靠边停车。李国栋知道男人为什么又不去了,他猜想男人肯定是被对方放了鸽子,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不去了?”

    “不去了。”男人回了一句,付了打车费,打开车门下车。

    李国栋继续在街头巡视,不过是朝着老地方的方向,如果能顺道在跑一单也不错。这次没人向他招手,最后,他把车停在了他所谓的老地方附近。

    下车后,李国栋照例将车内检查了一遍,在后座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钱包。他想,这一定是刚才那个男人落下的。以往也有不少乘客将手机、钱包等落在车上,李国栋也时常提醒乘客带好随身物品,而这一次,他满脑子都是老地方,并未提醒男人。李国栋并不太担心,他知道男人会想尽办法联系他的。于是,他将钱包揣进自己的兜里,准备先去附近的一家餐馆饱餐一顿。

    才一下车,手机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李国栋猜想是刚才那个男人。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电话那头的人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请求李国栋将钱包送还给他。李国栋打开钱包,果然和男人说出的名字一样——肖明朝,可他此时早已有了安排,不情不愿地说,“我已经收班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这样吧,师傅,您告诉我您在哪,我过来拿。”

    李国栋仍旧不肯,以有事推脱。

    肖明朝还不罢休,“师傅,我给您伍佰元作为答谢,您告诉我在哪,我来拿,行吗?”

    李国栋一听肖明朝这话,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财神爷,于是同意,“八点前到紫月亮大酒店来拿吧,记住,别超过八点,要不然就只能明天再说了。”

    挂断电话,李国栋心情十分愉悦,看看时间,走进了一家餐馆。

    吃完晚餐,已是七点将近。李国栋径直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又买了一包口香糖,一边嚼着往紫月亮大酒店走去。

    紫月亮大酒店附近有一条小吃街,每到夜幕降临,整条街道上尽是食客。在一个名叫“四哥烤肉”的烧烤摊边,几个年轻男子围着一张小桌,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啤酒,有说有笑。

    李国栋手捧鲜花,路过“四哥烤肉”时,恰好遇上一辆小型货车经过,原本不宽的街道顿时显得拥挤不堪。李国栋向旁边避让时,不小心将一个年轻男子放在地上的啤酒瓶踢翻,半瓶啤酒尽数倾倒在年轻男子的鞋上。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啊!”年轻男子猛地站起来,朝着李国栋大声骂道。

    李国栋本来理亏,想着陪个不是,可年轻男子的话实在算不得客气,让他心头不悦,“兄弟,好好说话。”

    年轻男子见李国栋非但不道歉,反而颇不客气,顿时热血上涌,伸手指着李国栋的鼻子,“你他妈踢翻我的酒瓶,弄湿我的鞋,你还有理是吗?”

    李国栋也是血气方刚,伸手将年轻男子的手拍向一边,“再骂一句试试!”

    “操你妈的!”年轻男子见李国栋竟然动手,心头火起,猛地推了李国栋一把,把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李国栋哪里肯吃亏,也跑步上前推搡年轻男子,两人顿时扭成一团。李国栋一手拿着花,一手与年轻男子推搡,一不留神,手中的花被年轻男子打落在地。旁边的几个年轻男子见状连忙起身,准备拉开两人。烧烤摊老板也过来劝解。

    几人将李国栋与先前那年轻男子分开,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

    年轻男子认为李国栋弄湿了自己的鞋,又先动手,要他赔偿自己,并且赔礼道歉。李国栋则认为年轻男子指着自己鼻子骂人,还弄坏了自己的花,拒不道歉。于是,双方又回到先前“动嘴”的状态,吵的热闹非凡。

    老板怕二人一直吵下去影响自己的生意,评起了理来。他说李国栋踢翻别人的酒瓶,弄湿别人的鞋子,理亏;年轻男子指着别人鼻子骂人,弄坏别人的花也不占理,况且鞋子洗洗就是,鲜花也不值什么钱,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不如各退一步。

    李国栋还有些不忿,可手机却响了。

    “你到了吗?”

    李国栋压下心头的火气,“还没呢,在路上遇上点事儿,跟几个吃烧烤的人起了点冲突。”

    “怎么回事?”

    “没事了,我马上就过来,你到了?”

    “我马上就到。”

    “我一会就到。”李国栋挂断电话,不想再纠缠,于是捡起地上的花,转身离开。年轻男子则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座位。

    七点四十左右,李国栋进入紫月亮大酒店。他再次拨通电话,五分钟后,进入了2113号客房。给他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女人描着淡妆,五官精致,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李国栋将花交给女人。女人伸手接过,那是一束火红的玫瑰,有一半已经折了,另一半也在推搡中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女人将那一束残花放在桌上,转身看着李国栋,“我想跟你谈谈。”

    李国栋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忽然上前抱住她,“好啊,谈什么都行。”

    女人轻轻推开李国栋,但没有挣脱李国栋的怀抱,“你听我说……”

    不等女人说完,李国栋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女人猝不及防,扭头躲避,并伸出双手想推开李国栋。李国栋哪里肯依,死死将她抱住。

    女人还在挣扎,李国栋却忽然停下,看着满脸羞怯的女人,“生日快乐。”

    女人闻言,轻轻挣脱出李国栋的怀抱,看了看桌上的花,轻轻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当然不是。”李国栋松开女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双手捧着递给她。

    女飞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是一条钻石项链。

    “喜欢吗?”李国栋轻轻问道。

    合上盒子,女人看着李国栋,轻咬嘴唇,什么也不说。

    李国栋其实已经察觉到女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今天是她的生日,为这天他准备了很久。他选择忽略这些细节,女人不说话,他以为女人被感动了,一把搂住女人,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那盒子默然滚落一边。

    女人被压在床上,李国栋的放肆让她意乱情迷。猛地,女人将李国栋的身体撑起。四目相对,李国栋感觉到女人的心跳在加剧,他又低下头去吻女人,却被女人的双手死死撑住。

    见女人不肯让自己亲吻,李国栋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暗骂自己健忘。随即起身就要开门向外走,“我去买点东西,拿上就回来。”

    “不用去了,我真的有事跟你谈。”女人说道。

    “不急,我去买包烟。”李国栋回答道。

    女人见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李国栋正要出门,忽然想起肖明朝还没联系自己,心里认为他赶不到了,又觉得肖明朝的钱包揣在兜里鼓鼓囊囊的,于是掏出来扔在桌上,自顾出了客房。

    刚刚走出电梯,李国栋的电话又响了,是肖明朝。

    “你怎么还没到?”李国栋很是不耐烦。

    电话那头传来肖明朝的声音,“师傅,我马上就到了,您在大堂还是在客房?”

