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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克特古道穿越记

孟克特古道穿越记

作者: 西域二叔 | 来源:发表于2018-05-07 12:37 被阅读0次

    进古道 

    孟克特位于天山博罗科努山最东段的深山中,最高峰海拔为4590米。孟克特是一处沟岭相连的具有山峡、飞瀑、森林、草场、温泉、冰川、古道等多层次神秘景观的风景区。其北坡孕育有古尔图河、奎屯河;其南坡是尼勒克县境内的喀什河水系的重要补给水源。还是被称为“百里画廊”的唐布拉旅游区,也是奎屯、乌苏和尼勒克县的自然分界山脉。“孟克特”是蒙语,意为“永不融化的雪峰”,引中为“永恒”的意思,因为孟克特达坂海拔3945米,为依连哈比尔尕山海拔最高达坂之一,且终年积霄,气候变化无常,道路险峻,达坂附近常有雪豹、棕熊、北山羊、马鹿等珍稀野生动物出没。 

    对于孟克特古道的向往已经很多年了,我和唐布拉野马户外群的几个领队经过商议并参考了天气预报后,决定于2014年7月8日前往考察。 

    7月8日早晨7:30,我们一行九人坐车从人三勒克县城出发,一路向东,逆喀什河而上,朝唐布拉、乔尔玛赶去。在乔尔玛烈士陵园稍作停留后,我们便驶上217国道了。217国道就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天山公路,又名独库公路,是北疆独山子到南疆库车的公路。雄伟、奇险、高峻。这条路每年只能通车半年,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战备国防公路,当年为了修筑这条公路,有148名烈士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乔尔玛烈士陵园和纪念碑就是为他们而建。电影《天山深处的大兵》、《天山行》和《守望天山》就是这些钢铁军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沿着这条英雄的天山公路盘山而上。沿途雪峰耸立,植被渐渐稀少,哈希勒根隧道便映入我们的眼帘。哈希勒根隧道(哈希勒根是蒙语,意为不可逾越)海拔3400米,是我国海拔最高的公路隧道。穿过340米的隧道后就全是下坡了。到217国道625路标处就进入了孟克特古道的入口处。检查完每个队员的背包和负重情况后,我带着队员绕过一弯便道,沿河岸望去,咆哮的奎屯河上,一道刷着蓝漆的铁桥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环视两岸,奎屯河自西南朝东北奔流而下。跨过铁桥沿奎屯河逆流而上,我们就迈步踏入了这条历经千年岁月的孟克特古道。 

    孟克特古道在全国早已闻名遐迩,它是一条非常古老的通道。由孟克特峡谷越过的孟克特达坂南连尼勒克唐布拉,北通乌苏巴音沟,出孟克特向东过沙湾,出昌吉、奇台和东疆连接。为此,我还专门请教了熟悉孟克特古道的著名考古学家新疆师范大学刘学堂教授。刘教授说孟克特古道历史非常久远,早在史前时期就已经是一条成熟的连接天山北麓的绿洲通道,他曾经在孟克特古道一个叫四棵树的地方发掘过战国时期塞入部落的高级别墓葬。另据多数学者考证,相传西汉初年,原居于河西走廊一带的乌孙人由于受到匈奴的逼迫,开始西迁,他们就是沿着这条鲜为人知的通道进入了水草丰饶的天山腹地伊犁河谷,并赶走了同样因为匈奴驱逐而迁移至此的大月氏人。从此,乌孙人在这块肥沃的河谷草原上繁衍生息,人畜两旺,最终成为当时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大的国家――乌孙国。 

    20世纪70年代,这条古道上曾修建了国防战备公路,原本作为独库公路伊犁段的前身公路,后因自然条件恶劣等原因被废弃,当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现在古道上仍存有明显的公路痕迹。 

    孟克特古道果然不同凡响,没走十几分钟,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前方竟然没有路了!右边是几乎成70度的碎石斜坡,左下方是波涛汹涌、水流湍急的奎屯河,如若脚底不稳,一旦滑落,后果将不堪设想。从右上方仰望而去,只见斜坡上方山高峰峻,危崖高耸,巨石悬顶,此时倘若有滚石坠落,将会非常危险。我们战战兢兢,踩稳每一步,安全通过后,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接下来虽然也遇几段斜坡,但坡度稍缓,也算渐渐峰回路转。绕过一块尖顶的巨石,当年遗留下来的战备公路出现了。 

