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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了那个很长很凌乱的梦。
梦里的我，赤脚在交错的竹木楼梯上奔跑。我四处张望，可置身迷雾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听见竹木楼梯发出的“咯吱”声和忽大忽小的喘气声。我拼命地往前跑，像是要逃离什么，后面由远及近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我恐慌地回头时，一只巨大的手伸过来狠狠地拽拉我，不负拉力倒在地上的我被巨手扯着往后拖……
惊慌的我想喊“救命”，却发现张大嘴喊不出声，急得挥舞双手企图拉住竹木楼梯的围栏，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终于拉住了一根围栏。我死死地抱住围栏对抗着拉拽，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时浓雾慢慢消散，隐约看到拉扯我的那个背影，身形虽然很模糊，但处处透着熟悉。突然，背影转过身来，被浓雾遮掩的面容很模糊，却能感受到那直射过来犀利眼神。
僵持了几秒后，他站定放开了拉拽着我的手，躬身过来在我耳边似笑非笑地说：“楠楠，你又想跑，不乖哦！”
好听的主播腔男声让我分了神，只定定地望着他。紧接着，就见他举起右手大力挥向我抱住的围栏，围栏应声而断，我毫无意外地同时身体下坠，只来得及把看向他的目光转换成惊愕。
“不要！”我大喊出声，从梦中惊醒。
我蓦地睁开眼，只觉满头大汗，定了定神，透过半遮的窗帘，窗外天色仍是黑暗，打在窗玻璃上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形成水柱一道道流了下来，下雨了。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夜啼声，安静温暖的空气和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终究意识到自己是在新租小单间的简易床上，于是长舒口气，放松下来。
我很清楚，梦里那个男声是我的前男友，却是我躲不掉的噩梦。
01 都怪那万恶的“业绩考核”
就在大半年前，因连轴出差和无休止的加班，双重压力下连续失眠数日的我，完美地拥有了“熊猫眼”。当我顶着发青的眼底和泛红的双眼出现在周一晨会时，坐我对面的朱珠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一个周末不见，你干嘛去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我大口喝下杯子里的冰美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还能是什么呀！业绩不好呗，寝食难安。”
“业绩不好？拜托拜托，您可是咱们销售部业绩排名第一的大美女。”朱珠翻了个白眼，张开手摊倒在椅背上，喊道：“没天理呀！我也不要活啦……楠楠，我可收到内线爆料，说今天晨会对你有嘉奖喔……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啦，哈哈。”
“怎么可能睡得好？看着吧，季度目标这么艰难才踩线完成，下个月头那老虔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招呢。”我可笑不出来，这个苦差谁干谁知道，哪有朱珠那么乐观。
原先只需要在本地就能跑下来的融资业务，为配合公司的战略扩张，年头就开始把基金管理部全员推去新的城市拓展。谁会放着跟得好好的本地业务跑去陌生城市呀，不过运营总监那老虔婆还算做了件对得起大家的事，跑到分管总裁那儿申请到新城市业务的提成可提高20%。利字当头必有勇者，看在一个点动辄上万的情面上，我当然也去冲锋陷阵了。
不过，这几个月下来，总觉得自己也快要阵亡了。
果不其然，老虔婆洋溢着的笑脸吧啦吧啦，一本正经地表扬了大伙这个季度的成果，立即就转到下季度目标。临了还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起立向会议室所有人郑重鞠躬，说道：“大家要以楠楠为榜样！下季度的任务，我就拜托大家啦。”
老虔婆搞什么鬼？还有，内线爆料的嘉奖不是奖金么？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凡领导给自已鞠躬，不是身残也怕是离卒不远啦，岂敢岂敢。我忙起身闪开，后退一步对着老虔婆扯了扯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还用了这辈子都没试过的诚意，垂眼弯腰认真回道：“都是总监领导有方，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转身向大伙鞠躬，“全靠大家的承让和关照，才暂时领先，在座各位都比我优秀，我还有很多不足，要向大家学习！”
