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19年五一傍晚，我在滨海新区泰达站，送走了三趟地铁。傍晚的滨海新区总是给我一种蓝色的记忆，我想就是那天晚上所奠定的。我坐在地铁站台的长椅上，从两端看向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天空像一块蓝色的画布，血红色的夕阳，渐欲迷人眼的霓虹灯就像各种染料，在画布上涂抹。像是一种滤镜，我告诉自己，但具体什么滤镜我却一点都不懂。是的我在这里生活过一年，与鹤他们在这里喝醉过，在没有共享单车的时代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满大街找银行，阿依古丽的影子也曾出现在这里，但现在的我对这里却没有一点归属感。看来归属感决定因素是人，不是物。

三趟地铁过后，白衬衣工作人员注意到了我，我解释到我在等人，他便不在搭理我。我抱着书包，里面有给学妹买的一支花，还有各种小零食，《复联4》上映，学妹一直坚持要和我一起去看。“等等我啊，”学妹说，“我马上就要把前三部补完了。”

距开场还有半小时，学妹一路小跑进了地铁站，看出来她特意化了精致的妆，红色碎花衬衣黑色长裙，松糕鞋在地上拍出啪嗒的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打不到车。”

我看到她光滑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便用纸巾给她擦了一下，“没关系，应该赶的上。”

“你闻闻，头发刚洗的。”学妹撩了一下头发。

气味是确立好感的重要因素，我之前在哪里看到过，可以说两个相恋的人都会对对方的气味有好感。我努力嗅了一下，果然还是那种我喜欢的味道。

在学妹坚定的引路下，在那个滨海新区的夜晚，仅仅走错四五次，我们就顺利地找到了影院。电影还未开播，我们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前三部你看懂了吗？”我问学妹。

“这不有你嘛！”学妹往嘴里填着零食，回答道。

我记得在《复联3》时，我和鹤在万达广场，被雷雨追着跑进了出租车，出租车像一叶小舟一样飘在高架桥上，外面电闪雷鸣，像是雷神的愤怒与不甘。

“知道吗，”学妹说，“我还是第一次跟男生看电影。”

“之前不是有过男朋友吗？”

“是的，但是趣味不相投。话都说不到一起，电影音乐书更无从谈起。”

“怎么讲？”

“他是什么人，怎么说呢，每次吵架都会写一个word发给我，记载他艰辛的心路旅程，我自然是没有看，并且偷偷叫他word哥。就连我提分手后他挽留我，竟然写了好几页的诗，一连串的排比句。”

“写的怎么样？”

“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再说话，看出来学妹确实对她前对象是无语的态度。电影开始放映，这可能是我自高中以来追的漫威系列的一个片段终结了。《生活大爆炸》《加勒比海盗》《无耻家庭》，我追的剧和喜欢的电影系列，好像伴随着我毕业一样，都在完结。我揉了揉太阳穴，注视着屏幕，学妹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轻轻地颤抖。

整场我都握住她的手，但说实话心思并没有在她身上，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

钢铁侠打完响指，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吧，学妹拉着我，包挎在肩上，离开了座位。

天彻底黑了下来，远处传来海河的流水声。天津已经生活了四年，我对海河有着特殊的情感，不像土生土长的天津市把海河当做母亲河，我把它当成朋友，一个无时不在的朋友。

“这里也能看到海河？”我问学妹。

“能，但是没有像市里一样开发，就是一条普通的河。你知道的就像两岸荒草泥滩，远没有市里的气派。”

我嗅到了河腥味，街边的广告灯错落有致，像电影里见到的东京。温度在降低，街上人却在增多，遛狗的阿姨穿着拖鞋从面前慢慢走过，情侣们牵着手慢慢在打发时间。夏天的感觉，我想。

“哎！”学妹捏了我一下，“把手给我。”

我牵起学妹，沿着河腥味走着。奶茶店奶茶店，我默默地念叨，总是预感它会在前面出现。

“你为什么不再谈恋爱？还对前任念念不忘？”学妹问。

“其实早忘了，说实话我现在连她的样子都模糊了，感情也早已释怀。哪有什么念念不忘，不过时间不够久而已。”

“那为什么你还不向我表白？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我认真的转向学妹，她一脸严肃的等着我。“好吧，”我说，“我对你的确很有好感，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必须要知道一个事情。”

“有别的女生？”学妹问。

“是的。”

“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但是和我在一起以后，要尽早撇清关系。”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喜喜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真要和喜喜撇清关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正如喜喜当时说说，与其纠缠不清，就不要开始踩进泥潭。

“答应我？”学妹追问。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学妹搂住我的脖子，用力抱了一下。胸口贴在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我想她也能感觉到我的。

“今晚留下行吗，我有太多话想对你说了。”学妹说。

“好的，我找找酒店。”

“但是，不可以做那事。我不想进度这么快，我也觉得没有做好准备，答应我？”

“可以吧，只是单纯的睡个觉。”

“对，单纯的睡个觉，但是可不能睡得太早。”

假期酒店是如此的难找，只能找到了民宿，在一家小区里。没有见到房主，付款后房主短信给了一个密码。果然在前面遇到了马上就要下班的奶茶店，恳求着给做了一杯。学妹和我顺利地找到房间，输入密码，进入民宿，里面一室一厅，客厅有个小燃气灶，还有个封闭小阳台可以直接看到滨海夜景。

“可惜没机会让你尝尝我做的菜。”

“还有这两下子？”

“初中就一人在家，没办法嘛。一个小女孩又要上学，还要做饭给我爷爷送饭，也是不容易。”

“没想到你还有这经历。”

学妹在卫生间卸妆，脑袋探出门，“所以说今晚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学妹头发散开，穿着我的短袖坐在床上，短袖给她穿起来像是裙子，两条细腿盘坐着。我靠在床头，盖着被子，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

“哎，”学妹叫我，“你还没跟我讲讲你的以前呢。”

“没什么可讲的，普普通通的活着，普普通通的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大。”

“怎么会，经历没有普通的。算了算了我先跟你说说我的吧，为了这一刻我可是等了二十二年了。”

“从出生就开始算起？”

“怎么说呢，感觉真是很奇怪，从第一眼看到你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和我之间有种特殊的关系。就像事物之间奇特的连线一样，任何物体之间都有关系的，包括我们，明白？”

我点点头，学妹脱掉我的短袖，只穿内衣滑进被子里，关掉了电视。

“这样可克制的住？”

“没关系你继续说。”

“就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相信前生吗，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这是我前生的缘分。”

“可跟你前对象学了不少。”

学妹在被子里掐了一下我的肚子，“总之不管怎么讲，我觉得你挺特别的，我不会看走眼的。”

我抱住她，轻轻地亲了一下额头，“你可以开始讲你的故事了。”

“我又不想讲了，往后日子这么长，一下子讲完了怎么办。”她把腿搭在我的身上，“今晚一定要克制住哦，什么安全措施也没有，克制住下次就可以了。”

我继续抱紧她，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虽然有想法，但的确克制的住。我们一次次的接吻，她一点点讲她的故事，直到天开始放亮。我们困意终于来了，抱在一起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