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出奇地凉爽,一扫前日的酷暑。昨夜下了雨,留下少许的水坑,散发出从地底传来的凉气。我拖着买菜用的购物车,再拖上女儿,施施然出门散步,同时打算买点蔬果回来。
一路上,女儿用孩童独有的眼光引领我看到了一只迈着细脚散步的小鸡,以及潜伏其后的一只黑猫。再小的蜗牛也被她统统抓到了一片宽大的树叶上,她就手捧着树叶,边走边和树叶上的蜗牛们交谈。
在小区里取了酸奶,我们绕道出了小区的门,我记得在外面的这条道路上有菜农,担着色彩明艳的蔬果,等着路人选购和讨价还价。而一天仿佛才在这柴米油盐的俗事里真正开始。
可今天,人行道被翻修过了,铺着整齐的大方块地砖,树木的四周用好看的鹅卵石圈了一周。今天偏是周末,不仅没有了菜农,连过往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这样的清静令我颇有些意外,我本指望在散步这样清闲的过程中完成琐碎的家务事。
女儿说:去超市好了。她不知道,超市里虽冬暖夏凉,各种物品也都干干净净,但却缺乏一种快乐。
我还记得在我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跟在大人屁股后去买菜,那集市的熙熙攘攘,把我的眼睛吸引地转来转去。最喜欢那个做糖人的小贩,取一小块熬的热热的软软的红色的糖块,用手捏一捏,再放到嘴边,鼓起嘴巴一吹,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就变出来了,四肢居然还可以转动,迷死我们这帮小孩子了。不一会儿,买棉花糖的就像牵着一朵朵云彩飘过来了,我就流着口水,眼睛也被他牵走了。还有担着小金鱼儿的,甚至还有卖笔的。一个老头专门给人画像,没生意时就刻字玩,我就凑过去看着他用一把刀变魔术般把一方小木块变得优雅,沉着。
我可怜的小女儿,从来就不知道,卖菜的集市会有这么些惊喜,跟着妈妈买菜会有这么些精彩。
晚饭过后,为着不辜负这夏日里的凉爽,我和女儿决定不开车,搭乘一段路程的公交车,再步行到北城天街去玩。没想到,这段步行的路程也失却了曾经的乐趣。同样翻新的人行道路面,同样的除了行人就再没有了小摊小贩。现在的道路,只为行色匆匆的路人而建,恢复了路最原始而基本的功能。
我怀念仅仅是一两个月前的这条路。我曾经蹲在路边,看一个小师傅认认真真地为我的手机换一片新膜,而我只需要付给他比商场,电子城少许多的费用。一些小摊上摆满了俗气的珠宝首饰,我也会赖在摊前,一件件的把玩,就像一个渴望穿高跟鞋渴望化妆渴望长大的小女孩。女儿也跟在一旁帮腔,拎起一串艳俗的粉红珍珠链子:好漂亮啊!引得我咧着嘴笑。还有毛绒绒的大大小小的公仔钥匙链,把我女儿牢牢吸引住,撒娇地要我给她买一个。买呗,就两三块钱,就买回了女儿脸上由于满足而绽放的幸福笑容。
那么多琳琅的小摊,那么多平凡的小贩,在道路的两旁,陪伴着我一路走过。虽不如清明上河图那般经典,却一样传递着小日子的喧哗和温馨。
然而,这些都被取缔了,为汽车和行人而建的道路,冷冰冰地延伸于车轮和脚下。路人甲乙丙丁,你来我往,却不再略做停留,看看途中有无额外的惊喜。人越来越密集,可行走的路上,我感到孤独。为着前行的行走,一如为了生存的生活,了无乐趣。
刚看了一则微博,说:"二泉印月"不仅传递了瞎子阿炳的勇气和抗争,还让人领悟了这样一个信息:没有城管所带来的美好。
我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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