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狰狞,刀斫斧砍。
从小到大,作文里老奶奶的慈祥根深蒂固。看见路上来来往往老去的女人,长怀疑这个词属于形而上的纯概念。
一幅幅不忍目睹的恶相:土色的面沟深壑险的法令纹黑的眼圈空的眼窝下垂的紫色眼袋皱在一起像饺子边干瘪的唇,看你一眼能挖掉你一块肉般的凌厉的深黑的眼令人胆颤,酷似白雪公主里的老巫婆。
花白凌乱的头发,胸涌膨腹发面样的体型,挂彩披绿的穿戴,无畏无惧的言行,我老故我在的不可一世,无不望而生畏
奇怪的是,老去的男人,面容少见恶相,可能是心思简单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平时不大关注这个群体。之所以不关注这个群体,一来我是女人,二来在大多数家里,女人的素养至少决定着家庭的伦理氛围,直接影响着下一代的身心成长(不敢说关系着家国天下,那是另一个阶层)——除了基因原因。女人是家里的一盏灯,你亮,亮一屋,你暗,暗三代。一个家没了父亲,只不过少了顶梁柱;没了女人,家就空了,至少家的感觉——没了。
有些丑,只是丑,存粹的丑——发源于恶——恶毒的女人。我们且不去论她。大多老去的女人之所以丑,可能是历史的缘故。从衣食无着,一路抠抠缩缩顾头不顾腚的走来,没有文化熏陶,更谈不上审美知觉,吃饱穿暖已足够快慰,说实话,我很心疼——我依然记得我出来例假,那晾晒在后院棉花杆上的破布条子,腿根拱起的红肿的痕。
羡慕老了的杨绛先生——老得那么纯粹那么干净 !不止仰慕,还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她不是老女人,她是神。只是,天下之大,成神者几人?寥寥而已。再说杨先生那样的家世,我估摸我下下辈子都赶不上。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只有仰望——像仰望星空一样的空茫不可及。
枯槁的容颜,畏怯的神态,迟缓的步履,那是岁月沉淀后的悲凉的苍茫,背后那汤汤的难以言传的苦难流年,你何以忍心要求这弹嫌那?
暴富的,用刀子雕刻出美,呼应不到生的灵气,像绢花的本质,其实大可不必。干净合体的衣着,和谐统一的色彩,大可抵消老年的暮气。轻便的软鞋,也可是苍苍白发舞出飞扬的情怀。
疏落的几枚叶子,在枝头,霜红。在这灰秃秃、雾茫茫的枯败底色,蓦然看见,冻结的心,竟然动了——嘴角不觉得咧了起来。
优雅地老去的人-慈祥的老奶奶,在我这辈子,应该是大多数,再往后,应都像杨先生一样的优雅,即便没有先生那样的学识那样的阅历。
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扑向老去的行列,至于杨先生,自知只能仰望而不能得其一二之高贵之美丽。不过我尽可能的努力,做那枝头的霜叶,尽可能的不给此世添堵。或者,不能掐头,去尾,还是可以的。何必活的那么久长,让人生厌自己也瑟瑟缩缩。像杨先生那样的神人,祝福她们长长久久的走在人生的边边上——也苦吧?——不是现在的我所能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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