    李国栋想起自己刚才把钱包扔在了客房,心里暗骂了一句,“2113号房,记着,只能在八点以前,不能超过一秒钟。”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

    李国栋并不是真的想买烟,香烟不过是个幌子。他很清楚,没有安全措施,女人绝不会让他越雷池一步。好在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李国栋火急火燎地跑到店里,谁知店里等着付款的人却排起了长队。付了钱,李国栋快步返回,最好赶在肖明朝前面。

    一出电梯,李国栋就隐约听见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尖叫。他朝2113号客房走过去,声音越发清晰。走到2113号客房门口,见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往里边一望,就见两个男人正在厮打,一个满脸鲜血,而另一个就是肖明朝。房内的女人试图拉住满脸鲜血的男人,却被一巴掌打倒在床上。

    李国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肖明朝一把推开面目狰狞的男人,指着自己吼道,“操你妈的,你要找的人是他!”

    3

    丈夫做早餐的时候,程琳完成了早孕测试,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悄悄把验孕棒藏进包里,程琳走进餐厅。丈夫正在吃早餐。在他对面,一份早餐静静在摆在餐桌上。程琳走到餐桌边的坐下,丈夫抬头看了看她,笑了笑,“再不来就冷了。”

    “这不是来了吗?”程琳将包放在一旁,刚刚坐下,又进入厨房,拿出番茄酱,胡乱倒了一些在煎鸡蛋上。

    “我今晚要出差,八点多的飞机,后天就回来。”丈夫说道。

    “行李收拾好了吗?”程琳三两口将鸡蛋吃下。

    “都收拾好了。”丈夫说道。

    两人默默吃完早餐,潘松林将餐具收拾妥当,拖着行李准备出门,“我下午不回来了,下班后从公司直接走。”

    “好,落地给我打电话。”看着丈夫走向门口,程琳随口回了一句。她心情有些低落,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丈夫似乎又一次忘记了。

    与丈夫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结婚也已经五年了。大学时,丈夫是她的学长,成绩优异,是学生会骨干。很多校园情侣一样,两人是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

    那时,程琳贪玩,学习成绩算不上好,已经有几门课程亮了红灯。为了顺利通过考试,程琳主动请学长帮她补课。每一次,两人都选择到图书馆或者自习室,然后一呆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有学长的帮助,程琳顺利通过重修,且再也没有挂科。自然而然地,程琳渐渐习惯,甚至期盼和学长在一起。

    程琳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学长了。但她不并知道学长的心意,这让她有些苦恼。某个周末的夜晚,程琳还没有入睡,在凌晨零点零分,她收到一条短信,“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我是第一个送上祝福的。”

    程琳看完短信,心里小鹿乱撞。第二天,学长主动邀请她看电影、喝咖啡。两人在环境优雅的咖啡吧里,听着舒缓的音乐,愉快地聊天。

    程琳心里愉快而又忐忑。眼前这个家伙凌晨给自己发短信,白天又约自己看电影,意图已经相当明显。可到现在,他没有表示,程琳不由得自嘲,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程琳有些沮丧。

    恰在这时,咖啡吧里忽然想起一首悠扬的歌曲,“If i should stay,I would only be in your eyes……”伴随着歌声,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各位朋友下午好,欢迎来到红豆河畔。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大都成为了我们生命中的过客。可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是特殊的,你会希望自己的生命中一直有他。在学长看来,学妹程琳就是这样一个人。学长希望他的生命中一直有她。”

    程琳初时并未在意,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喜悦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这时,学长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火红玫瑰,半跪着对程琳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程琳看见咖啡吧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俏脸一红,却毫不犹豫地说,“好!”然后接过玫瑰,拉起学长。

    一阵掌声伴随着欢呼声响起,“亲一个,亲一个……”

    在人们的怂恿下,学长将头凑近程琳,程琳也仰起头。两人的唇轻轻碰在一起,周围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声。

    那以后,两人形影不离,真可谓出双入对。

    大约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两点殷红宣示着程琳完成了人生中一次重要而难忘的蜕变。再不久,两人便开始了同居生活,不大的出租房里充满了温馨。

    美好的回忆让人心情愉悦,但这种愉悦很容易且很快会被别样的心情替代。而令人烦恼的回忆却总是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程琳被房门关闭的声音拉回现实,紧接着又陷入另一段回忆。

    大学毕业后三年,程琳与学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男朋友变成了丈夫。婚后的生活,初时一如既往的甜蜜。夫妻二人商定,暂时不要孩子,面对双方父母的催促,两人都以事业为由搪塞过去。

    丈夫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公司,凭着一股干劲儿,几年下来,已经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收入不菲。程琳却选择了创业,自己经营了一家小店,主要是为女性提供美容美甲等服务,捎带销售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事业初创,不大的店里边只有程琳一个人。后来,借助时兴的新媒体,程琳开始线上分享一些自己在美容美甲方面的心得,日子久了,渐渐有人主动寻求合作,收入一下多了起来。她的店面规模于是得以扩大,利润更加可观。

    小店的成功其实在程琳意料之外,比丈夫高出数倍的收入更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反观丈夫,却变得越来越忙碌,白天自不必说,晚上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状态似乎也越来越差。

    以往,丈夫虽然忙碌,可总会不时给自己制造些小惊喜,哄她开心。而现在,丈夫再也不似从前,仿佛和“浪漫”两个字断绝了关系。不必事必躬亲的程琳现在有了更多的时间,而丈夫,却好似正在从她的世界慢慢消失。

    每次丈夫出差,程琳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要丈夫回来,她都会精心打扮一番,乳燕投林般奔向丈夫。但丈夫的表现却并不如她的预期,这让他有些怀念大学时同居的那段时光。

    那段日子里,两个年轻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探索着对方,不知疲倦。最疯狂的一次,是程琳的生日,那天,学长准备好了一切,礼物、鲜花和红酒,却唯独没有红酒杯,两人用一次性塑料杯喝下小半瓶。然后就是一夜疯狂。

    这些事到现在依然让程琳脸红心跳。如今,丈夫的状态似乎愈来愈差,程琳有时会故意挑逗,他偶尔作出回应,但很多次都以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太累、身体不舒服等理由拒绝。程琳为此很是郁闷,更让她难过的,是丈夫似乎再也不能将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存在感。

    程琳也尝试和丈夫沟通,却并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她就这样煎熬着,直到去年生日。程琳照旧期待丈夫像以往一样给她惊喜,可她失望了。丈夫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在生日到来的凌晨就为她庆祝,第二天也只是说了句生日快乐,干瘪而乏味。好在丈夫和她约定共进晚餐,可程琳等了近两个小时,丈夫才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实在太忙,改天再给她庆祝生日。

    程琳顿时感到无比委屈,一个人喝了不少酒,然后摇摇晃晃准备回家。这时已经很晚,程琳踉跄走在路上。旁边突然有个男人靠过来,询问程琳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帮忙送她回家。

    程琳虽然有些酒意,但理智尚在,她知道这人心怀不轨。程琳一脸嫌恶地让男人走开,谁知道男人忽然靠过来,伸手就要搂住程琳。程琳奋力想推开男人,但本就柔弱有有些醉意的她实在没有推开男人的力气。

    两人在路边拉扯,男人不断裹挟着程琳往前走,程琳急的就要哭出来。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车上从车上下来询问情况。

    男人说程琳是自己的女朋友,喝醉了,和他闹别扭。程琳则急忙称自己不认识男人,是男人要图谋不轨。

    司机见状,让男人放开程琳。男人不肯,并警告司机不要多管闲事。司机此时知道男人不怀好意,上来帮助程琳。男人猛地踹了司机一脚,那司机猝不及防之下被踹倒在地,骂了一声,立即从地上爬起,同男人扭打在一起。

    男人恼怒司机多管闲事,索性放开程琳,放手与司机厮打。打斗中,男人被司机一拳砸在鼻子上,顿时鲜血喷涌;司机却又被男人踢中裆部,疼得直不起腰,头上青筋直冒,顿时落在下风。

    程琳见状连忙掏出手机,叫到,“我报警了!”

