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气疯啦

作者: ChrisQIU | 来源:发表于2019-03-11 09:45 被阅读41次

  教授说你要学会认识动物,不仅要认识动物你还要仔细观察、分析,甚至是模仿动物,这样才能写出好文章。你看那些大作家们不都喜欢写动物吗?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写动物?不知道写些别的吗?当然,我知道,本着客观公正的教学态度,我承认有部分作家是因为没有东西写了才去写动物的,但那些都不是优秀的作家,优秀的作家应该是动物的朋友,动物的伙伴,动物的情人!这可是我当了25年教授才总结出来的真知灼见,你听见没有?你理解没有?你吸收没有?你消化没有?

  我说我听见了,但是我没有消化,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写动物。

  教授拍拍自己的脑门,仿佛一拍他的脑门我就能忽然开窍。那么这样吧,教授说,要不,你先写写植物?

  我说我也不会写植物。

  我放你妈的狗屁!教授破口大骂,灰色的口水喷出,银色的发丝飘扬。那你究竟会写什么?

  我说我会写交配。

  教授额上青筋暴跳,他冷冷地问我,是人的交配,还是动物的交配?

  人的交配,动物的交配,人和动物的交配,动物和人的交配,我都可以写。

  教授额上的青筋跳得快要渗出血来。他抽起讲台上的稿纸,大声念道:“死亡掀起炎热的月光,将辉光闪闪的利剑插进自己的胸膛,我看见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裙间流下,仿佛背钉上十字架的处女。”你说说看,这算是哪门子的交配?教授一把将稿纸拍在讲台上,回音荡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显得十分可怕。

  我说你不懂象征主义。

  教授叉着腰,一副气坏了的模样,实际上他真是气坏了,他说他教了这么多年的现代文学还从没见过像我这么混蛋的学生。他拿我跟一个变态的女生比较,那女生爱好看别人吃屎,渐渐地从爱看别人吃屎发展成了爱逼别人吃屎,她的前3个男友都在她的威逼淫诱下吃屎吃死了,她的第4个男友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据那第四个男友说,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当天,她逼他吃下了3斤猪粪,3斤牛屎,以及3斤人屎,吃得他眼里流出了条条绿水,肚子上裂开了道道血痕,其实这些都不要紧,那男友说,为了爱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不能忍受的是她看我吃屎时的样子,就仿佛她爱的不是我,而是吃屎的我。只有在我吃屎时她才会向我露出笑脸,只有在我吃屎时她才会为我宽衣解带,如果想要从她那儿获取一丁点恋爱的甘露,我就必须在嘴巴里填满大量的动物的粪便,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说到这里男友啜泣了起来,她爱的根本就不是我,不是我!我吃完屎后她就立即和我接吻,把我嘴边的屎糊全都添了个遍,一边舔还一边叫着我的乳名,我一开始很感动地和她呼应着接吻,但当我们俩渐渐步入正轨,就要开始做爱的时候,她却突然变了脸色,立马命令我去接着吃屎。我当时真的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你们说,她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屎?

  教授说,其实当时应该把他们两人都送进精神病院的,可是那男友的模样实在是太值得同情,当时在场的各位权威都认为男友只是因为食用了过量的粪便而导致暂时性精神失常,没有必要接受专业的治疗,这才把他放回了家进行休养。可是据说男友从那时起就发誓要杜绝一切正常食物,从今往后就以吃屎为生……


  回忆到这里,我嗤嗤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你也差不多!教授戴上他的金边眼镜,一股钻研的尖酸味儿顿时弥漫开来。他拿起稿纸继续读:“水瓶清冽灌满沸腾,笔尖焦灼写罢阴冷,”这写的是什么?这也是交配吗?你到底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我说我当然是受刺激了。我不仅受刺激我还想刺激别人。