    整个孟克特古道是在逆奎屯河右侧而上的一道狭长的呈“V”形的河谷通道穿行,河谷两岸是一丛丛野柳,其间夹杂着参天的古木胡杨、红柳和梭梭,早已破败的公路上大小碎石、朽木遍布。路上偶有牧民匆匆路过,他们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会自找苦吃。远离喧嚣浮躁的都市,投身荒野的乐趣,他们可能一时半会体会不到。背起沉沉的行囊,用脚步丈量有着悠久历史的孟克特古道,我不禁在想,在遥远的西汉时期,古代的乌孙人是如何找到这条走廊式的便捷通道的;当年,剽悍的匈奴人将他们驱赶出河西走廊的时候,失去故乡的他们绝没有想到,在他们的前方,在他们的未来,上苍早已安排好了远比河西走廊更为辽阔的水草丰美的伊犁河谷。而霸占了河西走廊的匈奴人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也要同样遭遇失去家园的痛苦。西汉元封六年(前105),汉武帝为结好乌孙共同抗击匈奴,封细君为江都公主,远嫁乌孙国王昆莫。西汉元狩二年(前121),霍去病马踏匈奴,匈奴人留下了千年的哀叹:“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匈奴从历史的尘烟中永远消失了。从此,汉朝控制了河西地区,打通了西域道路。 

    行走在古道上,沿途清泉淙淙,鸟鸣啾啾,峡谷两岸崇山峭立,奇石岩岩,前方巍峨的雪峰投来它冷峻的目光。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或许也是从这条路走过吧;当年,离开杏花春雨江南的细君公主或许也是从这里挥泪而过吧!2000多年前的情景已经无法猜想,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次跋涉,岁月何尝不是一种磨砺,历史的风沙只留下坚毅,吹散了怯懦,只有无悔,没有悲叹!然而,今天的我们却是实实在在地踏进了这条承载着历史忧伤的古道――孟克特古道。 

    走了一个多小时,眼前出现一片胡杨林,活着的胡杨虬枝扭曲,粗壮雄美,死去的胡杨裸着身躯,不屈地仰望着天空。更为奇特的是,一棵不知活了几千年的胡杨倒地之后竟然形成了一道拱门,刚好就在我们经过的小路上,而它的身旁,一片年轻的胡杨林正在茁壮成长,让人不由对大自然的神奇心生敬畏。走出胡杨林,一洌清泉如银铃般冲击着山间的石块,在我们身旁缓缓流淌。卸下越来越沉重的背包,我们都躺倒在草坪上。望着云朵在山尖轻柔地滑过,我喘息着问大家是否有些后悔,他们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牛牛说:“在路上的感觉真好!人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才会低下头重新认识自我!”不知是咀嚼着馕和榨菜,还是在咀嚼着牛牛的话语,我们都安静地斜躺在草地上,静听着孟克特峡谷里传来奎屯河的涛声、清泉声、空灵的鸟鸣声,顿时觉得此刻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走过平滩,走过奇形怪状的巨石堆,孟克特古道别无它路,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一直沿着河岸的右侧前行,再前行。一直是缓缓的上坡,下午7点,走到河岸旁的一片柳树林。看到山头飘来的云雾,雨眼看就要来了,我们便选择在这里扎营,因为山里的太阳落得会更早一些。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搭好帐篷,开水烧开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阳光从云缝斜射下来,将我们的营地映衬得一片祥和。洗去满脸的疲惫,吃过晚餐,夜幕已悄然降临,我们燃起篝火围坐一圈,诉说一路奔来的感受。牛牛播放的厄瓜多尔音乐家里奥・罗华兹吹奏的排箫,在这样的环境下听来犹如天籁,大家似乎都陶醉其中,身处荒野,就这样守着一堆篝火,守着一片树林,守着一轮明月,伴随着奎屯河的涛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凄苦的狼嚎,我们钻入帐篷进入了梦乡。 