季度例会可算结束了。听着大伙边念叨着“客气客气……”边走出会议室，我才敢慢慢抬起头，看着还等着我的朱珠。“怎么办呀……得了老虔婆满意，却让其他人怀恨上啦。”
“哎哟！谁敢欺负我们家楠楠宝贝？不怕不怕，姐给抱一个。”朱珠不愧是我的好闺蜜，“要不，咱们今晚出去喝一杯，放松下……也顺便为咱们的季度第一名庆祝庆祝。”
“不去不去，我不会喝酒，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睡一觉呢。”虽然躺在床上也是瞪眼到天亮，可我不喜欢去吵嚷的地方，尤其酒吧这样的场所，灯光永恒昏黄发暗，所见都是妖娆性感的女子和年轻疯狂的男人，这样的场所太容易迷乱人的心智。
不过朱珠喜欢酒吧，她的现男友就是在酒吧认识的，一见钟情。
“睡不着，更要去放松一下。时间到！走，珠珠姐请客，带你去嗨皮……”朱珠豪气地搭着我肩膀，一边亲昵地打电话给男朋友报备，一边催着我收拾东西。
沿江长堤最盛名的除了两岸灯光璀璨的夜景，还有酒吧街。晚上九点，夜还未深，可络绎不绝的车流、人流却慢慢地涌向这里，据说酒吧街每晚的人声鼎沸就能把这一带的交通弄瘫痪。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少眠，才让我缺了思考，居然答应跟着朱珠来酒吧放松。在朱珠拉着我穿梭在人流中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朱珠却不以为然，她拉着我很熟络地进了一家清吧。
这个钟点的酒吧还没真正喧闹起来，我俩选坐在吧台边角落的高脚凳上，朱珠熟练地点了单，帅气的调酒师麻利地拿起调酒器，一阵手舞足蹈，像玩杂耍般，很快就调好两杯橘粉色的饮品递了过来。
空气中播放着英文歌，沙哑慵懒的女歌手正唱着：
Heaven only knows where you are now
How do I love, how do I love again?
How do I trust, how do I trust again?
I stay up all night……
眼前这杯玻璃高脚杯装着的橘粉色饮品，在昏暗灯光下散发着幽光，清新的粉色与四周金属黑的格调似乎不太协调，可成功吸引了不会喝酒只喝柠檬水的我。
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傻傻问：“这是酒吗？粉红色的呀。”
“果酒，用柠檬汁、蔓越莓汁调的，味道好着呢。放心，姐不会骗你的。”朱珠举起杯子朝我示意，轻碰了我面前的杯子就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听到柠檬加蔓越莓的熟悉字眼，我放心了。不由也拿起杯子，但不敢像她那样大口，只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入口冰凉酸甜，心想还不错，接着我又喝了一口，可这一口刚咽下，舌尖的冰凉感就被辛辣味盖住，从喉咙冲起的热辣瞬时让我的脸颊和耳朵热了起来，迅速冲向头顶。
“好辣！珠珠，你骗我。里面有酒……”脸颊升腾起的热气，我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转头要找服务生要杯清水，临近的一个服务生正引着旁边两个男人起身往门口走去，没有对上我寻求帮助的眼神。
温润的男声：“您刚才提的要求，我都记下了。抱歉，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一步。”
另一个男声：“好的，那拜托雷经理，再见！”
好好听的声音！我跟着声音追看过去，是服务生送出去的两个西装男。还没看清模样，那个声音温润的男生转身就离开酒吧了。
“朱珠，你听见刚才那个男人说话吗？这声音太好听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橘粉色大都会的后劲太大，感觉开始上头了，话说出来居然没觉得自己幼稚。
“好听的声音？有吗？”看来朱珠并没有留意到。
“听我说哈，要说好听的声音，那必须是洛神呀！嘿嘿……那可是好听到能让人“怀孕”的声音哟……”刚喝了一杯的朱珠，又找酒保要第二杯。
我很虚心地问：“洛神是谁？”
“很有个性的一位男主播呀，这你都不知道呀！那把略带沙哑、低沉温柔的声线，才是最好听的声音，他可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男神，你去网上搜就知道啦。”说起男神的朱珠，满脸陶醉的模样。
“你该不是声音控吧？哈哈……难怪你一直不找男朋友，追你的帅哥也不少，是没遇到好听声音的男生吧？是不是……”朱珠一定是喝多了，开始语无伦次了。“不过，他每周却只做三场专题，每场晚上十点准时开始，零点就结束。今晚……应该有。”