  昨天我从学校回宿舍,过马路时碰见鸽子啄瞎了一个女人的眼睛。女人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呻吟,鸽子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非常嗜血,就像普罗米修斯身边的秃鹫一样,扇动着肥大的翅膀争抢一颗明亮如珍珠的眼球。我看见那眼球拖着一道长长的神经仿佛彗星的尾巴,在空中翻腾着,蹦跳着,舞蹈着,橘色的黄昏平铺开万丈霞光,眼球黯淡了黄昏的布景,轻盈灵巧地起伏流转,仿佛舞蹈演员手里的丝带。突然间一只鸽子横向飞来,剪刀似的咔嚓一声把血红的神经砍成两截,我眼冒金星,站立不稳,差点仰面摔倒在地,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大叫一声,身体猛地痉挛两下就不动了。更多的鸽子从地狱里飞上来,飞下来,或者是飞过来,黑漆漆一大片把女人包裹了起来。我看见女人从鸽群中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仿佛在召唤我去拯救她,我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仿佛神话中的英雄,悲壮地和鸽子们浴血奋战,拔掉它们可恶的尖喙,撕烂它们罪恶的翅膀,拧断它们奸诈的脖颈,最终让那可怜的女人脱离苦海,可我的身体却偏偏在那时无法动弹分毫,于是幻象一哄而散,跑的跑飞的飞跳的跳,乱七八糟惊慌失措仿佛鸽子。女人惨叫着被鸽子们分食着,惨叫声从黑乎乎的鸽群中如月光般缓缓升起,凝聚,扩散,笼罩着汽车的尖啸,飞机的轰鸣,行人的叫骂和警笛的鸣叫。回过神来时我已近坐在了闪闪发亮的警车里,副驾驶座上的警官懒洋洋地说:“小子,终于醒啦?”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懒洋洋的警官说:“你站在马路上发什么呆?阻挡公共交通了你知不知道?”公共交通?那鸽子呢?女人呢?眼球呢?神经呢?我赶紧向窗外望去,发现警车早已驶离了现场,一只浑身雪白,脖子上套着点点斑纹的鸽子行走在电线杆上,一步,两步,三步,哗啦一声飞走了,只遗留下一串串听不见的嘲笑。


  喂,怎么回事你?教授伸出手在我面前晃悠着,我回过神来,白热的灯光打在教授的脸上仿佛鬼魅。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毛病啊?两只浑浊如沟渠的眼睛从金边眼镜上浮起,我摇摇头说我没事。

  你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教授狐疑地说,写出这种文章的人怎么可能没事?教授抖了抖手上的稿纸。

  我把鸽子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满脸惊讶,歪着头张着嘴仿佛面前摆放着一尊米开朗基罗的真迹。我这辈子都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学生,过了半天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继续读我的文章:“我用一次性水杯罩住一次性乳房,一次性阴道灌满一次性黏胶。”你啊你,真材实料一点没有,摆弄文字倒是手到擒来。

  我哪有摆弄文字!在这世上我最尊敬的东西就是文字!

  教授疲惫地做了个阻挡的手势,仿佛娇妻拒绝生产第五个胎儿。

  关于一次性,我是真的没有乱说。我越来越觉得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一次性的,也只能是一次性的。