    过天湖・找木屋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鸟鸣声和奎屯河的涛声醒来,昨日的疲惫早已消失殆尽,野外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沿着咆哮的奎屯河继续逆流而上,不远处一座尖顶的雪峰被云雾环绕,在蓝天的映衬下恰似围着围脖的少女,清秀而冷艳。道路依然是碎石遍布,胡杨林和柳树林渐渐稀少,河岸两旁的山坡上松树、云杉星星点点渐渐多了起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已经上到海拔2600米左右的高度了。 

    顺着山道走走停停,穿过一片松林,我们沿着牧道一路朝西南方向的峡谷继续赶路。这里的河谷明显狭窄了起来,翻下断崖底下高低不平的路道,我们行进在奎屯河边。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翻过一道碎石坎,路过一片柳树林后,一弯绿幽幽的湖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这道堰塞湖长两三公里,宽四五百米,湖对面的南坡上有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之上便是青石裸露的山岩,山岩顶上是洁白的冰峰。在蓝天的陪衬下,蓝绿相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青松、雪峰的倒影若隐若现,甚为迷幻。沿着湖岸继续前行,湖的上游,死去的胡杨、松树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脱精了身子,洗去了铅华,却依然保持着活着的状态,傲视着蓝天,诡异地插在湖中。面对如此凄美的画面,让人几乎在瞬间忘记了呼吸,突然间明白了徒步发烧友为何将其命名为“天湖”了。在天湖边逗留了将近两个小时,已经到了下午,天空渐渐云雾弥漫,压向山脚,我急忙督促大家继续赶路,以免淋雨。 

    循着奎屯河左转,翻过一道山梁,眼前逐渐开阔。一群骆驼被我们惊跑,钻进了杂树林。顺着杂树林放眼望去,一道雪山环绕河谷,河谷两侧松涛阵阵,奎屯河沿河谷顺流而下,河流两侧正好有三座木屋。 

    穿过一片红桦林,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巨石滩。不!简直就是一道巨石的河流!一块块牛一样大的巨石似流水般以波浪的形态凝固在河床上,震撼着我们每一个人。别无他路,我们只能背负沉重的背包,跳过一块块巨石。巨石下竟然有潺潺的流水声,想必这是冰川移动留下的痕迹。巨石滩过后,竟然又是湿地。小心踏过湿地,木屋似乎已在眼前。我们都眼巴巴望着木屋,却再也挪动不了脚步。就连旱獭也似乎看出了我们的软弱无力,居然冲到我们面前叽叽怪叫,似乎在向我们示威,或者是在指责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那副憨憨的样子,把我们都逗笑了。休息了片刻,挪动着灌了铅似的沉重脚步走向木屋。可待到跟前,发现这栋木屋似乎是几百年前搭建的,早已朽毁,里面牛粪遍地,根本无法入住。我只好放下包朝山脚下另一座木屋走去。 

    远远就看到这栋木屋有人居住,男主人正趴在屋顶上修护,见有生人前来,牧羊犬箭一样向我扑来,被男主人呵斥着折回了身子,站在一旁狂吠起来。好客的女主人也闻声从木屋走了出来,用流利的汉语热情地招呼着我。我来不及喘息,赶忙寻问这里是不是走尼勒克方向的孟克特达坂。女主人说不是,还要朝西走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我有些沮丧地问道:“那边是不是也有三座木头房子,还有一座木头桥?”她说那边也有。我突然明白,我们走错路了。回想队友们所耗费的气力和精神,我万分内疚。赶忙追问往那三座木屋的道路该怎么走,女主人说她带我们走,说着就出了门。到了大伙面前,我把走错路的实际情况如实汇报并做了检讨。一算时间,现在是下午5点左右,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是可以赶到那三座木屋的。于是,我们在热心的哈萨克大嫂的带领下循着一条通向孟克特达坂的马道继续向前。 

    拐过一个山梁后,眼前就出现了一道河谷,哈萨克大嫂说:“看见那边有一群羊的山梁,过去不远就到了。”我们朝着那道山梁望去,只见河谷前方雾气蒙蒙,一阵狂风迎面刮来,眼看大雨将至,我回头赶忙招呼大家迅速穿上雨披,以防淋湿。和热情的大嫂告别后一会儿,狂风夹着暴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雨一直在下,我们冒雨赶路,身上虽然有雨披护着,可是我们的鞋子和裤腿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湿透了。随着雨势渐渐变小,马道上迎面赶来一个骑马的小伙子,我立即上前想再次确认一下路线。 