“真的吗？”我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主动碰了碰朱珠的，把剩下的橘粉色液体倒入口中，“走啦，回家，我要回去找洛神……”
02 初遇，是那么奇幻和美好
那天从酒吧回到公寓，原想着酒精作用下会有好眠，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我，依然毫无睡意。想了想，认命地打开电脑搜索朱珠说的那个男主播。
洛神的直播间其实是一个普通的诵读栏目，刚进直播间就听到背景正播放着我喜欢的《乡村骑士》古典曲子，主播的诵读也没有学院派那种刻意的抑扬顿挫，更像是在日常聊天那样轻轻地念诵：
既然我的唇放在了你永远不空的酒樽，
既然我苍白的额头贴近你的手，
既然我偶尔呼吸到了你安静的灵魂，
一种隐藏着的芳芬。
既然我偶尔从你的话语里听到，
听到你漫步时幽闭的心，
既然我看见了你的微笑与眼泪，
既然我的眼睛在你的眼睛里，既然……
那低沉暗哑的嗓音从耳麦里传入耳廓，有如从远处山谷传来的天籁之音，有如情人在耳边低吟……听着听着，我居然深睡过去了。
睁开眼看到日光照进的时候，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舒爽，一夜到天亮的睡眠太美好啦，以至于看到未关机的电脑，才想起昨晚是喝了果酒，又在直播间边听着洛神的诵读，不知怎么就慢慢睡着了。这样的经历也太奇幻了吧！一次偶然不代表失眠之症就痊愈了。嗯，如果这个声音疗法有效的话，失眠还要看医生么。我兴高采烈地收藏网页、关注主播，心想要再找机会试验试验。
当我迈着轻松的脚步走进电梯时，朱珠在后面拍了我一下，“美女早啊！今天心情不错哟，还哼起了曲子？”
我不好意思地靠近朱珠耳边小声说：“昨晚睡得还不错，谢谢你哈。”
“哦？是那杯粉色大都会的作用吗？只是可惜昨晚太早离开了……今晚继续呀，我带你去玩更好玩的。”说起酒吧街朱珠立马兴奋起来。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不仅仅是那杯橘粉果酒的原因，还有那个好听的声音直播。
电梯里的人听到“酒吧街”几个字都看过来，我连忙扯了扯朱珠的包包，低下头立马禁声。
酒吧街固然没有再去，可每天越临近下班我越期待夜幕快点降临，我发现自己像回到青春年少，像那些满大街追星的花季少女那般迷上了洛神。我还发现自己能正常睡觉了，看来没果酒什么功劳，只要在洛神的直播间，听到他的诵读声我就能慢慢地安睡，失眠的状况似乎也渐渐得到了缓解。
每到洛神的直播日，必定是早早就洗漱好、换上碎花睡裙，抱着手机窝在柔软的冷气被里，等待着直播间的准点开启。我很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我期待网络那头的温润声音，期待那个骑着白马的王子会如约而至，牵引我走进梦乡。
于是，我每周拥有了不少于三次安睡的夜晚，也成为了洛神众多粉丝中的一员，甚至他在直播间不经意对迷妹们提出打赏什么的，我也积极响应，从打赏榜上一个无名小卒跃跳到榜三，还拥有了万千粉丝羡慕不来的洛神私人微信。
隔着网络的世界，我们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那般互动，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在网友的见证下，我被定义为洛神的honey，还约定一个月后要在直播间举办婚礼。
南风：洛神洛神，真的吗？你真的打算娶我吗？
洛洛：Honey，毋庸置疑，你是我的宝藏，我是你的良配。
南风：可是……我们……我怕我会当真的。
南风是我，洛洛是他。虽然我很清楚这是在网络世界，但这一刻，我却很在意他的真实想法。
洛洛：南南，别紧张，这不是有我在呢。轻松些，你只管享受我对你的爱就够啦。
太不可思议啦，现实生活中的我还没有走近恋爱的大门，网络中的我居然要出嫁了，然而，我似乎还乐在其中。
他还亲昵地叫我南南？楠楠，南南，如果他和我在同一个城市该有多好呀，我好喜欢他的温柔。
我突然不想分清网络与现实了。
虚拟世界中的他温柔体贴，总能在我每天下班到家的准点时间发来微信问候，知道我依赖他的声音入睡，不做直播的夜晚也准时为我一个人诵读，还能记住我的饮食喜好并给出养生建议……
我们经常分享各自的日常，餐前饭后、晴天雨天都没有忘记拍照发微信。
南风：我这边下雨了，你那儿天气好吗？
洛洛：真巧，我这边也下雨了。你带伞没？要不我开车过来送你回去吧。
我开心地笑了，好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知道他在网络另一端，可总觉得我俩就是真实生活中的情侣。
本以为，网络社交就是都市上班族日常班余的消遣；本以为，网恋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迷恋。直到中秋那天，与同城另一个兄弟公司联谊活动时，我遇到雷洛。
这种节日活动，也就是各单位找帅哥美女表演个节目，再玩些智商不在线的游戏，中间穿插抽个奖什么的。我和朱珠非常熟悉流程，打算借着干巴巴的朗诵节目提早溜走，临到门口时，却被那熟悉的声音唤停了脚步。
