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窗外大雨滂沱，他站在二楼房间的窗户旁，深深地望着院子里大树旁的那块土地，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叫明。

明的思绪回到了一天前，明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明。父亲这个词对明来说，不同于大多数人的熟悉，与他而言，更多的是陌生和冷漠。明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母亲走得早，而明的父亲嗜赌成性，因此欠下很多债。明的童年可以说是非常艰难了，直到明六岁，一个正常孩子该上小学的年纪，父亲迫于经济压力，把明送给了北方表亲。因为表亲家两口也已五十，一直求子未得。对于这个孩子，表亲没有拒绝，从此明在南方开始自己的异乡生活。表亲带着明经商，生活逐渐有了起色，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直到一天前的父亲找到明。

前一天，周三。

“孩子，救救我吧，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明不语。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是骨子里的恨，可是你父亲我是走投无路啊。”父亲努力说着，苍白无力的脸上充满可怜和沧桑。明，依旧不语。

“我...我...我杀人了”父亲说了出来那个纠结了很久的秘密。明的心忽然抖了一下，依旧不语。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人不是我杀，不是我杀的”父亲忽然神色大变，语无伦次起来。“救救我，孩子！”

明终于说了一句“说，怎么回事。”

明的父亲忽从失色中醒来，拉着明来到自己破陋的旧皮卡处，父亲掀开了油布，只见后舱躺着一个僵硬的尸体。明拿出口袋里常备的手套，熟练的戴在手上，简单摸了摸，心理估摸着，尸僵已形成48小时以上，局部都已开始腐烂并出现巨人观。明不禁庆幸现在是北方的冬季，腐臭味并不能挥发很远。毕竟这也是一辆垃圾运输车，有古怪味道也不会引人注意。明渐渐把尸体头转了过来，“小满总？！”明突然惊到，这是本地富豪商人满总的独生子，小满总！想起自己一周前还和满总谈过生意，会议室里见过这个年少轻狂的小满总。谁会想到，如今冰冷冷地躺在这辆垃圾车上。

“对，是小满总”父亲在旁边说道，“好几年前，我便来到这个城市，一直在满总公司做后勤，说实话就是运垃圾的。昨天晚上，公司下班后，我去后院像往常一样，运今天的垃圾，直到发现垃圾堆里的小满总，我一摸没气了，立马就慌了，就想着先把明放我车上，直到今早满总发布在全城发布自己孩子失踪的消息。”

“你徒手搬的？”明说道。明父亲点了点头。明问道，“后院有监控吗？”明父亲说道，“之前是有的，一周前满总公司进行设备检修，后院监控因为存在老旧问题，一直没有修复。所以现在公司里只有后院没有。”明突然想到，一周前谈生意的时候就见到满总公司有电气工人在忙活。明回道，“我知道，先藏起来吧。”

“藏起来？”父亲惊问道。

“嗯，拿个布裹起来，来，你把我手套戴上。”明回道。

“藏哪？”父亲问道。

“我院子大树下，那有个地窖。”明回道。

第一天，周四。

明一早起来，看见外面下起了雨。冬季在北方下上一场雨，实属难得更何况雨越下越大。此刻听得外面的敲门声，明跑去开门。

“霆哥，你来了。”明说道。

“我说，明老弟今天一大早喊我过来干啥，还碰上大雨。好不容易我们队长给我们放两天假，你倒好，不让我歇息。”进门回声的是一个年轻壮汉，皮肤黝黑，眼里带着坚毅。他是周霆，是本地刑警队一个小队员。

“霆哥，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看一具尸体。”明回道。

“什么？！你？”周霆惊道。

明将昨天的遭遇说与周霆，周霆皱了皱眉，说道“也就是说，你父亲摊上了谋杀案。就现在的情况，犯罪嫌疑人会直接锁定你父亲，你父亲难洗嫌疑啊。先带我看看尸体吧。”

周霆看了尸体，“这已经死了起码三四天了。脖子有勒痕，不是自缢的痕，是他杀没跑了。我不确定是不是窒息而死，没有法医鉴定。”

“霆哥，你先看着，我去忙点事。”明对周霆说道。

这时，明来到满总公司。“满总，我能找到您的儿子！”

“满总，我能找到您的儿子！”

“明？你能帮我找到我儿子？只要你能帮我找的出来，任何条件都可以”满总回道。

“满总，小满总他最近在外有结仇吗？”明问道。

“小满他，我闲下来一直就是他帮我上上下下打点的公司。我毕竟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我就能放手多给他自己管理了。可谁想到，我这唯一的儿子就这样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满总不禁眼含泪水。“小满结仇的话，之前经常听到说到收债之类的话。具体我也不清楚，因为财务这方面我基本已经交给小满管了。”

“满总，你们公司的监控呢？您最后一次联系小满总是什么时候？在哪？”

“监控我看过了，没有异常。小满他上周日最后出现在公司，也就是四天前。他因为经常出去有事就是个两三天不回来，一开始我也不以为意，这次我始终联系不到，我就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满总回道。

“监控死角呢？哦，对了，满总你报警了吗？”明问道。

“死角？说起来就剩公司后院了。因为是后勤管理在那边，并没有多大要紧，监控一直没有修复好。我也报警了已经。”满总回道。

此时，明的手机响了。“霆哥？怎么了？你要归队？哦，对是满总报的警。嗯，嗯，那你去忙吧。”