    “木头房子就在我家跟前,你们从这里下去走大道,会更好走!”小伙子很热情,给我们指完路就匆匆离去了。 

    顺着小伙子所指的方向下到坡地,果然有一条更为宽阔的马道直通前方。雨已经停了,顺着马道走了200多米,路旁的缓坡上有几个石块,我们便脱去雨披,将背包卸下,收拾行囊,稍作休整。正当我们准备起身继续赶路的时候,刚才那位给我们指路的小伙子骑马追了上来,热心的他将我们的行李驮上马背,带着我们走向他的小木屋。边走边聊,才得知这位小伙子是蒙古族,名叫巴依尔。 

    走过一段慢坡,雨又下了起来,却不是很大,巴依尔指着不远处一道缓坡上的一座小木屋说道:“你们今晚就住在那个木头房子里,我的房子还在上面,哎!你们太辛苦了,跑到这个地方受罪来了,明天我用两匹马,把你们送到达坂上面,这样你们明天的路就会轻松些!” 

    我们惊喜之余,似乎都信不过自己的耳朵,素不相识,他却在如此轻描淡写的状态下就决定了要帮助我们。 

    巴依尔对我们惊喜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照样面带似乎有些狡黠的微笑:“哈哈!都是新疆的儿子娃娃,说送就送,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明天如果天晴,你们就可以过去,反正这两天我在训这两个生头(指还没有调教好的马娃子)!”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木屋,我一问时间已经快7:30了。木屋不大,却有铁炉、烟筒,里面的大炕上虽说都是羊粪,但很干燥。陈亮拿出他的工兵铁锹,迅速将炕台上的羊粪铺平,我们从包里掏出塑料布、防潮垫等户外寝具,不一会儿,一个平整花哨的大炕就成形了。 

    “木头墙上有桩子,把你们的包全部挂上去,炕上就更宽敞了!”说完,巴依尔手脚麻利地开始支起炉子。烟筒似乎高度不够,我从外头搬来几块大石头支在炉子底下,炉子总算是支好了。牧民们都是野外生火的高手,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从地下墙角捡起一段干松木,一刀刀削了起来。有碎木屑和蜡烛,火很快就燃烧起来,屋里顿时烟雾弥漫,暖意融融。当热水烧开,又冷又饿的我们急忙拿出馕饼、牛肉干、方便面、火腿肠、洋葱,用刀削成片放在碗里,冲上开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巴依尔吃了几个火腿肠和巧克力,就准备回家,已经缓过劲来的牛牛掏出一瓶酒拧开,倒了一杯酒双手端给巴依尔。看到酒,巴依尔极其恭敬地弯腰接过,我们以为他会一饮而尽,却没有想到他把酒端到门口,用手指轻蘸了一下,敬天、敬地、敬草原,之后才双手举杯缓缓地喝了下去。牧人们对天地、对草原是心存敬畏的,而我们也许只是一些观光客,对于天地、草原、牧群,我们的确是无知的。似乎记得巴依尔说过,草原上的马匹、牛羊都比人聪明,只是它们不会说话而已。送巴依尔出去的时候,我们邀请他晚上过来喝酒。 

    晚餐过后,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阳光从西天斜射下来,将整个河谷映射得更为碧绿、苍翠,山头的白雪,墨绿的松林,远处奎屯河如一线白练飘荡在谷底。面对如此美景,我和陈亮迅速抓起照相机奔出门去。 

    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我们一阵狂拍,直拍到日落晚霞过后,才捡了一大捆柴火回到木屋里。屋里已经荡起了笑声,疲惫正从每个人的脸上褪去。天渐渐黑了,女士们玩起了扑克,男士们则轮流架火,以驱散屋里的寒气。一直玩到夜深,女士们已经睡去,我们将一根粗大的木头放进炉膛,正准备入睡,屋外传来一声口哨,坐在炕上的牛牛呵呵笑着说:“巴依尔来了。” 

    “哎呀!本来不想打扰你们休息,可是我答应了你们要过来喝酒,搞得我好像为了喝酒,我们家老汉说答应了人家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去的,我没办法就跑来了!”巴依尔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俩。 

    “呵呵!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我俩一直在等你!”说完我就把巴依尔拉上了炕头,让牛牛倒酒。 

    我原本不善饮酒,但是为了巴依尔这个朋友,我们三人竟然喝完了一瓶。送走巴依尔,临睡时,牛牛说:“如果不是因为走错路,也许我们不会遇到巴依尔,也许就没有这样好的小木屋可以让我们酣睡!” 

