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危,快来医院。”中秋节前我和不满一岁的儿子回家送完中秋节节礼返校的第二天,正在参加学校的升国旗仪式,就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说,母亲在医院抢救,让我赶往医院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来不及多想,我丢下儿子就冲向车站。
秋天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我穿了毛呢上衣,可还是不住的发抖,我以为老妈饱经风霜的生命像是一颗明亮的星星,就那样璀璨的挂在那里,无论多么黑暗,那明亮都是不会褪色的,可是那只是我以为。生命在命运面前简直脆弱的像一张久经岁月的纸,泛着沧桑的黄色,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被命运无情的点燃,徒留一地灰烬。
我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上下插满仪器和管子的母亲。任我怎么晃,怎么喊,母亲一点反应也没有。姐告诉我说,医生说是二次脑出血,这次出血量要比上一次多好多。真个脑室被血充满了。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不相信这样的事实,扭头冲进了医生办公室,跪倒在医生面前。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救活我的母亲。但我得到的答复是出血量太大,已淹没了心室。情况回转的余地不大。听到答复的那一刻,我一下子瘫软在地。
在医院守了三天,带着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和满腹的自责,我们将母亲带回家,精心侍养期待奇迹的发生。老屋里电灯泡的瓦数很低,昏暗的灯光下,老妈一直昏迷,我轻轻坐在炕边,看着一颗一颗药水掉进软管,维持着老妈的生命,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接近死亡,如果这就算生命,那么这种渺小而脆弱的生命又怎么能让我敬畏呢?我不想吵醒老妈,任由这缄默的空气冷冻。
“不睡吗?父亲问。“爸你醒了?我不困。”我回答道。“明天就回去,你孩子还小,学校工作又那么紧,不要影响学生娃们上课。”父亲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用力平静声音,喉咙堵得生疼。“我妈一定会好的!”。我对父亲说。
“好不好的呢!活了大半辈子了,啥都见着了,老了一点不遗憾,这一辈子活的漂亮着呢,值了啊!你看村口的大杨树,年年呢个大叶子,投下那么一大块树荫,树上那么些鸟窝知了,那树使劲长,拔根扎进土里,树枝伸到天上,活的也叫漂亮,树下那么多人乘凉那!做人也得这样,使劲活,努力活着,活的漂亮,活的漂亮才叫生命,那样的生命,值得敬。你妈把你们三人拉扯大,你和你弟还考上了大学,为她挣足了面子,也引得了全村人的尊敬,她的一生漂亮着呢,值了。”父亲略显自豪地说。我和衣而卧,一夜无眠,等我起来时发现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
在氧气的帮助下,母亲的生命勉强维持了三天。老妈走了,爸却异常平静。安顿好妈的后事,临走前爸对我说:“记住要好好工作,努力活着,使劲活出精彩来,让你妈放心。”我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我说爸,你也是。我和弟不在身边,您要照顾好自己,咱都得努力的活着,还得活出精彩来,咱得让我妈放心。父亲点了点头,冲着我摆摆手,让我们走……
母亲离开十三年有余,老爸孤单了十三年。老爸说起来母亲,心中满是遗憾和悲伤;再就是遭遇猕猴桃架倒塌,家里经济损失达三万多元,让这个本来就不幸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后来又是遇人不淑,被现任老伴钳制九年之久,他的圈子越来越小,生活越来越不自由,精神也越来越颓唐。在和老伴的纠结中,父亲患上了抑郁症。说话颠三倒四不说,做事更是不按常规出牌;在与自家兄弟的矛盾中,父亲语言中有说不完的不解和自责,他不明白手足兄弟怎么会如此薄情寡义,恶言恶语相向不说,竟然也会形同陌路,动情时也会老泪纵横。尽管生活的打击接二连三,但父亲从来没有就此放弃对生活的信心,更没有因此拖累儿女,倔强中有艰辛,艰辛中有伟大。现在父亲年纪大了,独自一人在家扛生活。这让我们做儿女的很是揪心。虽然我家也遭遇了接二连三变故:先是婆婆精神分裂、再是三番两次的骨折,去年丈夫因交通事故腰椎骨折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等,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是父亲给了我信心和勇气,现在我也在父亲和母亲的感召之下努力地扛生活,此外我也在不断地充实和提高自己,努力想使自己活出一些精彩来。
临近中秋, 雨连着几天刷刷刷下个不停。秋雨刚劲猛烈,阴冷凄寒,如同我的眼泪、我的苦痛、我的凄冷的心。我跪在母亲坟前,眼泪一股脑涌上心头:我已成年,儿子也已长大,生活给了我一次次的考验,我都在努力坚持着,我在努力和坚持中也算活出了生命的精彩,可母亲却再也看不到了。我有今天,我得感谢我的母亲和父亲,是他们让我明白了生命的本真,是他们给了我坚持和努力的动力,也是他们为我指明了人生努力的方向,我得向他们鞠躬,向他们高尚而倔强的生命鞠躬,他们就像是天上不落的太阳,璀璨这一片蔚蓝,他们如天如地如梦如幻如云如电如泣如诉如花如风如行板如秦腔;我还得向生命鞠躬,是它让我变得强大,历经蜕变后的强大将会让我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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