    男人一听,又见程琳正在拨号,不甘地跑开了。

    “你没事吧?”见男人走得远了,程琳放下手机,走到司机身边,见他手上有血,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却把身份证带出来掉在地上。

    司机此时还弓着腰,见程琳的身份证掉在地上,顺势捡起来还给程琳。然后慢慢直起身子,长吁一口气,接过纸巾擦了擦手,“我没事,手上这是那家伙的血。”

    “谢谢你。”程琳这是酒意已经退去不少,见司机身体还未完全挺直,暗骂刚才那男人阴毒,她不好细问,只是说,“你怎么样,要不去医院吧。”

    “没什么事儿,不用去医院,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家吧。”司机挺直身子,可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程琳心知男人此时绝对是无比痛苦,坚持要司机去医院。司机拗不过,只好听从,但坚持自己开车,程琳坐于是在了副驾驶室。

    到医院时,医生对司机的伤处作了检查和处理,并无大碍。其间,程琳打电话报警,二人从医院出来,又到了辖区派出所。等司机又将程琳送回家,已经是凌晨两点。

    回家的在路上,程琳想起先钱遭遇,不由一阵后怕,心里有增添了几分对丈夫的埋怨。她借助路旁的灯光看清副驾驶室前面的名牌上的名字——李国栋。

    程琳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李国栋主动打开话匣子,说女性大晚上一个人挺危险,应该找个人同行。

    “本来是有的。”程琳苦笑一声,丈夫的敷衍和爽约让他心碎和愤懑,“我一直在等我先生,可他因为他工作,爽约了。”

    李国栋又说,“男人事业心重一点挺好,不过让你这么晚一个人在外边也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下车时,程琳再次向司机表示感谢。

    “不客气,生日快乐。”司机回了一句。

    程琳一下子愣住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但她迅速控制住情绪,“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帮你捡身份证的时候看到了。”司机笑了笑。

    “谢谢。”程琳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吧,为了答谢你。”

    “这个就不用了。”李国栋说,“举手之劳而已。”

    “这哪里是举手之劳,分明是救命之恩。”程琳坚持,李国栋答应了。随后,两人相互留了电话号码。

    回到家里,丈夫还没回来。程琳有些心灰意冷,擦去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简单冲洗一下后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程琳醒来时,已经快要九点。她猛然想起自己早上十点,还要与人商谈合作。昨晚睡得太晚,又睡得太沉,她现在后脑还有些发昏。看到躺在客厅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丈夫,她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想法,甚至连昨晚的遭遇也不想提。

    程琳匆忙洗漱完毕,冲下楼去,准备拦一辆出租车。无奈又遇上了“打车魔咒”:不打车时,出租车总是接二连三从身边驶过,真要打车时,总是很久也遇不到一辆。她又尝试呼叫网约车,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车的影子。其实难怪,此时正是拥堵时段。

    程琳有些着急,看了看时间,忽然想起李国栋来。于是,她拨通了李国栋的电话,说明了希望他送自己一趟。李国栋距离程琳不算太远,欣然答应,为节省时间,他让程琳步行到他指定的路口,总算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将她送达。

    程琳再次表示十分感谢。事实上,程琳自己就有车,但基本不开。在刚拿到驾照后的第十天,程琳在驾车时与同向行驶的一辆车发生了碰撞,虽然是对方的责任,但那以后,她一下子觉得道路似乎不够宽了,于是便很少开车。当然,她很少开车的另一个客观因素是,她泊车的技术实在算不上好。

    下午,程琳像前一天一样等人赴约。

    李国栋没有爽约,且很准时。程琳这时才认真打量李国栋,年轻,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干净,算不上十分英俊,但看起来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一身衣服不算名贵,但很是合体。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两人聊了些轻松的话题,对彼此的基本情况也有了些了解。这以后,程琳又给李国栋打过几次电话,请他接送自己。李国栋总是及时出现,准时到达。

    从此,程琳就有了“应急座驾”,有急事或者急需出门时,李国栋总会及时赶来接驾。当然,两人的关系也从乘客与司机慢慢变成朋友。通过社交软件,两人对彼此越来越熟悉,似乎任何一个话题都能有共同语言,都能聊得尽兴。

    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包括男女之事。

    在一次丈夫出差期间,程琳和李国栋相约共进晚餐。两人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边吃边聊,一直到很晚。走出餐厅,两人心照不宣的走进了酒店。

    程琳也有过自责和后悔。她其实很清楚李国栋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安定她空悬的心。李国栋的言语让她轻松愉悦,时常的嘘寒问暖让她感觉有人关心,床帏之间的放浪形骸让她心潮澎湃。她对李国栋有感情吗?自然是有的,但她清楚这种感情是从丈夫身上转移过去,而并非从李国栋身上自然发生。她依旧关心和关注丈夫,但丈夫一如既往的冷落又让她无比失落。于是,对丈夫的失望每多一分,往李国栋身上转移的感情就多一分,自责和后悔也相应少一分。

    面对丈夫时,程琳总觉得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自己都是需要的一方,而面对李国栋,她觉得自己成了被需要的一方。第一次与李栋亲密接触时,他旺盛的精力让程琳无比诧异,李国栋一次又一次的索取,程琳则任他予取予求

    今天又是程琳的生日,她并不开心。

    看着丈夫走出门去,程琳又想起验孕棒来,她翻出来又看了看上面的两道红杠,感觉有些不真实。

    暂时将这一切抛到脑后,程琳也走出家门,到店里忙碌。回到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忙碌并不能让程琳忘掉自己怀孕的事实。思虑再三,她伸手拿过手机,拨通了李国栋的电话。

    程琳问李国栋:“还在跑车?”

    李国栋答:“嗯,怎么了?”

