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说我是一张纸,但我的同伴却不这样认为。
他曾带着有些傲慢和鄙夷的神色对我说:“如果拿我们换纸,够换好几箱子。换别的也行,因为我们有价值。”
价值?这个词我搞不懂,难道是因为我身上红红绿绿的图案花纹?那墙上比我漂亮斑斓的海报一定更有价值,可为什么他被摘下后就进了垃圾堆里。这问题让我琢磨了很久,还没等我想清楚,我就被迫踏上了行程。
我的第一位主人是个小伙子。那天,他仔细的将我安置进一个红纸包里,塞到了衣服里兜。黑暗中,我感受到他急匆匆的步子,听着衣服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周围升腾起他身上暖烘烘的味道,冲淡了我新鲜的油墨味。
“林大夫,明天我老婆的手术您多费费心。”说着,裹着我红纸包被拽了出来,生硬而迅速的塞进一团消毒水的味道里。
“小张,你这是干嘛!”我感到又从消毒水里被拽出了半截。“您客气,一点小意思,您受累……”小伙子讨好似的低语着,又把我摁了进去。
“你呀,就是想太多!得啦,手术的事你就放心吧!”消毒水浑身高兴的振动着。
“诶,谢谢您”小伙子的声音渐渐远了。我就这样离开了我的第一个主人。
接手我的第二个人把我从红包里拆出,嘿嘿笑了两声,看来他并不是特别珍惜我,随便折了我一下就把我塞进口袋里。原来我所谓的价值不只是换东西,好像还有些不同寻常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的第二个主人把我从消毒水的包裹里掏出来时,已经是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墙上泛黄的墙纸在向我倾诉着时光的流逝。
“妈,这钱您拿着想买点啥就买点吧。”消毒水说道,“不用,我和你爸退休金花不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你用钱的地方多。”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妈妈又把我推了回来。“妈,我能挣,给您您就拿着!”消毒水固执的坚持着。“好,妈替你存着。”老妈妈把我攥在了手里,干枯粗糙的手指把我挤的更加褶皱。
老妈妈把消毒水送出家门,在小区里溜达着。“呦,林嫂,儿子来看您啦!”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空气中漂浮着,“是啊,这不又给我留钱,我说花不了,非要我拿着。”老妈妈有些骄傲。“要不说您好福气,儿子是大医生,还这么孝顺你。”尖细声音泛着酸味,“嗨,什么大医生,混口饭吃罢了。不如你家儿子,志在四方,小智最近回家了吗?”老妈妈沉稳的回击着,尖细嗓子瞬间败下阵来。
得胜的老妈妈失去了对手,也觉得无趣,缓步往家走着,我静静的躺在她的羊毛衫里,随着颠簸探头探脑,我有些听懂了这两个老妇人的战争,那似乎是因我而起,又好像与我无关,我像是一个象征,但象征着什么我也说不清。
啪嗒!我在颠簸中终于被抖落出去,像一颗种子离开了它的母体,“嘿,嘿!”我焦急的向她呼救着,但她的心思仿佛不在我身上。老妈妈就这样走了,就像她残留在我身上的体温一样渐渐消失殆尽。
“嘿!”有个女孩的脸遮住了我上面的天空,在向我打招呼,她的样子看上去很兴奋,这就是我下一个主人吗?“今天真是走狗屎运!”她兴奋着嘟囔,说着把我放进了她的包里,除了左右转动了几下身子,她并没有费劲去找我原来的主人。
“到了吗?”我听到女孩问着,“知道吗,今天我运气真好,捡了一张大额钞票。”女孩的声音仍保持着兴奋,“捡到的钞票要立刻花出去,不然会有霉运的。”女孩的语气里又掺杂了一丝神秘,“嗯嗯,好,老地方见!”女孩终止了聊天。
我知道我即将随着她踏上行程,借着包里透进的光,看到了女孩和一个男孩的合照。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里,我不知道何时会是终点。
价值,我还是没有搞明白,仿佛对每个人来说我的价值都不一样,我有些累了,我努力伸展着身上的折痕渴望睡去,明天谁知道我又是什么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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