    伴着羊粪、牛粪、湿木头被火炉烤热的味道,和着烤臭鞋子的味道,当然也有草原深处青草的幽香,想到明天有巴依尔的马匹相送,行程负担减轻不少,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翻达坂 

    由于昨天太过劳累,今天又有巴依尔的马匹相送,据走过的驴友说六七个小时就可以翻越达坂,时间绰绰有余,因此,7月10日早晨,我们一直睡到9点才起床生火。 

    吃过喝过,整理完背包,11点整,我们出发,向巴依尔家的木屋赶去。巴依尔早已准备就绪。将马匹装备好后,巴依尔骑上马,我拉着另一匹3岁的灰马,沿着马道上路了。巴依尔的两条狗也紧随我们左右,一条金黄色的獒犬、一条黑色的牧羊犬,我们一群人穿得五颜六色,全副武装,恰似一队赶山的马帮,顺着山道朝眼前的大山盘曲而上。 

    沿河逆流而上,这里已经接近奎屯河的源头地段,山巅之上,冰川依山势纵横,由于海拔高、地势陡,河水水量虽然不大,可依然水流湍急,且冰冷刺骨。虽然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过河,但依然有个女队员在过河的时候不慎跌入河中,我在拉她的时候也把膝盖撞伤了。我忍着伤痛,拉上马,顺着千年马道,朝着冰雪千年不化的孟克特达坂一路赶去。我想,行李若能更靠近一些孟克特达坂,我们的队员或许就能走得更快一些。我牵着马狂奔一个多小时,气喘的时候就灌几口巴依尔给的酸奶。如此高的海拔,不要说负重,就是空手行走也非常吃力。幸运的是,今天天气晴朗,幽蓝的天空在白雪青峰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深邃,让人总有一种迷茫的感觉。在如此高的山间行走,虽然不是很热,但阳光似乎特别刺目。若不是戴着墨镜,真会有一种让人灼伤、眩晕的力量。望着眼前亘古不化的冰川,我顿时明白了孟克特的含义。 

    作为奎屯、乌苏和尼勒克的天然界山,孟克特达坂形似背东向西的一个斜着摆放的大簸箕,北高南低,北面最高的地方有个豁口,那里就是我们必须翻过的孟克特达坂隘口。这座大山养育了朝东流的奎屯河和朝西流的喀什河水系。看着满目从碎石缝隙里流出的泉眼,都顺势而下汇集成河,让人真正体会到了我们生活中深深依赖的水源竟然是来自这里。巴依尔说这个山是神山,心不善的人过达坂的时候不是遇到冰雹就是遇到茫茫大雪,会让人迷失方向,找不到出路。所以,达坂顶上有蒙古人的敖包和嘛呢堆,凡是翻过达坂的人,都要祭拜一下那个嘛呢堆,以此祈求下次翻达坂的时候能够顺利通过。巴依尔还说,现在是雪最少的季节,也是冰川最小的时候,一进入8月,大雪又将覆盖这里,到那时候,不熟悉的人恐怕很难辨清方向了。 

    队友们终于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地赶了上来,此时已是下午6:20了,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时间还较充裕。我决定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半个小时。 