    程琳又说:“没什么,就是问你今晚有没有空。”

    电话那头的李国栋说就要收班了。程琳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见个面吧,八点,老地方,有些事跟你说。”

    李国栋欣然答应。

    挂掉电话,程琳叫了一份外卖——牛排——个人在餐桌边慢条斯理的吃着。她本想像以往一样,倒上一杯红酒,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吃完晚餐,程琳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丈夫告诉他自己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挂掉电话,程琳收拾一番,乘车出门。

    程琳到了老地方——紫月亮大酒店,拨通李国栋的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李国栋像是在和什么人吵架,双方言语间颇不客气。程琳问李国栋是否到了,李国栋回答她来的路上和几个混混儿起了点冲突,马上就到。

    程琳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到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过了一会儿,李国栋打来电话,程琳告诉他,“2113”。

    在客房内等待李国栋这段时间里,程琳坐在椅子上,心事重重。李国栋很快就到了,还带来了一束残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每次约会,李国栋都会带来一束玫瑰,只是今天出了点意外。

    程琳将玫瑰花放在桌上,转身看着李国栋,说:“我想跟你谈谈。”她是认真的,可李国栋忽然一把抱住她。程琳以前渴望这样的拥抱,可此时她却想逃离。她想要挣脱,却被突然被李国栋吻住双唇。她躲避,意图挣脱,却依旧被李国栋紧紧抱住。

    正在这时,李国栋又突然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程琳笑了笑。

    当李国栋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一条钻石项链时,程琳心里有几分感动,但更多是是对丈夫的失望。她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国栋有一把抱住她,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再次准备吻她的唇。

    感受着李国栋的放肆,程琳一时间意乱情迷。去年生日,丈夫爽约,今年生日,丈夫更是已经忘记。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触手可及。当程琳被李国栋如火的热情烘烤得要炽热起来时,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她死死撑住李国栋。

    程琳并不知道,她此刻的举动给李国栋传递了错误的讯息,他主动爬起来,说要下楼去买点东西。程琳再次告诉他,自己是真的有事跟他谈。李国栋用行动给出了回答,他说去买包烟,而后并不管程琳如何,掏出一个钱包扔在桌上,自顾出去了。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程琳知道李国栋并不是去买烟,因为他之前也曾因为忘了戴安全套而被自己要求立即去买。她又想到了丈夫,只要自己表露出一丝抗拒,丈夫都会仔细询问原由,并且从不勉强。

    程琳从床上坐起,“他应该要起飞了吧!”一想到丈夫,她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丈夫打来的。程琳犹豫着要不要接,手机却不断地响,不断地震动。她最终没有接,手机随即安静下来。

    程琳握着手机发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是同一个人。她还在犹豫,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

    看着手机,程琳心底心底升疑虑。她觉得还是接一下好,刚做完决定,手机那头的人却挂断了电话。

    丈夫一连打了三个电话,这让程琳心里感觉不安,况且不出意外,他此时应该要起飞了。

    “可能有事吧。”程琳这样想着,正准备回电,却听见一阵拍门声响起。

    “回来的得这么快,不按门铃还拍门!”程琳有些气恼,压下回电的念头,起身去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原本打算将李国栋数落一番的程琳一见门外的人,感觉好似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立即感觉通体冰寒。门外站着的不是李国栋,而是那个与自己同床共枕数年的男人——她的丈夫。

    程琳不敢接触丈夫无比森冷的目光。好在丈夫的目光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转向了房内。丈夫什么也没说,一步一步走进房间,还随手将门关上。程琳的身体有些僵硬,木然地向旁边让了一步后,拖着沉的步子跟在他身后。

    程琳眼见丈夫搜寻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被桌上的钱包吸引了目光。又见丈夫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钱包,从中扯出一张身份证,又伸直手臂,把那张身份证拿到自己眼前,像警察对嫌疑人出示证件一般,咬牙切齿地说,“是他吧!”

    程琳看清了身份证上的信息,并不是李国栋,而是一个叫肖明朝的男人,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保持沉默。丈夫既然能找到自己,就说明他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可以预见,当李国栋回来时,会发生什么。

    在丈夫的脸色越发难看时,门铃突然响起,叮咚,叮咚。如程琳预料的那样,丈夫脸色铁青,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口,转动把手,一把拉开房门。

    程琳艰难地转过身,连迈步的力气也没有,目光越过丈夫,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竟不是李国栋。仔细一看,却是刚才丈夫给自己看的那张身份证上的男人——肖明朝。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明显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肖—明—朝,我操你妈!”程琳听见丈夫一声嘶吼,然后就看见他突然一拳砸在肖明朝的脸上。她吓了一跳,一边忙喊“不要打”,一边冲过去试图分开两人。可两个男人已经在楼道里厮打起来,丈夫先是占了上风,转而又被肖明朝推着撞进房间,继而又将对手摁在地上,不断暴击其头部。

    程琳害怕丈夫失手酿成大错,连忙冲过去拉住丈夫,却被他大手一扬,掀翻在地。面对两个男人的战斗,她根本无能为力。

    程琳刚刚起身,就看见肖明朝乘机在丈夫的鼻梁上狠狠砸了一拳,鼻血更是被丈夫抹得满脸都是。丈夫又含怒扑向肖明朝。她又上去拉住丈夫,却被他一巴掌甩在脸上,整个人更是被打得摔在床上。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又要上去制止这场争斗。

    恰在这时,房间虚掩的门被推开,程琳看见李国栋嘴里叨着一支烟,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

    程琳一见李国栋,一颗心又向下沉了几分,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听见肖明朝忽然指着门口的身影大喊了一声。

    “操你妈的,你要找的人是他!”

    4

    早晨,路边摊。

    潘松林一边装模作样地吃早餐,一边紧盯着对面小区的大门。事实上,他出门前已经吃过早餐了,此刻之所以坐在路边摊,是因为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出对面小区——他所居住的小区大门的人。

    几天前,潘松林就开始着手准备在今天给妻子程琳一个惊喜,因为今天是程琳的生日。程琳去年生日那天,他爽约了,今年程琳的生日,他必须精心准备。

    可是,潘松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精心的准备一下子变成了笑话。而他也必须在程琳生日这天去做一件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捉奸。

    前天晚上,程琳与几个闺蜜小聚,回来的有些晚。和正在看书的潘松林寒暄几句后,她径直走进了卧室,然后就去洗澡了。

    潘松林看得出程琳脸上透着几分倦意。他也走进了卧室,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继续看书。这时,旁边响起一阵铃声,潘松林循声望去,是程琳的包。准确的说,是程琳包里的手机。

    潘松林有些疑虑,以往他从来不看程琳的手机,可这一次,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这个时候,手机已经铃声已经第二次想起了。

    潘松林挪到床的另一侧,打开了程琳的包。潘松林找到程琳的手机,是程琳的闺蜜打来的。他正想看看程琳手机里的一些信息,却发现程琳的包里有一个手掌大小尚未拆封的盒子。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验孕棒。

    潘松林有些吃惊,程琳怀孕了吗?不对,他清楚的记得,程琳上次月事之后,他们就没有同房。可程琳包里的验孕棒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好的猜测瞬间浮上心头,潘松林面色铁青,感觉快要窒息,恍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察觉到程琳那边的响动,他迅速把验孕棒放回去,把包放好,躺回原处。现在不是质问程琳的时候,况且,一根验孕棒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程琳走进卧室,潘松林告诉她刚才有人给她打电话,然后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保持在书本上,脑子里却乱得不可开交,最后浑浑噩噩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潘松林一如既往地早起,做好早餐,等程琳来吃。

    潘松林与程琳结婚以来,总是他先起床,洗漱完毕后到厨房做早餐。然后,程琳才会起来。等程琳到餐厅时,他则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而程琳的那份还冒着热气。

