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初茸
当我带着黑仔散步的时候,曲折穿过的长街短巷都会因为这条小狗哒哒的步伐声而变得可爱起来。夜晚的街灯渐渐亮起,好像每一盏都为庆祝某一个人的某种心情而耀眼。
在诗人眼里,宠物是他的兄弟、朋友,或者孩子,毛茸茸的,玲珑而温顺。黑仔于我而言就是朋友般的存在,这条四岁的黑色拉布拉多总是能把我从逼仄拥挤的学业里解锁出来。在我对它说话的时候,看着它的时候,不由自主会生出一种友爱的冲动,使我紧紧抱住它的头,抚爱乱揉它头上身上的毛,呵它的痒。然后这条小狗会低下它的眼睛,配合顺从着我的嬉闹。
春末夏初的傍晚,阳光落下明媚的温柔,地板仿佛被涂了一层缤纷的色彩,放在栏杆下的多肉植物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淡绿光芒。这样美好的光景里,姐姐辗转来到学校找我,因为母亲终于摊牌,准备把黑仔送走。我趁着晚饭休息的时间匆忙回家和母亲对峙,回来的路上想好了一切反抗的话。
但是家里母亲的脸色灰暗,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也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头发有些微乱的她仿佛是个西藏徒步的朝圣者,明明周身暗淡,眼睛里却有一束摄人的光。我被那束光定住,想到平常在人前风风火火的母亲在我面前就会变得像小女人一样唯唯诺诺,她将温柔毫无保留地留给了我,凌厉的棱角只向着外面。我突然鼻头很酸,心中原来想的那些说辞也说不出来了。
我把抱着狗的手臂收紧,胸膛是温温热热的感觉。黑仔在我怀里是那么乖巧,它通身软得像一腔纯净的棉絮,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良久,我终于沉默地把黑仔放在了地上,它依旧围着我的脚边打转,摇晃的尾巴一下一下轻轻拍在我的小腿上。我的心在这轻快的节拍中猛地一顿收紧,自己随即小步跑出了家门。结局咔哒声响起,我和黑仔终于被相隔开,一个在故事里,一个在故事外。
希梅内斯为那头叫小银的毛驴写了一百多首诗,每首都在哭泣,每首又都像在微笑。恍恍惚惚中,我看见黑仔独自在草地上,漫不经心地用前吻微微地去嗅触草地上的小花,那些玫瑰红的、金黄的、丁香色的花朵……我于是轻轻地呼唤它:“黑仔呐!”它就带着孩子般的笑容,跳跃着向我奔来,尾巴摇晃地像机器猫的竹蜻蜓。
风掀起夜的一角,雨在窗玻璃上刻下印记。我在黑暗中醒来,四周寂静,只闻雨声。飘渺的心声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逐字逐句:什么时候,这雨季才能过去呢?
躲不过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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