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奶奶神色慌慌的跑过来说有个人睡在菜园子旁。我走过去看,是个老人家,约莫70岁,仰卧,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眼睛悠悠的望着天空,只差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我几乎怀疑这是下乡知青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里。 但事实是,天马上要黑了,夜晚依旧很冷,他躺着的地上是一块泥土,身上只穿了件脏旧的棉袄,就这样过一晚吗。我附身过去问,哪里人,家人的电话。皆无法沟通。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了,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甚至起身走出我们的视线找了座坟墓重新躺了下来。最后我们打了110,由派出所带走了他。
我已经许久没有在村里见过流浪者,对于流浪的记忆是来自游方的货郎,挑着担子,一村一村吆喝而过。有时是老式爆米花机,带着砍好的木柴,小孩端着家里的米一窝蜂围观,又在最后的爆炸声中欢呼惊散,有时是补锅修铁,浓厚的外乡口音伴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家家户户翻出废旧的锅,敲敲打打晒着太阳就是一个下午,天黑时货郎带着卷好的铺盖找个朴实的人家借宿一晚,天亮后又出发。
也有真正无家可归之人,从前月光亮堂堂的的夜晚,我们小孩玩到精疲力尽归家时也会从废弃的杂物间里听到咳嗽声迅速跑开。我的奶奶经常招待这些人,最少保障她们在冬天里不会在外逗留。
有一年冬天,家门口的田地里来了一户赶鸭子的人家,丈夫,妻子以及孩子还有密密麻麻的的鸭群,他们用棚把家安在冬天的荒原里,像凭空冒出的未知事物,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去往何方,就这样冬天出现春天离开断断续续好几年,直到有一年再也不来了。
这是我对远方最初的印象,在年复一年里日复一日沉闷的村里,在无法走出去的时间里,流浪者让山到那边不再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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