    潘松林缓缓吃着早餐,文同嚼蜡。他不时看着程琳,准确的说,是在看程琳放在一边的包。那盒验孕棒应该还在这个包里,并且同昨天晚上相比,极有可能已经发生了重要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绝对会让他愤怒、让他发疯,但他非看不可。

    潘松林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成立,那么程琳绝对不会将这么重要的物证随意丢弃。如果他现在不看,那他今后绝对再也看不到。可自己猜测真的成立,又该如何?潘松林不愿去想,又不得不想。

    以往,程琳总是回到家就径直到卧室换衣服,包就放在卧室,只把手机等物品拿出来。第一天一早,洗漱完毕后,再拎着包到餐厅吃早餐。

    潘松林忽然对程琳说:“我找不着那条领带,新买的那条,你帮我找找吧。”

    “我吃完去找。”程琳回答。吃完早餐后,依言去给潘松林找领带。

    事实上,潘松林知道那条领带放在哪里,他更清楚程琳也知道,所以他起床后先将那条领带换了个地方,然后才去洗漱,做早餐。

    在程琳去找领带的空档,潘松林在程琳的包快速翻找,如愿再次看到了那根验孕棒,塑料包装已经被撕开,果然已经使用过了。

    潘松林握紧了拳头,他认为,此时无论看不看那根验孕棒都无所谓了,程琳的举动已经足够证明一些问题。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或者说抱有一丝希冀。可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他打开盒子,看到验孕棒上有两道红杠,像两根重逾千钧的棍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潘松林努力使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平复下来,快速将一切恢复原样,回到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程琳出来,他接过程琳递过来的领带,然后出门。

    到公司后,整整一个上午,潘松林都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人也不见。他愤怒又沮丧,程琳怎么能背叛自己?他不明白。此刻,潘松林无比渴望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混蛋,那个奸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必须做点什么,潘松林心下有了计较。

    今天又是程琳的生日。吃早餐的时候,潘松林告诉程琳他要出差,今晚八点的飞机,后天就回来。出门后,潘松林将行李放在了自己车上,然后在校区大门对面的路边摊静静等待,像个猎人一样。

    没过多久,程琳出来了。潘松林看见程琳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则坐在另一辆出租车里,一路跟着程琳到了店里。看着店里的忙碌景象,潘松林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那是一丝羡慕和一丝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其实,潘松林心里也是有创业梦想的,但他性格沉稳,并没有像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刚走出校门就凭着一腔热血开始创业,他认为创业前应该要有充分的准备,应该要对所从事的行业有充分的认识。他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了数年,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精明的头脑,已经成为这家公司的高管。

    最近,潘松林已经准备辞职,他也要开始创业。可正当他觉得时机成熟,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时,程琳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程琳是潘松林的大学学妹。潘松林在大学时,也有一些女生对他芳心暗许,但他总觉得没有眼缘,直到看到程琳这个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的小家碧玉式的女人。

    潘松林觉得程琳就是他的女神,而程琳主动请他帮忙补课正中他下怀。潘松林可谓尽心尽力,还总是会提醒甚至监督程琳。慢慢地,潘松林越发确定自己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了。他发现程琳对自己偶尔的试探和一些较为亲昵的举动也并不排斥,他确定程琳也是喜欢自己的。

    潘松林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像很多人一样,在凌晨零点零分给程琳发了一条生日祝福的短信,在生日这天又邀请程琳去看电影、喝咖啡。程琳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在生日这天和小姐妹们一同庆祝,而是选择接受他的邀请。

    在一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吧里,潘松林完成了告白,程琳也欣然接受。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可谓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然后,同居、毕业、结婚。

    婚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甜蜜,但婚后的生活除了情爱,还有事业、家庭、责任,再往后还会有老人、小孩等,所有这些都需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深刻认识,用心经营。对于刚刚结婚的潘松林和程琳,不出意料选择了事业。

    结婚前,潘松林已经进入一家公司,从基层不断往上,一步步做到了高管,有了稳定且不菲的收入。

    反观程琳,她毕业时尝试过进入体制内,但未成功,于是尝试创业。那时,潘松林已经工作了一段时日,他将全部积蓄拿出来帮助程琳,然后就有了程琳的小店。

    程琳性子里有股韧劲儿,一边学一边做,不几年下来,小店竟获得了成功。结婚后,程琳的生意更是红火。潘松林瞧在眼里,心里为程琳高兴的同时,认为自己创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潘松林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他变得越来越忙碌,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加班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多。他要抓住每一次出差的机会,尽可能夯实自己创业的基础。

    出差的时候,潘松林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总会想起妻子程琳。作为一个男人,独自在外时自然会想念妻子,想念家里的温馨。每到夜半,炽烈的欲火燃烧起来时,潘松林总是强迫自己继续睡觉,等回家再与妻子好好温存一番。以前出差,每次回到家,程琳总是将自己打扮得撩人心魄,而他都予以热烈的回应。而当他越来越忙碌后,他仍会陡然燃起欲火,但疲惫的身体让欲火熄灭得也快,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心里充满欲望,身体没有力量。

    有一次,潘松林出差一周,事情不算太多,只是每天不停奔走,弄得人很是疲倦。回到家里,程琳还没睡,他放下行李,上前拥抱程琳。两人热情激吻,当时正值盛夏,潘松林一身臭汗,程琳让她去洗澡。

    “一起?”潘松林嬉皮笑脸。

    “你先洗,我一会儿再洗!”程琳也笑了笑。

    潘松林先去洗澡了。热水的冲洗让身心都放松下来,躺到床上后,他催促程琳,“该你了!”

    程琳白了他一眼,依言去洗澡。再往后的事,潘松林就毫无印象了。第二天一早,程琳才向他抱怨,说他点了一把火,然后就睡得像头猪一样。

    有几次,潘松林加班到半夜才回家。程琳被惊醒,翻身抱住丈夫,开始对其“上下其手”。可潘松林实在是累极了,任凭程琳如何撩拨,就是毫无反应。

    为了早日实现创业目标,潘松林更忙了。他主动频繁出差,不出差的日子里,也是早出晚归,以致程琳开始不住抱怨。潘松林知道创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要做好这件事,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得有信得过的伙伴。好在这些年的打拼,他也积攒下一些人脉,所以,他得应酬。因为应酬,他在程琳的生日那天爽约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潘松林对创业的事愈发有把握。他打算把手里的几个项目做完就辞职,毕竟他是在现在的东家这里学到他想学的一切,他要把最后几个活儿干好。

    潘松林又有时间了,毕竟以往的忙碌都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他忽然觉得,以往自己太专注于工作,对程琳确实是冷落了。潘松林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配陪程琳。他知道,等手里的几个项目做完,他就要辞职,就要开始创业。那时,将会更加忙碌。

    一天,潘松林早早的回到家里。回家前,他特意去买了新鲜的牛排,准备好了鲜花、蜡烛和红酒,他打算给程琳一次久违的浪漫。等程琳回家,潘松林就会立刻钻进厨房,用最快的速度煎好牛排。以前,潘松林经常自己煎牛排,因为程琳喜欢,他就专门进行了研究,时间久了,到真的无师自通了。

