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那年,我鼓起勇气去看望了我小学的一位班主任,一位善良的女性,一位把生命奉献给教育事业的老师,待学生如同己出,也是唯一一位让我愿意开口喊妈妈的老师。她丈夫是一位乡村医生,对乡邻,诊病多是赊账,每到年底周围农民大多会送猪肉来抵账,农村经济不活泛,农产品难以变现。所以每到过完年,老师家里总会挂满一屋子猪肉,老师是个勤俭节约的人,邻居亲戚送完了,剩下的,就会做给自己家里人吃掉。
十年前,我的这位老师脑中风,连续两次,下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别离讲台。因为错过了最佳康复期,医生说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病因是高血脂、脑血栓,根本原因是油脂摄取过多。我想到她满屋子的猪肉,想到乡亲们无助的眼神,禁不住眼睛潮湿。到底谁错了,似乎谁也没有错。
过年前回家,和老家三叔聊天,三叔是我堂叔,我爷爷和他父亲是亲弟兄。三叔是单传,有两个儿子,都是皮肤黝黑、人高马大、身体强壮,都是言语不清,都是智障,因为三婶是智障,当初在隔壁村,是个出嫁困难户,没有人敢娶,怕遗害后代。但三叔娶了,因为穷,家里除了三间土坯房,什么也没有,穷人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的。按说那个时候三叔高中毕业,在山沟沟里算是高学历了,可还是难逃被命运捉弄。
老家有个传说,只要孩子不吃智障妈妈的奶,就没事。偏偏三婶奶量还特别充足,整天哇哇叫唤着要喂孩子。堂奶奶一心软,就让孩子吃了,两个孩子都是吃母乳长大的,都是智障。已经没有证据证明是奶的问题,还是遗传的问题。
除了智力,两位堂弟绝对是仪表堂堂。只是在闭塞的穷山沟里,娶个媳妇儿太难了!我问三叔,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可以联系一下,三叔目光瞬间暗淡下去,眼皮一耷拉:我们这个条件,谁看得上啊!他们要是有你一半的条件,就好办多了!
听说去年隔壁村有个傻姑娘,精神不正常,经常追打别人家的狗。去年经人安排,和我大堂弟见了面,结果,饭都没吃,傻姑娘就跑了。傻姑娘是真傻吗?还是傻也分等级?
我曾时常为自己的北漂身份自怨自艾,尤其压力大的时候,总觉得不堪重负。现在回想起三叔的感叹,内心竟是五味杂陈。我起码可以看到大山之外的天空,有正常的智力,可以思考人生的价值,可以选择人生的方向。原来,命运早已把人分了等级!
上个月中旬,我的发小给我打电话了,他只比我小四个月,竟然头一次开口叫我哥,一种隔阂感扑面而来。他初中就辍学外出务工了,分开十几年,各奔前程,疏远了。我努力微笑,企图让我们的通话多一些童年的亲密。他说不想在山东做渔民了,太孤独,想来北京做生意。我说来吧,我帮你张罗。短暂的通话,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毕竟是发小,一起走过十几年。抛弃外在因素的区分,我们的心并不遥远。
也是上个月,我们通话后的第三天,我发小的妻子打电话告诉我,他失踪了,他是单独出海的,渔船找到了,人不见了。我安慰他家弟妹,搜肠刮肚地找出除落海之外的所有假设。我密切关注事态发展,至今杳无音讯!
虽然长大了,各自家事繁多,距离疏远了些。但我的婚礼,父亲的葬礼,他都来了。我没有亲兄弟,内心深处,他是最接近亲兄弟的一个。我们每个人都无法抹去童年的印迹,那种友谊,是不含杂质的。难道,他打那个电话是和我告别的么?
我的老师,我的三叔,我的发小,我的父亲。想起他们,我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疼,这种疼无法排解,我眼里常含忧郁。我慢慢理解了为什么人间需要艺术,因为艺术,可以解放心灵。你时常看到地下通道的歌手抱着吉他忘情地弹唱,他们并没有旁人感受到的辛苦,他们的眼睛充满明净!
我不会歌唱、不会画画、不会跳舞、不会雕塑,我唯一会的和艺术沾边的就是写作。你问我为什么要写作?我说,写作有疗愈功能。写作让我慢慢变得不再孤寂、不再忧郁、不再少言寡语,写作让我变得喜欢说笑,变得越发自信。
我知道,我终将走出自己的世界,逐渐变得强大,有许多人,等着我去疗愈!
网友评论
改成:有更多的人,等着我去疗愈!
前者有点平铺直述的感觉,后者可以表达出我现在可以疗愈一部分人,但是将来我能力更强大的时候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感觉意思更立体一点。
我得一点不成熟见解,不一定正确。别笑话。
是不是不含杂质?错别字?
写作受益最多的是写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