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认真写一篇文章给你。
2013年的6月,你要踏入高考考场。这一年,你17岁,我们认识了16年。
过往的日子里,有许多人参与了你的生活,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离开了你,你认为这属于自然规律,所以你坦然面对。16年以来,你一年一个样,你始终在尝试完善自己,但很多次都迷失了自己,于是,直到现在,你与最初的你截然相反。
你不是擅长撒娇的孩子。你不知道怎样同父母相处,而你的父母也常常手足无措地看着你。母亲很少给你拥抱,父亲在你小的时候会用胡碴扎你的小脸,后来就不会了。你是奶奶带大的,所以小时候你每次摔跤了,第一个叫出口的称谓都是“奶奶”,你说你一直记得奶奶常抱着你喊:“我的乖乖,我的乖孙女”。后来你慢慢成长,奶奶也老了。去年的十月份,你得知奶奶的病情,现在是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家里人都说不一定能坚持多久,对于这件事,你做不到乐观。你怀念那段每天早上吃父亲煮的早餐的时光,你一直记得那早餐的味道,尽管你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你并不抱怨父亲很少陪你,因为你得知父亲对你有深深的愧疚,但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足够令父亲心存愧疚的女儿。
这16年以来,你经历的事情不能说很多,但也不算少。本来是想把标题起为“一路荆棘,一路成长”的,但是觉得这样似乎夸张了。1996年,你出生。2001年,你上小学。2007年,你上初中。2010年,你上高中。2013年,你高考。到现在为止,你经历了这些过程,你的人生才过去了16年,这是第17年。
你说你记得很多事情,很多教训,很多人。你上幼儿园时带你的阿姨,现在还在那里,你有一次去那里找四姑,阿姨们还跟你打招呼。你上小学时,要好的同学很多,那个时候确实单纯,几个男生女生总凑在一起玩游戏,和男生抓石子、拉着男生一起跳皮筋、在走廊上追来打去。你还记得那次班上一个男生把英语老师惹生气了,你们几个英语老师很喜欢的学生跑去英语老师办公室道歉,哭着让他答应不放弃你们班。你还记得六年级拿成绩册的那天,你们几个一起打扫教室,然后轻轻关上了门,一起回去的好哥们说他估计不在这里上初中了,那一天,你小学毕业。你上初中时,跟一个好姐妹分到了一个班,班主任身上带着点痞气,整天骑着摩托车来上班。初一上学期的期末考之前,你的一位很久没见的朋友回来,一起玩了几天。期末考试结果你的好姐妹是全班第一,而你是全班第二。初一下学期,你跟随爷爷奶奶搬家,转了学籍,然后去了新的学校新的班级。后来的时间里,你进入过溺水期,学长帮你走了出来,然后学长毕业了,失去了联系。你经历了友情的背叛以及一段友情濒危时期,然后你顺利初中毕业。你上了高中。第一年认识了很多朋友,跟寝室的姐妹们关系也很好,但你不喜欢班主任。后来你搬出去租房子住,高二分班重新分寝室,你和寝室的姐妹们一起出去吃火锅,也就是散伙饭,寝室的纪念品——带玉吊坠的手链,你还保存在家里。你选了理科,有同届校友的家长说就你这样还选理科,肯定上不了二本线,你一直没忘这句话。你在新的班级里有了新的要好的朋友,但你和原来的那些依旧联系着,你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你记得陪你玩过的每个人,你记得别人对你的友好建议,你记得你过去犯的错误,你记得经历的挫折给你的教训,你确实一路成长。
你缺乏安全感。这个安全感范围太广,你怕成为孤单的个体,怕有一天会没有人愿意搭理你。你有过一段时间,整夜整夜地失眠,脑海里充斥着恐怖场景,后来发展成白天到教室也会出现那样的画面。后来,你总算自己渡过了那段时期。你学会安慰自己,开导自己。
你喜欢纳兰容若,他短暂的一生中出现了好几位女子,你最喜欢的不是青梅表妹,不是才女沈宛,不是他的妾和续弦,而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卢氏。你说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巧合,卢氏和纳兰容若是同月同日不同年去世的,这是多大的巧合。若在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中选,你说你更喜欢纳兰一些。你喜欢他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句“被酒莫惊春睡意,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那句“愿辞冰雪为卿热”······
现代作家中,你最喜欢的是独木舟葛婉仪。你在期末考的作文里写她,在写散文的本子里写她,在贴吧里写她。她有着重度忧郁症和中度焦虑症,她身上有三个刺青,你最喜欢的是她后背的那个,红色的印度莲花。你在她的《深海里的星星》里,看到了程落薰和葛婉仪重合的那一部分。在《月亮说它忘记了》里,你看到的是一场虚幻的梦。后来的《深海里的星星Ⅱ》,你顿悟其实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拥有平凡的生活。接下来的这本《我亦飘零久》不是小说,一整本文字拼凑出的是葛婉仪,这一本,她叙述着她旅行的遭遇。你所想完成的梦,她都在你之前达到了。《我亦飘零久》的第一篇便是厦门,而正好,你的梦想在那里。你因为她,学会坦诚面对自己,学会做真实的自己,哪怕你的透明与直白,有不少人不喜欢,没关系,这世上总有与你相同频率的人,比如那么多毒药,他们都是你的同类。你参加贴吧在歪歪上的活动,舟舟去了,你们都听着舟舟说话,你们都很爱这个女子。她庆幸写作的人那么多,是她的文字陪伴你们成长。你其实也在庆幸,庆幸她还在写作,没有放弃。