    潘松林还没有开始疯狂工作时,烧菜做饭这些都是他一手包办,常见的家常小菜,他做的倒也不比寻常餐馆差,甚至犹有过之。程琳曾半开玩笑说,凭潘松林的手艺,要是哪天失业了,她就给他投资,经营一家餐馆,生意肯定红火。

    程琳还没有回来。潘松林知道程琳有时会晚些回来,并不着急。他没有打电话询问程琳什么时候回来,反倒是程琳给他打来了电话。程琳告诉他,最近太忙,他临时起意犒劳犒劳几个店员,不回家吃晚饭。潘松林并没有提前告诉程琳自己的准备,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能理解,程琳自己创业,把一个小店渐渐做大,其中的苦累自然不需多言,犒劳员工很有必要,以后也肯定少不了。

    潘松林自己一个人吃了一顿烛光晚餐,除了收拾了自己的餐具,其他的什么都没动。红酒在醒酒器里一动不动,红色的玫瑰静静的躺在桌上,烛台也没有移动。

    程琳回来时,潘松林没有在她的脸上找到多少惊喜,反倒发现几分错愕。他认为她是累了。不过,程琳还是喝了一杯酒,然后,就去洗澡了。

    潘松林裹着浴袍走进卧室时,程琳正侧卧着看手机。他轻轻上床,从背后抱住程琳,凑近她的耳边,“今晚……”他还没说完,程琳就放下手机,转过身来,把头埋进他怀里。他又把头凑近去吻程琳,程琳给了他回应。当他准备进一步行动时,程琳却用手轻轻抵住,“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好吗?”

    “好,那你好好休息。”潘松林略显失望,却一如继往从不勉强,然后在忍耐中睡去。

    潘松林渐渐能够理解程琳独自在家等候自己的感受,期盼又落空的滋味真的并不美好。以前程琳等他,现在他等程琳。以前,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程琳会欣喜地迎接,抚摸挑逗自己,自己常因为太累而婉拒。现在,潘松林时常向程琳求欢。偶尔,程琳也会婉拒,多数时候,程琳虽然给予回应,但潘松林却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以往,程琳从不对潘松林掩饰自己的渴望。现在,程琳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同样婉转承欢,但愈发被动,甚至是敷衍。

    潘松林偶尔还是要出差,还是要应酬。回到家后,程琳不再像从前那般热情如火,变得无比平静。潘松林愈发失落。人有时就是这样,总是要等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什么是感同身受。

    这天,潘松林百无聊赖之余打开手机浏览器,无意间看到一篇贴子,标题为《如果她或者他有这些表现,你需要注意了》。以前,潘松林常常看到类似的文章,他知道里面是关于男人或女人出轨后的一些表现,例如态度忽然发生巨变,不想甚至抗拒与爱人亲热等,他通常会忽略类似的信息。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点进去。

    一开始,潘松林只是抱着围观的态度,就像路上的行人围观街头买艺一样。转念间,他又觉得近来程琳的表现与文中所说竟是如此相似。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到水落石出,就永远不会腐烂。

    如果说那篇关于出轨征兆的贴子在潘松林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潘松林起伏不定的心绪无疑给了这颗种子很好的滋养。如果说前天晚上在程琳的包里发现的验孕棒让这颗种子瞬间破土而出,那么,昨天早上看到的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就让这棵小树苗立时成长为参天大树。

    并且,这棵大树还在不停壮大,也许下一刻,它的枝桠就会刺破潘松林的皮囊,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此刻的潘松林远远地看着程琳,心里仍旧想不明白程琳究竟什么要背叛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忙于工作而冷落了她?

    下午,程琳离开了小店,回到家。潘松林则一路跟随,他小心保持着与程琳的距离,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继续等待。他笃定程琳一定会在今晚或者明天与那个人见面,这也是他告诉程琳自己后天就回来的原因。

    六点多时,程琳打来了电话,潘松林告诉程琳自己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七点多时,潘松林远远望见程琳上一了辆出租车,朝市中心方向驶去。潘松林立即跟上,一路兜兜转转,见程琳走进了紫月亮大酒店。

    潘松林一颗心沉入谷底,随手递给出租车司机一百元,立即下车。远远地,潘松林见程琳在大堂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不由得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心里发誓要将那个奸夫碎尸万段。

    潘松林平复一下心情,慢慢走到酒店门口,看见程琳一个人进入了电梯。他装出平静的样子快速走到电梯口,看见电梯控制面板显示21楼。他没有立即跟上去,从程琳的举动来看,那个奸夫还没到。他又踱步到大堂的沙发上坐下,陷入焦灼的等待。他瞪大眼睛看着酒店大门口,每一个走进酒店大门的男人都是他怀疑的对象,尤其是独自一人进入酒店的男人。

    只不过十几分钟,潘松林却恍如过了一个世纪。这段时间里,他看见好几个男人独自走进酒店,每一个都让他觉得面目可憎。

    “会不会是他?”潘松林不动声色地看着正往里走的一个年轻男人,那人拿着一束玫瑰。“应该不是,谁会拿着一束花残得不能再残的花来见约会。”

    又等了一会,将近八点了,潘松林决定上去。刚站起来,看见刚才拿着残花的男人又匆匆走了出去。

    潘松林在21楼走出电梯。电梯在一条笔直的廊道的中央,潘松林先往左边走去,掏出手机拨打程琳的电话,电话接通,他隐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程琳并没有接,潘松林再次拨打程琳的电话,随着脚步的移动,铃声越来越清晰。第三次拨打,程琳仍然没有接,但潘松林已经站在了2113号房间的门口,主动挂断了电话。

    一股难以言状的愤怒顿时如烈火烹油一般升腾而起,潘松林伸出右手狠狠砸在门上。

    门开了,是程琳。

    潘松林从头到脚一阵冰凉,随即又被怒火灼烧得浑身燥热难当。

    他冷冷瞧着脸色煞白的程琳,然后把目光移向房内,并未看见有其他人在。随后,也不理程琳,径直走入房内。见房内没有其他人,又到洗手间看了看,也没人。

    “怎么会没人?”潘松林走出洗手间,目光又在房间里搜寻,忽然看到了桌上的钱包,从样式上来看,那是一个男士钱包无疑。

    潘松林疾步到桌边,拿起钱包,打开就看到一张身份证。他把身份证取出来,拿到程琳面前,愤怒让他呼吸沉重,“是—他—吧!”

