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甲申，一天同乡，契机来自于一天说顾甲申的名字会让人既定联想到龟，脖子一伸一缩的。就叫甲申。不过当时的甲申没有理会江一天这个神经病，而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If we keep it fit, cheerful and gay. How happy I feel at this thought !” 一天觉得讪讪没意思就回到座位和同桌掷骰子，看谁能先到贴画上小熊的家。
直到后来一天才知道甲申当初说的那句是曹操龟虽寿里的诗“可得永年，幸甚至哉！”而当时的甲申这几句歪诗出处是她小学五年级的读物。一天去过甲申家里，大排大排的都是书，甲申唯一的活动就是坐在她家门前的小板凳上看书，旁边的杨柳低垂，而她就像个木头一样，画着自己的年轮圈圈。
“江一天，你要是敢动我电脑里的文件，我就连你带锅一起端了，你信不信？”甲申在厨房里用发带绑着头发，挥着锅铲冲着屋里的一天喊道。
“哎呀，我知道了”一天抻着脖子喊。 电脑里都是甲申在国外采访时拍的照片和尾缀为mp3的录音文件。照片灰不拉几的，非洲小孩呲着大白牙，啃着废墟旁的胶鞋，在积水坑前摆弄自己的头发。
甲申每次回来都会变得又黑又瘦，不过她似乎也不在意。 “吃饭了”甲申在厨房里喊。解下围裙，挂在厨房操作台旁边。
“我用这个绿色的碗，嗯，半碗就够了。”一天伸出胳膊，把自己的御用碗递给甲申。
“游戏关了”
“又命令我，真是的，你说说，行，关就关呗”。又开始自己嘟嘟囔囔。
“这回假期还不回去吗？”甲申夹了一块花菜给一天。 一天放慢往嘴里扒饭的动作，低着头看眼前的花菜，不动也不说话。
“不想回去，那地方 . . . "
“一天，有的东西不会一直在的，在的时候你不觉得怎么样，等到没有的时候，你连在别人觉得该哭天抢地的时候都觉得空洞。”
“空洞就用花菜补，圣女果也行，我看冰箱里还有酸奶，直接拌个沙拉得了。”
“我是不逼你，省的哪天你又作妖，再把我这房子给点了。” 一天放下碗哈哈笑“施主，赏我袋儿薯片呗”。
甲申指指电视下面的整理箱 “就知道你是不会好好吃饭。” 看着一天盘腿打坐在沙发上，看国内刚兴起的真人秀大笑，甲申便把盘子收到水池里。
长途客车上的一天带着耳机，靠在窗边开始睡觉，死都不肯帮甲申拉上窗帘。说她是见光死喝人血的吸血鬼。还说她会吸光所有男人的精气。甲申带着墨镜，把围巾盖在头上，在一天这种“正常的状况下”她采取免打扰模式。因为超不过三分钟没人理她，她就自己和自己玩了。
路边的树都开出了花，一副我花开遍百花杀，甲申想起了第一次自己离开小镇，那个时候还有很高的山，长满蘑菇和野葡萄。一天常常跟着她，眼巴巴的等着她给自己摘葡萄吃。酸的两个人直跺脚，两个人折断葡萄的藤蔓，放进嘴里，哈哈笑。 前几天，晚上自己在客厅喝红酒的时候，一天还说，自己不一样了，不过碍于她的词库有限，最后只说了句‘我要是男的，肯定追你。’一天对性别有着自己的区分，或许在她的体系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啊女的，更没有什么老和少。
“那个，甲申，我又饿了，我想吃三中门口小卖铺的球球糖了。你先进去吧，行不行？”一天把手插进自己给她买的大衣里，撑着衣服，风钻进去。
“那你别走太远了。”甲申看着一天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转身走进了教堂。
教堂里很幽静，都没开灯的样子，席间也只坐了前三排，而且还没有占满。女人穿着圣服，白色的底子，领口叉着三角形的图案，在甲申看来那更像一个枷锁，古代扣押犯人时用的。神父通身披着黑袍子，念着祝祷词。男女在神的面前，完婚。
完婚这个词是前排穿灰底红绒衣的女人说的，甲申认识她，是桥头卖早餐粥和烤地瓜的摊主，没事儿的时候还对着三轮车手把镜捋头发的那个。 所有人都合十念完‘阿门’之后，台上的女人看了甲申一会儿，便转过头去了。他们一行人从教堂的侧门走了，甲申唯一记住的就是那长长的黑袍和封印般的三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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