你总说你的人生其实就像你右手掌纹中的那条生命线,所以那一年,你迎来了转折点,一条路的生命线到手掌的一半便消失,另一条路很长很长,接近手腕。后来的这些日子证明,你选了长的那条路,你庆幸没有将错就错,没有开始叛逆的人生,你只是默默接受真相,然后对所有知情人说:“没关系,我还好,我并不因此想不开。”于是你的生活开始新的篇章,你没有丢掉那份快乐。
跟很多水瓶座的人一样,你具备了瓶子的优缺点。你相信星座;你是宿命论者;你有很强的控制欲;友情是最重要的,也是通常给你致命一击的;你讨厌奉承别人,对待不喜欢的人,你会尽量远离;你念旧,很多过去的事,你都记得比别人清楚得多;你是个很矛盾的人,你最常做的事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不坚强,你像很多小女生一样,害怕虫子,比如蜈蚣、蜘蛛。你也害怕蛇之类的动物。但是你又跟她们不一样,你从一开始被一只棍棒虫吓哭,看到蜈蚣后大叫奶奶,到后来用一张纸淡定包住蜘蛛丢掉,消灭掉侵入房间的鼠妇。你不再是看到虫子不淡定的女生,反而在别人拿虫子吓你时,淡定的研究虫子构造。你不是多么坚强多么勇敢,你只是慢慢习惯了。你做不到温柔和淑女,也许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你不是那么疯,那么直白,但也没做到温柔之类的。有人跟你说,一个女生,要矜持一点,你笑着说做不到。你也庆幸有那么多朋友对你说,做自己。你厌烦了女生之间的猜忌和记旧账,你最怕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谁谁谁,然后谁谁谁张口就说你从前怎么样对她啊,你在哪年哪月说了什么之类的,真是无法想象,你这个脑子记公式都记不全,很多女生居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你开始疏远一些人,然后,你的朋友越来越少,但是你不担心,因为你觉得,宁缺毋滥。就是这么简单。
那个男人说,你是他的大小姐。那个女人说,你是她唯一的公主。你从来都明白,血缘这种东西,你不能忽略,不能割断,不能毁灭。他们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
你喜欢S.H.E很久了,你熟悉她们的每一首歌。你看着她们举办演唱会;她们出新专辑;Ella受伤那一年,Selina和Hebe两个人上台领奖;她们宣布不解散,暂时在不同领域发展;Hebe以田馥甄这个名字出专辑,Ella去拍电视剧,Selina主持节目;后来,Selina拍《爱在春天》时烧伤;后来Selina结婚,Ella结婚;她们又在一起,出新专辑。一路来,风风雨雨,有人骂她们,有人诋毁她们,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们。
你因为大哥的推荐去看《海贼王》,结果彻底喜欢上了这部动漫。你说《海贼王》给了你很大的动力,让你明白梦想的意义与重要性,还有友情、亲情的重要,人与人之间的坦诚、信任、付出与帮助。那个想要成为海贼王的船长;那个想要成为第一剑豪的剑士;那个想要成为海上战士的狙击手;那个想画出全世界的航海图的航海士;那个寻找All Blue的厨子;那个想了解空白历史的历史学家;那个想能医治所有病,成为“万能药”的医生;那个想制造出梦想之船,并且伴随它到终点的船工;那个想跟鲸鱼拉布重逢的音乐家。他们有不同的梦想,但他们却凑在了一起。你说这部动漫不光是热血,还很感人。你说在他们身上,你明白了“比梦想更重要的是友情。”
你想去厦门,因为那里是海边,那里有海贼王主题餐厅,那里有鼓浪屿。你喜欢鼓浪屿的建筑风格,喜欢鼓浪屿的家庭旅馆和特色小店,喜欢那个美得不像学校的厦大,喜欢大海。你想去西藏,因为那里有美丽的湖泊,那里有高高的雪山,那里有虔诚的佛教信徒。你喜欢干净而清晰的星空,喜欢蓝蓝的湖水,你想在那里寻到你的信仰,寻到真正的自己。你想去马尔代夫,因为那里有湛蓝的海水和漂亮的小别墅。你想去普罗旺斯,是因为那里有薰衣草花海。你说你未来的人生,可以没有爱情,但一定要有旅行。
你说你一路走一路丢。你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你总是通过网络看着那些跟你选择不一样道路的人,有怎样的生活和苦恼。你跟很多人渐渐不联系了,渐渐不说话了,渐渐疏远了。有人离开了你的生活,也有人加入你的生活,但是你越来越不喜欢交朋友,离开的比加入的要多。有人说你越来越懂事了,越来越成熟了。你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丢掉了天真,丢掉了任性,丢掉了勇敢。当年那个毫无顾忌跟男生打打闹闹的小女孩是你;当年那个脾气暴躁跟发小吵架的小女孩是你;当年那个义无反顾在志愿填报表上写上一中的小女生是你。后来,就没能看到这些了。但你依旧相信梦想,哪怕有人给你泼冷水,你也依旧坚持。
你不漂亮,不可爱,不温柔,不优秀,不勇敢,不善解人意,不理性不感性……但你就是你,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2012年的末尾,伴随着那几场流星雨,以及世界末日的谣言,从你身旁路过了。这一年,你与旧友重逢,你寻得了知己,你又长了一岁。
2013年02月09日,除夕。你的17岁生日。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只能写这篇文章给你。
生日快乐,亲爱的姑娘。
生日快乐,亲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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