    程琳看了看身份证,沉默不语。

    “这算是默认了。”潘松林正要问程琳那个奸夫在哪里,就听见门铃声响起来。他狂风一般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眼睛的男人,正式那张身份证的主人——肖明朝。

    “肖—明—朝,我操你妈!”潘松林面部扭曲,猛地一拳砸在肖明朝的脸上,巨大的力道把后者打得撞在身后的墙上。

    潘松林怒不可遏,又冲上去,用膝盖狠狠顶在肖明朝的腹部,随即不停挥拳猛击肖明朝头部。他听见程琳在房间内喊着“不要打”,但作为男人,此时怎么可能停手。

    潘松林暴雨般攻击肖明朝,却忽然被其推着撞进房间。两人倒在房间内,潘松林乘机将肖明朝摁在地上,不停猛击他的头部。潘松林正疯狂地挥舞拳头,手却被人拉住,是冲过来试图分开两人的程琳,他不管不顾,一用力,将其掀翻在地。

    潘松林正要继续攻击,鼻梁却被肖明朝砸了一拳,他直觉一阵剧痛,眼泪和鼻血一起流下来。他又痛又怒,胡乱一抹,弄得满脸是血,嘶吼一声,又朝肖明朝扑过去。程琳还要上来劝架,潘松林两眼喷火,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将她打得摔在床上。

    恰在此时,房门又被推开。

    潘松林并未理会,却忽然被肖明朝奋力推开,随即又见肖明朝指着门口的男人喊道:“操你妈的,你要找的人是他!”

    5

    李国栋扔掉手里的烟,顾不得尚在燃烧的烟头会不会将地毯烧着,抬手架住潘松林挥过来的拳头。

    面对潘松林愤怒却没有章法的攻击,李国栋显得比肖明朝更加从容,他还趁机一脚揣在潘松林的小腹上。潘松林总算也体会到先前肖明朝的痛苦。

    刚刚,潘松林还在手撕肖明朝,听到肖明朝的怒吼,一只手不由在半空,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揪着肖明朝的衣领。他转头望向门口,就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那里,看模样应该比自己年轻些,嘴里叼着一只烧了一半的香烟,正呆呆看着房内的三人。

    这个人潘松林先前见过,在酒店大堂,就是那个拿着一束残花的人。

    “他是个出租车司机,我今天下午乘车时把钱包落在他车上了。”肖明朝见潘松林还揪着自己不放,又吼道,“是他叫我来这儿拿钱包的,你要找的人是他。”

    肖明朝情急之下说出了当前唯一合理的猜测。

    “是他吧,你肚子里的野种也是他的吧?”潘松林一腔怒火已然发泄了几分,并没有如先前那样暴起揍人,而是转头看向程琳,眼神像刀子一样,语气却显得很是平静。

    程琳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她已经看到了李国栋,更不敢直视丈夫,目光在和潘松林接触的一瞬间就逃开。可一听到潘松林的话却立马看向他,“不是!”

    实际上,潘松林刚才问了两个问题,他此刻不想去思考程琳说的“不是”,究竟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或者是两个问题共同的答案。这些都已不重要,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用力将肖明朝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他甚至还不知道门口这个奸夫叫什么名字,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脑子里生出将其撕碎的想法。

    从李国栋推开门到肖明朝指着他说出那番话,其间不到一分钟。但狼狈不堪的肖明朝,满脸鲜血的男人,以及明显受了些惊吓的程琳足够让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肖明朝说话的功夫让李国栋有时间作好准备,去应对眼前这个一脸狰狞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程琳的丈夫,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于是,两个并不知道对方姓名的男人开始大打出手。

    程琳在潘松林走向门口的时候就也动了,等她奔到潘松林身边,潘松林正捂着腹部,弯着腰。

    “你走啊!”程琳扶着潘松林,吼了一声。她觉得潘松林面对比肖明朝更加强壮些的李国栋,显然讨不到好处。见李国栋没有反应,又吼一声,“滚!”

    李国栋听到程琳这一声呼喊,愣了一愣。

    而此时的潘松林,脑子渐渐被疯狂占据,早上在验孕棒上看到的那两道红杠陡然化作两条鞭子不断抽打在他身上,将他的理智一点点抽离。他双目赤红,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像只受伤的野兽。他忽然一把推开程琳,再次扑向陆国栋,仿佛不把李国栋撕碎就绝不罢休。

    可是,就像程琳预料的那样,潘松林虽然疯狂,却明显无法占得上风,何况他还要不时分心推开同样不顾一切想要将他和李国栋分开的程琳。

    三个人在混乱的纠缠中从门口挪移到了房间里。

    潘松林恨不得杀了李国栋,李国栋也被潘松林的凶恶弄的火起,奋力还击甚至主动出手。

    程琳频频试图拉住潘松林,因为她觉得潘松林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自然比李国栋更加亲近。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也是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就是在劝架时总是试图劝住与自己关系更加亲密的一方,而不管他是否受到了更加严重的伤害。

    拉偏架。

    潘松林有理由相信程琳已经毫无保留地倒向了那个奸夫。这让感到无比屈辱,,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向李国栋。

    面对手持“武器”的潘松林,李国栋立刻落在下风。他不得不以手、肘、臂护住头部,以致生生挨了好几下,痛入骨髓。

    程琳见状更加心急,她害怕怕潘松林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在潘松林又一次抡起烟灰缸时,她不挂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丈夫的手,近乎哀求地喊道,“不要打了!”

    被烟灰缸砸了好几下的李国栋见程琳打乱了对手进攻的节奏,趁机一把夺下潘松林手里的烟灰缸,一手撑住潘松林的肩膀,另一手抡起夺过的烟灰缸朝潘松林的头部砸下去。

    烟灰缸砸在人的头上其实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

    此刻,程琳软软的靠在床边,鲜血从乌黑的头发里淌出来,流过额头和面颊,又从颈部淌到衣服里,把衣服染成一种难以形容的颜色。

    程琳晕倒了。在李国栋抡起烟灰缸砸向潘松林头部时,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在间不容发之际插入两人之间,挡在了潘松林前面。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已经成了旁观者的肖明朝。

    “程琳!”潘松林喊了一声,连忙查看程琳的情况。

    李国栋见状,手中的烟灰缸掉落,也迅速凑到近前,蹲在程琳身边。

    “滚开。”潘松林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李国栋眼眶上,将其砸得倒在一边。然后将程琳搂在怀里,用手捂住程琳头部。

    李国栋被潘松林击中,虽然由于姿势的原因,潘松林这一拳的力道并不大,但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怔怔看着潘松林和搂着程琳,心里满是惶恐和苦涩,他似乎并没有资格上前。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发什么呆,赶紧送医院。”肖明朝这时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旁观者清,他急忙到桌边抓过纸巾盒,掀开盖子,扯出一大叠纸巾递给潘松林,“压住伤口。”又看向李国栋,“你的车在哪?”

    “就在附近。”李国栋连忙说道。

    潘松林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将程琳抱起,可他没有第三只手继续按着程琳头上已被鲜血染红的纸巾。

    李国栋见状要上去帮忙,潘松林立即呼喝道,“滚开!”