“满总，我有事先要忙，小满总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明急匆匆地向满总告别。

明快步找到了周霆。

“明，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打浑水。尸体还是交给警方好。具体我会和队长解释，但是你父亲肯定是得跟我们回去的。只有等真相浮出水面，才能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周霆说道。

“拖着的确不是办法，给警方吧，不过我要参与侦破。还有替我保密他是父亲。”明无奈道。

第二天，周五。

“满总。小满总已经找到了。已经交给警方了。”明致电给了满总。

警局里。“谁！是谁！谁杀我儿子，我与他何仇？”满总怒道。

“满先生，请您冷静，目前存在的犯罪嫌疑人是你们公司垃圾运输员老林。”一位警察说道。

“老林？他人在哪？为什么这么做？”满总不禁又火从中烧。

“审讯室里，您不可以见他，我们会给您一个交待，”警察道。

明的家中。“霆哥，我叫你查的怎么样？”明问道。

“不愧是你，还真有些眉目，小满总真如你所说，是个纨绔子弟。给外面人放过很多高利贷，大部分是农民工，尽剥削穷人。前一阵还真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叫李深的农民工，被小满总追债，一直追到他老家，威胁其妻儿。其妻子被逼上绝路，投河自杀了。李深的小儿子，因为母亲自杀，硬生生地在家饿死了。这件事曾经报道过，后来被满总用钱压了下来。李深闹事过好几次，均被驱逐。未果后，李深已不知去向。”周霆道。

“走吧，去找这个李深。”明说道。

“去哪找？他都已经不知去向了。”周霆不禁问道。

“他老家。跟我跑一趟吧。”明回道。

明和周霆驱车赶到了李家村。明询问了李深家住处，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明说道：“他还住在这儿。”周霆惊道：“什么？这里落的都是灰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明答道：“发条钟。这种老式小型发条钟，起码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货，按理来说一般一周上一次发条就够了。这个钟我看过了，时间是无误的，说明最近被人上过发条。走，去墓地看看。”

墓地。“还真在。”周霆惊道。

“事情发生不久，他肯定未从绝望走出来，既然不在家，就只能在这儿了。”明回道。

面前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农民工，跪倒在面前的墓碑处。这是块新碑。昨天的雨，使这个农村的墓地泥泞不堪，更是使这个叫李深的男人与泥土混与一起，空气还夹杂着泥土的腥臭味。

“李深，我们能帮你。”周霆道。“我是警察。”

“不”这个男人困难地说出这个字，接着又说了句，“警察？没用的。”

“是你杀了小满总对吧？”明说道。

李深此时将头转了过来。

“满总是不会放过你的。同样，警察也不会放过你的。”明淡淡地说道。

这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扶着墓碑，吼道：“满总？警察？我不怕他们。让他妈的来，又能怎么样？他儿子小满是条命，我妻子跟儿子两条人命就不是命吗？况且还是两条！是活该我们穷人命贱吗？我找过很多人帮忙，包括你们警察，你们呢？那个姓满塞点钱就通通把你们嘴都堵上了，还告诉我什么我妻子是自杀，无法构成刑事犯罪！放他娘的狗屁！我他妈的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一个天生就生在烂泥里的人，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这个男人逐渐声嘶力竭，一切又显得他多么的苍白无力。

“你先冷静，我们能帮你妻儿报仇，相信我们，因为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不可能一直抱着这块墓碑过日子。”明说道。明见李深逐渐平静下来，说道：“善恶因果，天道循环。你可以抱怨上天的不公，但是你不能质疑法律的不公。虽然现行法律有诸多不全，无法惩治恶人。但是只要有法律这束光照到的地方，永远就会有鲜花盛开！现实中的资产阶级压迫，法律是惩罚他们最好的手段。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正义可以迟到，但不会缺席。这点你需要坚信。你相信我们！我们会帮你，但是提前说明，如果你杀了人，你自己也无法逃脱法律的惩罚。”明见李深渐渐信了自己的话。“跟我们回去吧，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以暴制暴永远是最抵制的存在。”

第三天，周六。

警局。“我提前找人打听到小满总的行程，上个星期日他要一个人去度假村游玩。我便提前埋伏在公司后院外围大墙。原本打算翻墙，突然发现，有人从后院门出来后没有锁门，我当时就想老天原来也在帮我复仇。我就顺着门就去，在后院与公司办公楼联通的无人拐角处，我勒死了小满总。杀人之后，我就慌神了，把尸扔在垃圾堆里就走了。这就是我犯罪过程，警察同志。”李深在审讯室里说道。

“可算是结束了。”审讯室外的周霆不禁叹了口气。

几天后。在李深准备从警局送进看守所的时候，明找到了李深，并告诉他，请他放心，他已经收集到小满总违法放高利贷的记录，满总也因贿赂接受调查，会还他妻儿一个真相。

明的父亲被放了出来。这一天又是雨天，难得今年冬季碰上这么频繁的降雨。夜晚的城市，大雨滂沱，明再次看向了院子里那颗大树下，明的父亲站在他旁边。

“谢谢你孩子。”明父亲道。

“不用。不是为你。”明回道。突然，明看见那颗大树下的被冲刷出来的泥土上，有一个小东西，在屋里灯光照耀下，有丝丝的反光。他立马打着伞来到院子里，擦去物件上面的泥水，这是一把钥匙，一面刻着“满”，另一面有用便利贴写的字。由于雨水冲刷，已模糊不清，只能辨认一个字“后”。

明，突然心一抖，看向了二楼坐在沙发上喝水的父亲。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只能听见雨水不断滴答滴答的打在伞上。又是一个漫长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