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起,漫天的黄沙如屏障般挡住了最后一抹残阳。驼铃声止,陀螺般的沙尘暴肆虐旋转,如刀般将一个个南归的大雁削皮去骨,残血,一滴滴沾湿干燥的空气。
这样的鬼天气显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来。
“嘶——”
李陵一惊,定眼看去,只见一浩浩汤汤的官队破沙而来,领头者身穿红衣锦服,耀眼的红旗在阴风中猎猎作响,旗上镀金的大字却岿然不动,仿若久战沙场的老将。
汉!
“报——,一行汉队不知何故而来,还请大王示下。”
“请他们进来。”李陵淡淡道,眼眶却抑制不住地发红,他尽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可刚一止住,就被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迎面紧紧抱住。
“李将军啊,李将军啊!”
李陵好不容易掰开了那硬如钢铁般的粗手,可目光刚爬上来者满是沟壑的面庞时,李陵不禁一怔。
“霍光?”
汉朝大司马,大将军霍去病之异母弟。
“大汉可好?还有……”李陵竟一时凝噎,故国尚在,故人在前,然而他却沦落到无人相问。
也是,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去了,茫茫天地间,不过是他一人而已。
“大将军,回去吧,回家吧,大汉在等着你,李氏在等着你,李广将军的忠魂在等着你啊将军!”
李陵胸中激荡万千,一会儿如在大漠上策马奔腾,一会儿又如跌落在最幽暗最血腥的地狱。他望向南方,仿若看到了六街灯火的长安,又仿若看到了弯弓射虎的祖父……
是啊,那曾是他的家,他曾是大汉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
2
汉武帝说,他有李广风范。
“皇上,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
天汉二年,他以非凡的勇气和信心感动武帝,率五千步兵在军机山对抗匈奴单于三万骑兵。
天地遑遑,矢如雨下,一个个将士如蝼蚁般被纷纷碾碎,茂树葱葱的浚稽山此时却成了血海横流的人间炼狱。
“主帅,匈奴兵力太盛,我军五千人……怕是坚持不住啊……”
李陵摆摆手,冷峻的目光在地图上久久不移,良久,他目光突然一凝,迸发出异常坚定的自信,仿若在腥风血雨的人间炼狱拨开了一片光亮。
“全军冲上高地,以战车围成阵地,持ji手在前,弓弩手在后。击鼓进攻,鸣金收兵。”
奇迹出现了,在李陵镇定自若的指挥下,全军整齐有序,五千不到的步兵展开殊死一搏的拉锯战,以战车为掩护,且战且退,竟打得匈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样坚持下去,等援军到来,不出五日,我们定能大获全胜。”副将猛地拔开酒塞,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满是血痕的脸上却迟迟愁容不展。
援军迟迟不到,匈奴若是坚持围攻,我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必担心,援军定能到,匈奴也是人,他们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李陵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故作轻松道,深蹙的眉下深凝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地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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