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文/徐海阳
坊间都在议论，今年的武林大会风波暗涌，奇诡横生。作为主办人，机枢阁老板二野童更是被纷沓而来的各种信息搅得心神不定，寝食难安。
这武林大会已经延续百年，每三载为一届，堪称当代武林的终极盛典。二野童犹还记得自己刚出道时，代表机枢阁一举夺魁的风光，随后机枢阁执掌天下武林，转眼间，已是白驹过隙，匆匆三十年一晃而逝。
二野童闲暇的时候，常会泡上一壶苦丁茶，端坐在梨木椅上，闭目回想过去。他喜欢苦丁茶的味道，这味道时刻警醒他行事谨慎，少出纰漏。事实上，他也确实如履薄冰地操持每一届大会，安抚门派争端，平衡各方势力，甚至是参会人员的饮食，奉客香茗的采摘时机，他都要事无巨细，精心准备。
正因如此，他主持机枢阁以来，武林大会成了有史以来最为祥和而又精彩绝伦的武林盛事，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成就。
不过这种祥和即将被打破，二野童日前收到消息，会有五个绝顶高手出现在本届大会，与天下武者一争雌雄。这让他很烦心，近三十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大会也许会失控的焦虑。
花梨木的长桌上摆着一叠卷宗，那是机枢阁细作冒死查出的绝密档案，残破的牛皮纸袋边角，还带着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女师爷海棠就站在桌前，低着头，目光盯着那份卷宗，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不看了，你给我讲讲吧。”二野童端起茶水，目光扫过牛皮纸袋，那上面斑斑点点的暗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好！”海棠伸手拿起卷宗，打开了第一页。
“第一个人叫一鸣，是五人中的老大，也是这几年江湖中名声鹊起的内家高手。据说他擅长修气养性而又知学庞杂，内力修为已臻化境，完全有能力三步之外杀人于无形。幸得此人还算仁厚，出手但留三分力，凡事只争高下，并不致人死命。不过据那些从他手下败走的人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招式。”
“哦？”二野童坐直了些，放下茶杯，接过海棠手里纸页，轻声说道：“有点意思，为首者仁厚，想来这几人行事也不致过于激烈吧？”
“那倒是不一定！”
海棠拿起第二张纸页，在手里轻扬了一下。
“比如这个蔷薇，峨眉派入室弟子，据传是一位髻龄少女。很多高手初见时都会被她的无害形象所惑，认为其即便会些武功，也一定是轻曼空灵的峨眉女剑之流，没什么力道。殊不知正是这种愚见和轻敌往往害苦了自己，这蔷薇年龄虽小，练的却是硬家功夫峨眉开山拳，拳风如虎，力透山背，反倒是五人中基本功最扎实的一位。”
“峨眉派还有开山拳吗？那里不皆是盈盈弱弱的女弟子，对战从来都以技巧取胜？”
“开山拳从峨眉建派时便有，出招一板一眼，佐以内功，以力取胜，是峨眉先祖为了平衡女子招式的阴柔弱点而创的，只是千百年来无人修炼，因此江湖上无人听闻。”
“哦！你继续说。”
“焱公子，此人为滇西武学名门之后，家传七十二式幻景剑法，施展出来如行云流水，奇诡玄妙。
“幻景剑？制造出幻觉的意思吗？”
“并不是幻觉！我仔细盘问跟他交过手的人，那幻景剑法大开大阖，速度极快，仿佛在眼前编织了幅山水巨锦，气势磅礴却毫无破绽。那人承受巨压，数次突破都徒劳无功，只得弃剑认输。”
“哦！如此说来，倒是个厉害角色！其他人呢？”
“还有个中年男人，据说这人贫苦出身，早年曾与徐达、常遇春之流混迹于市井。后徐常二人起兵造反，此人颇感道之不同，便推说年迈，更名半朽，开始潜心钻研武学。他结合早前市井打架的招式，自创武功，起名反转神拳。此拳术出招不循常理，讲求短、准、狠、快，尤其擅长暗出奇招，极难招架。
“泼皮打架的招式？记得早年有个叫王小波的拳师，不就靠着那种奇诡的招式几乎横扫了武林？”
“异曲同工吧！最后还有一个唐妈……”海棠将手里的纸页放在案前，上面确是一片空白。
二野童眼中精芒陡盛。
“为什么没有唐妈的资料？”
“这个……”海棠嘴角微微抽搐，喏喏地说道：“并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
“怎么说？”
“其实枢机阁很早就开始打探唐妈底细，只是江湖上见过此人的寥寥无几，说法又大相径庭。有人说她是身材枯瘦的耄耋老妪，用的却是一百零八式追魂吴越钩，招招见血，心狠手辣。还有人说此人明明是一绰约生姿的娇俏美妇，长相绝美，只消看人一眼便让人魂消魄散，颦笑间杀人于无形。更有个流传最广的说法，她其实是唐门弟子，四川唐门在长乐山一役之后，势力渐微，终于消匿于无形。但唐门弟子却早已散落四海，反而成了江湖中最神秘的一股势力。”
“唐门弟子？是因为她姓唐么？”
“嗯！大家都这么传，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根据唐妈这名字臆断而来，不足采信。”
“你可知江湖中，从来没有无源之水，无风之浪。往往越是谣言四起的所在，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才越惊心！”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此人底细，无论如何在大会之前，给您一个交代。”
“去吧！”二野童缓缓靠向椅子，一阵冰凉从木椅传到颈间，他才发觉，不知何时，后背竟然湿透了。
写作江湖，风起云涌，不知觉间，一股势力已暗暗酝酿成型，又不知将会怎样搅动天下局势？二野童手抚在卷宗之上，觉得这薄薄的几页纸，分明蕴含着诸多神秘力量，还有些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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