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赤脚下地
手掌磨起了老茧，拿起锄头挖地不再痛了，接下来就是打赤脚的考验了，这一关是比较难过的。村民上山下田，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打赤脚。知青一开始都穿着从城里带下乡的布鞋球鞋出工，因为脚实在受不了崎岖山路的磨难。下田还好些，田坎上田里面都是软软的黑泥。但是挑牛粪或秧青下田，一天来回好多趟，走的都是从寨子到大田的山路。一路上有很多石坎，有许多凸起的石块石片，或埋在土里的木块，一不小心就会撞伤脚踝脚掌或脚趾。我的左脚小指指甲盖，就在挑牛粪下田的路上，被一块凸起的石头撞掉了，只连着一层皮，我找剪刀剪掉了，用纱布把小脚趾包起来，赶紧穿鞋走路。但是到了田边，不能穿鞋了，只好脱下来。包着纱布的脚深深踩进黑泥里，再拔脚出来，纱布已经不见了，撞掉指甲的伤口上糊满了泥。无奈只有忍痛坚持，直到两周以后才慢慢长出了新指甲盖。
上山的时候也很多，最多的是去砍柴，这时候可以穿鞋。但是开荒、种包谷薅包谷、种小米、种棉花、种旱谷，等到这些作物熟了再去收，一年之中估计要上山不下二三十次。来回走路可以穿鞋，到了地里，就不能穿鞋了。山坡都是倾斜的，锄头一扒拉，鞋里便灌满了沙土，实在难受，也很不方便。一般是把鞋脱下来，放到山路边上。可能我脚底的微细神经特别丰富，所以对疼痛特别敏感。在新挖开的土地上走动，脚底板特别受不了。泥土很干很硬，里面经常还包着石子，特别硌脚。可是看看村民们，个个赤着脚，不论上山下田，甚至走很远的山路去赶场，挑着高挑走几十里山路到县里区里卖东西。他们的脚底上，也和手掌一样，早就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看到他们打着赤脚毫无顾忌地在山路上飞跑，根本没有感觉疼痛的样子，我打心眼里佩服。坚持了一两个月，我脚底的皮渐渐变厚了，有了一层茧子，我也可以赤脚上山了。不过只要十天半月不上山，再打赤脚去，又立马受不了，好像要重新开始一样。
高强度的劳动，走的都是山路或泥地，不到三个月，我们带下去的几双鞋都穿破了。看见许多农民穿草鞋，我们也从场坝上买回来穿，记得是两毛钱一双，用稻草编织的，捆脚的绳子是用麻编的。真还别说，草鞋穿起来还蛮舒服的，至少比打赤脚好多了。于是有一段时间上山就穿草鞋。不过草鞋不经穿，穿十天半月就得换一双。几个月下来，穿破了五六双草鞋。等到天气转冷的时候，就不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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