    “我来。”肖明朝又扯出一叠纸巾,覆盖在程琳头上,并保持按压的姿势。

    就这样,潘松林横抱着程琳迅速走出房间,肖明朝则紧跟在旁边,一手用纸巾捂住程琳的伤口,一手拿着程琳的包,至于他自己的钱包,已经抽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李国栋抢在前面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从高层向下,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一男一女看着外边的三男一女,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向里面让了让。由于潘松林横抱着程琳,原本宽敞的电梯轿厢显得有些狭窄。随后,在一片注视的目光中,四人走出酒店大堂,又在更多注视的目光中,坐上了李国栋的出租车。

    潘松林根本不愿意乘坐李国栋的车,但肖明朝一句“救人要紧”让他选择隐忍。他坐在后座,程琳的上半身向里斜躺在他怀里,他左手环在程琳肩头,右手隔着纸巾压住程琳头部的伤口。肖明朝则坐在副驾驶室。

    最近的医院距离紫月亮大酒店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此时的路上车辆颇多。李国栋凭借自己对这个城市的熟悉,一路上尽量避免驶入拥堵路段。

    李国栋紧紧跟在前车后面,抢在绿灯熄灭之前驶过停止线,“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他妈闭嘴,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潘松林闻言吼了一声,他知道前面这个混蛋要说什么。

    潘松林坚信,自从程琳上一次月事到现在,自己绝对没有和程琳同房。如果不是不方便动手,他绝对会再次冲上去暴揍这个搞大了别人老婆的肚子,被捉奸在床后,还想极力摆脱责任的渣滓。

    李国栋没有再说话,尽量控制车速,以便能快一些又不至于追尾前车。

    肖明朝在副驾驶室一言不发,他一边听着李国栋和潘松林的对话,一边望着车窗外面,就像下午第一次坐上这辆出租车一样。只不过,两次的心情截然不同。他原本可以在走出酒店后径直离开,但他没有,他知道,酒店那边肯定会报警,与其回去后又被叫到派出所,还不如一同去医院,等着警察过来。

    程琳脸色苍白,额头和脸颊的血迹在被潘松林抱起时被擦得淡了一些,留下一种奇异的红色。她其实已经醒了,也听到了李国栋与丈夫的对话,但是她头痛欲裂,脑子里无比混乱。

    程琳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潘松林的味道——让她此时此刻无比心安,她还在潘松林怀里。可是下一秒,强烈的负罪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不敢睁开眼睛,可是泪水却不停从紧闭的眼中流出。

    潘松林此刻神情沮丧,低头望着程琳,他知道程琳已经醒了。他此刻还没有完全冷静,但程琳的状态让他无法继续发作。他很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他此刻将前面那个奸夫碎尸万段,也于事无补。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面对程琳。

    出租车很快抵达医院,程琳的伤也得到了妥善处理。

    此刻,程琳躺在病床上,泪眼朦胧。一脸血污的潘松林则静静站在床头。

    “我没资格求你原谅。”程琳每说一个字,就像有一把铁锤敲在她头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说完,两行眼泪无声滑落。

    “我能怎么样,把你和外面那个混蛋杀了?”潘松林惨然一笑,“然后你就可以减轻心里的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做这些事之前怎么没觉得对不起我?”潘松林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准备一直这样下去,还要让我替你们养孩子?”

    程琳沉默了几秒,她并不想辩解自己今天实际上是去了断与李国栋的关系,错了就是错了,现在的回心转意并不能改变过去出轨的事实。但事关肚子里的孩子,程琳觉得应该说清楚,“我想要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上个月,我跟你说过我排卵期要到了。那天,你喝得酩酊大醉,你的同事把你送回来的,我不想错过那个机会……”

    潘松林默默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警察到了。酒店报了警,警察根据程琳留下的信息找到了几人。除了程琳需要住院观察外,其余几人都被带会辖区派出所询问情况。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是深夜。

    肖明朝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掏出手机给妻子打了个电话。

    “休息了没?”肖明朝问道。

    “刚刚洗漱完!”妻子在那头轻轻回道,“你还没睡?”

    “本来准备看会书就休息,同事打电话叫出来喝杯酒,现在回去休息。”肖明朝撒了个谎。

    “那你快点回去,路上小心点。”妻子的话语依旧平淡如水。

    “我就快到了,你也休息吧。”肖明朝听出妻子的声音已经有了倦意,“明天下班后我乘最后一趟列车回来,后天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好啊,我等你。”妻子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又闲聊了几句,肖明朝挂断电话。他忽然又想到了樱,不自觉的又想到了今天的荒唐遭遇。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今天真的和樱见了面,会发生什么,以后呢?

    肖明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其他,暗自对自己说,“还是得想办法在一起。”

    另一边,李国栋一脸懊丧的回到了家。他瘫软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个装着项链的盒子。他很清楚程琳是个有妇之夫,可对他而言,程琳算是初恋。

    虽然有过几次欢娱,可李国栋今天才知道,自己和程琳在彼此心中的地位是极不对称的。如果程琳一再要求自己使用安全套,是不想发生意外,那她一心要给丈夫生一个孩子,危急时刻甘愿代替丈夫承受自己的暴击则说明,她深爱的仍然是她的丈夫。在这段荒唐的关系中,自己看似占了便宜,可也像个笑话,不过是程琳转移注意力和发泄情欲的替代品。李国栋心里一点也没有给别人带了绿帽子那种得意,反而很羡慕潘松林。

    潘松林又回到了医院。在派出所,他选择接受民警的调解,更不在意李国栋的赔偿,不管他与程琳今后如何,他再也不想看到李国栋哪怕一眼。他本来很想回家,可程琳现在确实不适宜一个人在医院,而双方的父母又都不在这个城市。他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的程琳,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的。程琳闭着双眼,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来的路上,潘松林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声音说他应该相信程琳的话,因为那天他在酒桌上就醉了,他豁出去了,因为对面坐的是他自己的公司成立后第一个潜在的大客户。他记起程琳也的确告诉过他那天是她的排卵期,也记起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和程琳都赤身裸体。而另一个声音却说,程琳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他的。就算如程琳所说,她一个人完成了本应两个人去做的事,可就那么一次,真的这么巧?她不过是想借此挽回几分颜面,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难道就能改变她不忠的实事?

    至于程琳,其实是在假寐,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方面她头痛欲裂,一方面她本来就一直看着病房的门,当潘松林的身形真的出现时,她又立即闭上眼睛,她现在不得不考虑如何面对潘松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确就是潘松林的。可这与自己的背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程琳很清楚,李国栋是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潘松林的,哪怕李国栋总是及时填补了自己的空虚,哪怕李国栋带给了自己久违的快意。李国栋就像一座火山,在一次爆发时,可以让将她带上云端,但不能让她在云端停留哪怕一秒。她总是到达顶点后立即跌入万丈深渊,然后在煎熬中渴望下一次火山爆发。相比之下,潘松林才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高耸入云的大山,只有这座山才能让她脚踏实地,随心所欲地俯瞰云海。可是,自己已经亲手将这座山变成了如刀削一般的险峰,不可触摸,不能靠近。

    程琳最后还是睡了过去,而潘松林则在病房外的座椅上捱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肖明朝的脸还有些疼,他如往常一样早起上班。李国栋还在床上瘫着,对外界的声音不闻不问,一直到黄昏才起,他实在太饿了。

    潘松林还是走进了病房,他还不能原谅程琳,但程琳确实需要照料。程琳则双眼含泪,不言不语。两人都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也许会分道扬镳,也许会继续一起生活。两人更清楚,他们之间那道裂痕已然存在,也许永远不能弥合,也许可以弥合,但会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可今后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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