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沧水。
今年刚过的清明节没有雨纷纷,趁着难得假期,和家人一起去公园散散步,一是因疫情实在把人憋了太久,自诩死宅的我实在也憋得百爪挠心,二来我生活在天津,这是一个没有春秋的城市,有时在你还未回过味儿春姑娘已悄然离去,所以每逢清明去公园踏青已成我为数不多的坚持习惯。否则进入了夏天又悔恨错过了这满园春色百花盛开之景。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第一个公园因为限流2000而将我拒之门外,带着失望与悲愤我们火速赶往市区另一个公园,一路感叹街边老树都长开了花,开着车窗丁香花的味道往车内飘来,冲去了心中的诸多不快。可最后的结果您诸位想必已经猜到,也没进去。排队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又难以找到哪怕一个旮旯停车,最后只能掉头悻悻而归。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的兴致,不再去任何地方,火速赶回了家。我只能打开手机在网络上云踏青一番,拿起键盘,讲一讲过去踏青的故事。
您往下看,听我慢慢道来。
春天的游乐场,是那个年代一个人从孩子到青春期的见证。
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在我上小学时,每年清明学校都会组织一次扫墓春游,扫墓扫的是革命烈士的纪念碑,春游游的是天津最大的游乐场。这是小学三年级以后才有资格开始的活动。那时我是真盼着每年的这个时候,日子临近又提心吊胆,怕学校当年次的春游取消。
直到中午的例行广播通知大家回家准备为革命先烈祭奠的小白花,这担了一个月的心才放下,和同桌相视一笑,挑一挑眉毛,彼此都知心意。这是扫墓当天要互相比比小白花的成色。那是九十年代末,好像每个孩子家的家长都有一双能工巧匠的手,制作小白花根本不在话下,还个个饱满精致,所以小白花的攀比也自然成为了每年扫墓的重要环节。
到了清明当天,大家在大巴车上真正放飞着自我,集体的出行一年仅此一次,对十来岁的孩童们来说,这天是意义非凡的,那个年纪我们的世界很小很小,对任何事都抱有一种童真的认识和新鲜感,上了大巴车摆脱了父母的“纠缠”,个个都像脱缰的野马,再也刹不住车。
这种喧闹直到英雄纪念碑脚下而停止,再不谙世事的少年也应该明白眼前的纪念碑意味着什么,我无法描述出当时为这些英雄默哀时的情感,我也无法说出当时我是否了解那些人,反正在那个集体祭奠的环境下,心是最平静的,脑海里的一切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祭扫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随后我们便继续乘坐大巴车去往春游的目的地---天津乐园。
在那个年代的天津,乐园是天津最大的游乐场,也可以说是唯一一座游乐场。过山车,摩天轮等当时看来新奇的设施都先后坐落在其中,到了夏天里面的筑波浴场也成了最佳避暑胜地。
现在回想起来,乐园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并不花哨,它的别称也更加枯燥:“天津市青少年儿童活动中心”,可就是这个听了无法分辨室内还是室外的活动中心,成了天津很多80后的回忆。
咱们说回小学的我,那年代父母带我去趟乐园感觉就像出次国,这真的不夸张,那时天津的城市规模小,家里工作生活的地方都在自己属于的片区,交通不发达也不便利,总感觉去乐园的路程要跋山涉水,清晨出发,在公交车睡上几觉才能见到它。最后历尽艰辛,还没开始脱缰力气先卸了一半,好在乐园从未让我失望,在吃喝玩都给予我足够的满足,让我觉得这过程的艰苦挺值。
集体赶赴乐园的路途则因欢声笑语加速许多,我们在车上讨论着自己背包里的午饭,讨论着一会要游玩的三个游乐设施,这三个游乐设施是每个班级从五个备选名单里由学生投票而出,从我三年级至六年级的四年中,碰碰车每年都在其中。这好像是孩子们唯一能比拼实力的项目,我们碰的有来有回,非得争个高低。
剩下的两个项目一般就比较温和,有的班级是带上红蓝镜片的双色眼镜看一场立体电影,有的班级是坐着旋转木马。随着学龄的增长,稍刺激的项目也会增加,但都逃不出"三"这个手掌心。
五年级的春游我们班很早就将三个项目的资格使用完毕,结果当时的班主任自费让我们玩了一小时的“淘气堡”,那时是我30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淘气堡之旅,我和同学在城堡里尽情撒欢,循环往复的蹦跳,累了三五个人就坐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堡内”聊着属于那个年纪的秘密。那个充气的城堡很简陋,也布满灰尘,父母因春游给我们洗的干净如新的校服也都沾染了灰尘,但大家都毫不在意,老师在堡外看着我们充满笑意,我们在堡内也欢乐开怀,我敢保证那都是最真实的笑容。
待到我初中毕业升入高中,才再次随着春天来到乐园。从学校组织集体出行变成了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同前往。天津乐园也稍显老态,塑料雕塑掉了漆皮,游乐设施也翻修了几次。我的重心也从注重乐园本身的“玩”变成了更注重和谁一起玩的“情”,仿佛乐园就是我们彼此之间关系的见证者,同行的伙伴必须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有最要好,才有同行的资格。游乐设施已显得不重要,虽然还会为了喜欢的项目苦苦排队守候,但大家更注重的是和朋友们脱离了学校这个载体的时光,彼此聊着刚进入青春期后了解的幼稚话题,聊着心中那刚开始发芽的嫩枝,那还未燎原的火种。这嫩枝与火种都属于青春,属于那个以为自己已经是大人的自己。属于在草地上围在一起啃着面包,和同行的姑娘耍着永无止境的贫嘴,在“激流勇进”被淋湿了整个衣襟,突然下起大雨背起心爱的姑娘到处避雨的自己。一群少年们在公园内肆意挥洒着青春的荷尔蒙,春日的美景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陪衬。