  “沼泽揭开金色的序曲,黎明前我将俯首,祭拜这人间这最漆黑的夜……”教授读到一半取下了眼镜,用另一只手搓了搓眼皮,直到眼皮像腊肠似的鼓起为止。

  教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不忍心看着教授这样折磨自己,于是主动投其所好。

  我觉得你就应该去把自己捐献给科学家做活体实验。教授痛苦地说,尖酸的味道有增无减。有一种人就是喜欢钻钻钻钻钻,把一切都钻透了还钻,他们活着就是为了钻,一切阻止他们的物质都会被他们钻通。包括他们自己。你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呢?教授痛苦地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世界上有一大堆事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在香港流浪时曾经过一个名叫刷牙邨的地方,那里的人以刷牙为生,每天早晨6点准时起床刷牙,然后一直刷刷刷刷到晚上7点,在这期间他们饿了就吃牙膏,渴了就喝牙膏水,必须要在结束了一天的刷牙后才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稀饭。只吃稀饭的原因是他们的舌头已经被化学药品制成的牙膏给腐烂殆尽,而牙齿虽然只是被柔软的刷子天天触碰但日久天长滴水石穿这个邨里已经没人拥有一颗健全的牙齿了。尽管如此全村却没有一个人抱怨,虽然他们含着牙刷满嘴泡沫想抱怨也不行,但我相信,就算他们的嘴巴完全自由,他们也不会背离自己的传统。没错,就是传统,传统不行就道德,道德不行就良知,良知不行就利益,利益不行就金钱。在刷牙邨,刷牙就是道德、良知、利益与金钱。

  我把刷牙邨的事情告诉教授,教授瞪着我,一本正经地说,你胡扯,根本就没有什么刷牙 邨。

  我说我没胡扯,整个世界都是刷牙邨。

  教授说刷牙邨在哪里,你如果能把我带到那儿去,你就来当教授,我去当疯子。

  我不想和他争辩。和教授争辩总是没有好处的。


  教授满脸蜡黄,他说他今天已经上了5个小时的课,晚上又和我争辩了两个小时,已经筋疲力竭了。我们废话少说,你这文章我也不想帮你修改了,教授把金丝眼镜取下,又把稿纸轻轻扔在一旁,然后虚弱地问我,你今后想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就算只是无辜地走在街上都会遇见一堆奇怪的事。今早我从宿舍里出来,发现门口堆叠着十三辆汽车,天知道它们是怎么一层层堆上去的,我只知道早晨的太阳被这可怕的庞然大物给豁开了个巨大的阴影,冷漠的人群一站到阴影里就全都暴露了本性,他们歪瓜裂枣,呲牙咧嘴,流着口水放着响屁,边放响屁边喝麦皮,软乎乎的麦皮一进他们的肚子就又化成了口水与响屁。“喂,你到底是要跳还是不跳?别浪费我们的时间!”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一张破烂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胸前摊着淡黄色的薯片,嘴角抹着橘红色的油腻。

  “你们别吵!”站在十三层车顶的女人尖声叫喊,“我跳不跳关你们什么事?”车塔吭吭哧哧发出呻吟。

  人群整齐地发出嘘声。

  “跳!”一个小男孩用力向上扔了个石块,可是力道不足以至于石块只砸到第五辆车的反光镜。

  “嗨,跳吧,你不跳我们可走啦。”一个年轻姑娘把舌头抽出男友的嘴巴,醉醺醺娇滴滴地吵着车塔顶端浪叫。男友狠狠地搂住她的细腰,再次吸住她的嘴唇,吧唧吧唧得声音恐怕连要跳的女人都能听见。

  “要跳就快跳!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没有公德心的!”穿着中山装的老人看了看右手的金表,吐出了一串老旧却不失风度的语言。

  “好,我这就跳啦!”女人颤颤巍巍地把两条腿伸到最顶层的汽车边缘,车塔再次发出呻吟。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更多的人围了过来,我也想过去,但是密集的人流自动把我给排了出来,仿佛免疫系统。

  女人跳了下来。红色的裙子闪烁出警报般的强光,紧接着强光的是金属的剧烈摩擦,车塔摇摇晃晃,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女人砸在地面上融成一摊烂饼,车塔也随之激起万丈轻灰,轰隆一声填满了自己的阴影。鲜血四溅,我呆立原地,红色的幕布隔开无聊的曙光辉映出一片血一般的黄昏。我又想起了鸽子。

  教授说你走吧。

  我说我还没说完呢。

  教授说我不想听了,你走吧你走吧,我再和你聊下去连我自己都要疯了。我不像你,我还要教书育人,你可以发疯,我不能发疯。

  我说我没有疯。

  教授说随便你,你疯不疯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好吧,那我走啦,但我这次的作业你得给我打个B+。

  教授说何止B+,我他妈能给你打个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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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难了,这是要役气疯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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