    重新绑好行李后,气喘吁吁的我望着山巅隘口上那一道冰川,毅然拉起马奋力跟在巴依尔的马后沿山道盘曲而上。高海拔加上如此的速度,我开始缺氧,头居然有些疼,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急忙往嘴里塞了一把葡萄干,嚼着迅速咽下,大口喘着气朝那已经触手可及的达坂盘去。马走得比我快,马头时不时碰着我的胳膊。即将到达冰川的时候,巴依尔说他的马没有马掌,必须朝上绕过冰川。有气无力的我拉起马头就朝着碎石遍布的山头斜着走了上去。由于体力透支,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嗓子发干,有几次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开始浑身乱摆,马蹄有好几次差点踩上我的脚。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几乎晕厥的我终于绕过冰川,看到了巴依尔所说的那个敖包,我们下一步将要背包行走的路果然是舒缓的下坡。我扔下缰绳,躺倒在孟克特达坂顶部的草地上,仰望着深邃的蓝天,调整着呼吸,闭上了眼睛。 随后,牛牛代表我们跟着巴依尔沿着敖包缓缓地转了三圈,并摆放了三个石头,向嘛呢堆磕了三个头。我们九人和巴依尔在达坂的冰川上匆匆合影留念。此时,已经是下午7点了。距天黑还有两小时,剩下的路紧打满算都不容许我们在此逗留,我们和巴依尔一一紧紧拥别后,背起行囊继续走向我们未完的路程。 

    虽然腿很疼,虽然包很沉,虽然我们都已经很疲惫,虽然脚下的路依然在无限地向前延伸,望着远处那个还很遥远的山谷,我们知道,山谷的底部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九道湾,那里就是我们今晚必须要赶到的宿营地,那里有喷香的奶茶,有温暖舒适的毡房,更有可以洗去所有疲惫和忧伤的温泉在等着我们。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节省体力,我们几乎是逢沟过沟,逢坡下坡,根本没有沿着“之”字形的那条当年遗留的公路走。狂奔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走过一道缓坡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此时正值斜阳夕照,一弯被斜阳照射得无比辉煌、亮丽的谷底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里四面环山,山顶冰川覆盖,每道沟里的溪流如一道道银色的白练,向谷底汇集而去。我们脚下的盘山公路似巨蟒般蜿蜒着铺向谷底。谷底绿草如茵,毡房顶顶,牧群阵阵,炊烟袅袅,偶有狗吠声、摩托车声传来,使我们这些远离人间烟火的游子突然感到分外亲切。大家被眼前的美景触动,竟然忘记了赶路,我们索性就停下脚步,稍作休息。看着谷底的最深处,我跟大家说:“那里就是九道湾,那里就有温泉等着我们。” 

    新疆的路是那种“望山跑死马”的路,明明看着就要到了,可是走起来却依然是那么的遥远。我们几乎都不说话,拖着疲惫的步伐一路向下,向下。到了谷底,路依然很长,我和赵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过一条漫长的直道后,路又拐了方向,我们顺着坡地朝着眼前那个白色的毡房慢慢地挪动脚步。此时,已近夕阳西下,大山的阴影正在吞噬着河谷。我们终于在黑暗到来之前赶到目的地了,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我们用三天走完了这条著名的孟克特古道!回望走过的来路,已经淹没在一片苍茫的余晖之中,时间已经是7月10日晚上9:48了,我艰难地拿起相机,留下了这个时刻。 

    吃过热腾腾的汤面片,喝过香喷喷的奶茶之后,一路的劳顿、疲惫竟然一扫而光,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一边喝水,一边谈论着一路的辛苦,我问他们后悔吗,他们都说:“痛并快乐着!以后有机会还要走,还要跟着你一起走。” 

    这一夜,我没有睡着,不仅仅是因为伤痛。 

    归去 

    7月11日早晨,我们一直睡到10点多钟。喝罢奶茶,我们就沿着修整一新的公路朝着我们一直向往的温泉走去。 

    原来,这里的温泉居然就在公路路基旁边的几个巨石的夹缝之间,如若不是牛牛、东东他们几个去年来过,真的很难从外面看清楚。从外面看到的石头缝隙,走到跟前却发现空间很大。进到水里,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扑鼻而来,水温刚好,我们惬意地躺在水里,探讨着这天然温泉的神奇来历,感受着自然的馈赠和奇妙。 

    下午5点,海拉提的中巴终于在我们的焦急期盼中赶来了,他带着满脸的歉意和我们一一问好,说他去送了一车人,来迟了。中巴车启动的时候,我们九人都不约而同地回望着远处那座我们曾经翻越的雪山,那里留下了我们的汗水和血水,也留下了我们的青春和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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