既然我看到你犹如在我头顶闪耀的星辰，
既然你总是隐藏，难以索引，
既然我看到你犹如一瓣花从年华之上坠落，
飘进我的波心……
是他？这是陪伴我入睡的那个声线，甚至连换气的那个小细节也一模一样。
“珠珠，他是谁？”我一把拉住朱珠。
朱珠没理解到，“哪个？”
“台上，朗诵那个，他的声音好好听。”舞台有些远，只看到聚光灯下，一个单瘦高挑的男生站在那儿。周边的世界好像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了耳畔如风拂过的诵读声。
“他是B公司基金一部的雷洛，传闻中的“师奶杀手”，靠着这把嗓音可笼络了不少金主，尤其是……你懂的啦。”朱珠说完八卦就拉我走。“你也对他着迷啦？我有他微信，介绍你认识呀。”
收到朱珠推送过来的微信名片——洛洛，与我微信聊天置顶的“洛洛”是同一个账户。是上天对我这个大龄女青年的眷顾吗？心心念念的“洛神”穿过网络来到了现实世界？我愣住了！心底似乎听到心形烟花、礼炮绽放的声响，我看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与礼花拥抱，随着礼花飞舞。
在圣诞节那天，我和洛神在现实世界终于见面了。和帅气“洛神”温柔的眼神对视30秒后，我非常确定：他是我喜欢的温柔，我是他喜欢的乖巧听话。于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真实世界的他，我们也很快就进入了热恋。
“小懒猪，起床吃早餐啦。”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记得带上雨伞。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下班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整天出差在外，这个保温杯送给你，泡些菊花玫瑰红枣茶最养生。”
“我女朋友皮肤这么好，哪用遮瑕粉呀，简单用点口红就很美啦。我看这个21色号最适合你。”
……
当聊天记录里的文字和语音实体化后，只觉得天天像生活在不太真实的世界。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每次在欢爱后，我都会傻傻地问他。
而他，总回答说：“我爱你，一定是想要把最好的给你。”
03 美好总是短暂的
看着窗外，雨更大了起来，哗哗地涮着玻璃，已经完全看不到外面 了，路灯也仅余了暗黄的光影，随着雨水晃动。
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他那么的优秀，既是小有名气的基金经理，更是万千粉丝追捧的有声主播，为何会喜欢上相貌不扬、默默无闻的我？可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沉浸在爱河里的我没有太多思考能力，也越来越习惯、依赖雷洛的照顾和安排。
正式交往后，我才慢慢去了解现实中的雷洛，也渐渐发现日常中的他与网络中的“洛神”，有很多不相同。我所庆幸寻获到的世间温暖，为之欣喜和雀跃的这场爱恋，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被控制的“爱”。
现实中的雷洛在各种公开场合，对每个人都表现得很绅士、很温柔，私下他却对我有各种要求，并执意要我服从，还说之前在直播间，就是看中我的乖巧听话才喜欢上我。
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发信息过来，不论事情紧急与否，超过1分钟没有被回复，他就会打电话过来追问：“你怎么不把我的电话、信息设为重要提醒？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这次没事，若真有事能找到你吗？”第一时间指责我不重视他的短信，还追问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信息。如果没有及时接听到他的电话（不论我是否在会议或工作中），更是大发雷霆。
“对不起！我刚刚在忙呢。以后不会啦……”这种场景下，大多时候是以我的反复道歉才能安抚到他的情绪。可是，换转是我给他的信息或电话没有及时回复时，他的理由却是各种理所当然。
我口味较重还喜辣，每次出外用餐，他都会先是很体贴地让我去选餐厅或点餐，可不论我选了哪个都会被他以各种理由反对，“女人要学会爱自己，吃这些食物对身体不好”“我在家从来不吃这些，你都知道的呀。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明明知道我的喜好为什么不替我想想。”最后总会回到他喜欢的菜式，并按他的意愿去点餐。
他很喜欢交结朋友，喜欢带我去参加他和朋友的高谈阔论，却要求我只能坐在旁边聆听不许插话；但他不喜欢我下班后和自己的朋友交往，每当我提出反对意见时，他就会暴怒说“你懂什么！时间要花在有价值的地方。”认为他所结交的朋友都是能带来利益和价值的，说我和朋友间是低质量的社交，没有维系的必要。
