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一夜。
雨打在屋檐上阳台上窗户上,叮叮当当扰人美梦。寒气从墙缝、门缝、被缝中渗进来,冰冰冷冷令你抑郁。
气象局说,江南近来已连续降雨50多天,是近60年来历史同期降雨量最多的一年,未来十五天仍是阴雨天气。
小朋友一方面嚷嚷,太阳公公怎么还不上班,我都要长不高了。一方面心中窃喜:哈,今天又只好在家看电视玩手游喽。
主妇们焦虑地在某宝某多某微圈疯狂打听比较选购各种类型烘烤机。单身狗们默默地从洗衣篮中找出棉袄继续披上身,然后调整到最佳“葛优躺”姿势,拿起手机一口气下单一打外卖。经济学家们又要展开“消费下沉”还是“消费降级”的大辩论了吧。
被迫宅居在家的父亲们则幸运地学会了两项新技能——陪娃写作业,及,狮子吼。
嗯,硬币总是有正反两面,事情总是有利弊。
江南多雨,自古有之。
“立春”之后“雨”相连,“惊蛰”正因雷雨来,“清明”时节雨纷纷,又是“谷雨”带夏至。夏至暴雨肆滂沱,秋风秋雨愁煞人,更有冻雨胜冬雪。一年四季,江南都浸淫在雨水中,也浸淫出多愁善感的传世诗篇。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1270余年前,盛唐即将末落的前夜,一个秋雨萧瑟的早晨,在长江渡口边在芙蓉楼上,南京副县长王昌龄亲自送别他的好朋友辛渐去洛阳,眼看无边无际的烟雨笼罩着江面,想到自己屡遭小人毁谤,郁结心情与离别愁绪交织,如网一样令人压抑难过。但诗人王昌龄饮尽杯中酒后,大袖一挥,高昂吟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王昌龄绝不会因为受到挫折就失去初心。从忧郁到高昂,只在诗人一念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930余年前,刚当上湖州县长的北宋大诗人苏轼,给皇上写了一封任职汇报谢龙恩,因为习惯使然,顺便在报告中夹杂了一些个人异见,结果三个月后就被贬为黄冈县的一个民兵队长。到黄冈后的第三年,诗人与一日与朋友春游,风雨忽至,朋友深感狼狈,他却毫不在乎,泰然处之,吟咏自若,留下了千古名篇《定风波》。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表达了诗人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而我行我素、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怀。
又约150年后,宋末元初,江苏宜兴的南宋末代进士蒋捷,因深怀亡国之痛,多年隐居不仕。在一个雨夜,年已垂老的他回望故国家园一生飘零,无限感慨,写下了一首令人动容的词篇《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三个具有蒙太奇效果的画面,如电影般回放,故园风雨中,那些美好又悲伤的人生片断,沧海成桑田。
江南自古多雨,也多诗多情多意。有了诗情画意,雨也就不再那么单调得令人抑郁了,反而蕴含了岁月沧桑的韵味,人生多姿的颜色。
阳光总在风雨后,有雨才有晴。多情重义的人,再绵长的雨,也浇不熄你心中的热情。
江南多雨,愿你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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