而随着那群少年们不断长大,天津乐园也在09年9月结束了自己24年的使命,而我已经进入大学校园,高中以后我没再去过那里以及想去已没有机会,他带着我们每个人珍藏的回忆关上了大门,然后让自己变成回忆。它身处的位置也变成了现代的购物中心与文化中心,没有了一点自己的痕迹,你只能从“乐园医院”“乐园道”这些地名中知道它曾经的存在,或从人们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它的传说。
后来天津接踵而来的欢乐谷与各种游乐场比它更先进更具有娱乐性,名字也更加吸引人。我在工作后也特意去体验一番,但找不到当年的味道。我说不清这味道是属于那个年代的味道,还是青春的味道亦或是乐园朴实的味道,反正我很庆幸,庆幸天津乐园一直把这味道留在了我心中。
夕阳下的天津乐园(1985-2009)
北京的春天,排解了我那两年的失意。
生活在天津,随着动车的发展去北京很是方便,我经常笑称从天津到北京的时间比我从家到公司上班路途的时间还要短,加之个人又对老北京的文化很是喜欢,喜欢走在老北京胡同里的市井之感,所以从大学毕业以后每年去北京逛逛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就在去年清明,我与我的家人和几个共同的朋友还一起去北京踏青,在后海喝上一瓶啤酒,在798看看展览,我们在夜晚骑车穿过北京的胡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几声犬吠,老旧的自行车倒在墙面上,家家户户的灯火不算显眼,门口的门墩就安静的待在那,胡同的夜很寂静,我们也仿佛融入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如果您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享受北京的春天,那要从我大学毕业以后说起。那时我正在经历一段艰难的时期。刚毕业的我四处求职找寻一份满意的工作,感到身心俱疲。臆想的未来和目标离我很遥远,后来在广告公司得到了第一份工作,又觉得压抑的环境让人难以喘息。现在想起来,对奋斗这件事淡漠可能从我第一份工作就扎下了根。而职场失意,情场也跟着失意,单身够久的我渴望能摆脱单身的日子,单身情歌听着悦耳唱起来可真不是滋味。尤其当冬天过去春意毫无征兆的涌进来,我的情绪更加消沉,看着周围学生时代的好友都纷纷进入正常的节奏,那时我无比孤独。
2013年的春天我决定出去散散心,想离开熟悉的环境就选择了北京,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北京城,一大早就出发没有什么规划随性而行,果然心中的阴霾随着换了城市而减少许多,那天我的第一站就是北海公园。
踏着阳光进入公园,初春的天气冷暖不定,早晚还带着点晚冬的余寒,而公园里的人们和景色已经换上了春装,使我显得格格不入,缺少这里晨练的人的精神气,我就走走停停,从南门进入走到九龙壁再折返回来,看晨跑的人从身边穿过,看舞剑踢毽子的老人锻炼身体,看一棵棵在冬季了无生意的树枝开出的嫩花。一切普通平凡的人和物在北海的衬托下格外的充满生机,他们对自己所爱的事的专注让我着迷,彻底转移了我对生活失望的注意力。在泛舟湖边驻足看着白塔,我看出了神,对于北海而言我是一个旁观者,却希望自己化作公园的一棵树或一汪湖水,每天享受着这里的风景。它可以让时间流的缓慢,让我彻底的静下心。
那天从北海出来已经是晌午时分,我在一个街边小馆吃了碗炸酱面就继续自己的行程,来到了离他不远的后海。
“后海不是海”是我亲眼所见以后才知道,这里的感觉与北海截然不同,周边的酒吧和人流让他喧闹了些许,这些喧闹也让他和北海相比显得年轻几分,如果北海是一个深藏底蕴的老人,那后海就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待到傍晚时分,酒吧都开始营业,我偶然遇到一支打巴西手鼓的团队围坐在一起随着音乐表演,那旋律动听,他们配合默契,时而又兴起即兴敲击,手鼓发出的声音清脆,直击人心。他们的快乐与热爱都写在脸上,看的我好生羡慕,羡慕他们因爱好聚在一起,羡慕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后海后面也存在许多老北京的胡同,这些胡同甚至比后海本身更惹人喜爱,每一片老瓦片与石砖缝都饱含春意,我仔细观察着它们,置身于这斑驳的岁月之中,我简直渺小无比,和这些经历过风雨的胡同相比,我所在意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可能这份豁达与舒心是短暂的,在我返津的路上那些焦虑可能还会涌现,但是这短暂的满足感也给了我抗争它的勇气,或者说改变一点思想,影响了一点我的人生观。
那时的我虽感孤独,却在北京城享受起了属于自己的孤独。从那次开始,在生活中遇到不快我就一个人赶赴北京,每次的目的地总是那么几个地方,时光如水,我从当年的单身青年变成了现在的有妇之夫,而这个城市依然能带给我喜悦与舒适。您可以尝试一下,放下心中的包袱,清明到北京走一走,也许也会有一些收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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