他的手机通讯录分门别类有几千个好友，而我的通讯录在相处个多月后，为了不让他多疑也不想争吵，只留下了家人和经他筛选后的老师、同学、朋友和同事。
雷洛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即使交往过程中有过争执，我也刻意地认为男人总是有脾气的，也尽量地迁就他。而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控制”，是即将到来的四季度业绩考核。
老虔婆这个季度定下的业绩目标眼看着就要到期，我才完成了60%，临下班前翻了翻记事本里的客户资料，想要借着晚上时间再攻一轮电话。
“亲爱的，今晚我在公司加班，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么么哒！” 最近雷洛很忙，于是我拿出手机发了语音。他来公司接我下班的情景早已不见，不知何时起，已换作我去他公司等他下班。
洛洛：下班时间加什么班呀？我还打算约朋友一起呢。
南风：这个季度我还没完成目标呢，领导刚刚还批评我了。对不起！完成目标挺重要的，今晚不能陪你去见朋友……
可信息还没有发送成功他的电话就到了，语气明显带着情绪：“就你那水平，今晚就算加班也冲不到目标，再说完不成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明天就辞职回家，我可以养你啊。”
“第二季度我还排名第一呢……”我忍不住反驳，在公司怎么也算是公认的业务好手呀。
“哈！第三季度目标你没完成呀……都说挣钱这种事只能靠男人，你乖乖听话就行。我这边可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把地址发给你，现在出发，半小时要到哈。”
我还没有答应对面就挂掉了电话。我久久保持着听电话的动作，却无法出声，脑子里像被入侵了指令芯片，而行动的代码就是男友的一通通电话和留言。想不明白双方都同是做基金管理，为何我的目标不重要？不过，我不想争吵。既然爱他就多为他着想，不是吗？
只是，突然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硬物卡住，胸口很闷，觉得自己在被绳索束缚着，还越来越紧。我忍不住一阵反胃，连声作呕。
旁边朱珠也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楠楠，你没事吧？”在她连着大声地叫喊下，我才回过神，接过她递来的水，朝她摆摆手。
很多事情只有0次和N次，都说真正爱一个人，会接纳她的所有并成全她，而不是控制她的思维、强迫她改变。
当所谓的“照顾”慢慢演变为“控制”，而这些“控制”又被冠上了“为了我好”的说法。当日常被指责、争吵、又合好的不断反复又反复，我不确定——这是爱吗？
04 选择逃离
在经历第101次争吵和无数次的噩梦后，我坚决提出分手。
他不同意，还很生气：“楠楠，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爱你，我怎么舍得你受累，你不是想结婚吗，结婚后你就别工作，在家享福。”
“雷洛，你真的了解我吗？相爱的人是要互相尊重的，我们不是依附关系。我也需要融入社会，需要获得认可呀，除了家人、朋友，还有工作和社会的认可。但在你面前，我只看到越来越没用，一无是处的自己。”
“有我优秀就可以了，你不就是喜欢我的优秀吗？乖，我爱你，也会一直照顾你的。你怎么变了，初初认识时，你就特别乖巧听话呀。想想那时我们相处得多好……”他总是这样，就像过往无数次争吵那样，总提起初相识时的种种。
几次争吵后，发现他的“控制欲”变本加厉了。他会偷偷把我的证件藏起来，翻看我的手机通讯记录，还私下给我家人、朋友打电话，说他如何爱我，哭诉我不听话和他的各种不易。
而我，也在偷偷寻找离开这个城市的机会，尤其在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后，只想逃离。
“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控制，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人控制。”
没有通知任何人，我只留给家人和朱珠这句话，也是对这场不告而别的解释。
这场雨，来得快也去得快，雷声远去后，雨停了。
在距离那个城市1300公里的边陲小城，虽然少了都市的繁华，但让人安心，也能让人静下心来去自省。
倚靠窗边的我傻傻地看着手机的屏幕，开机涌现出来的信息毫无意外地只有怪责，感受不到半丝的关心。
手机屏保是我和雷洛的自拍大头照。看着相拥照片里的人，从照片上的笑容和眼神，就能看出爱情一定来过。可是那个总对我温柔地笑，用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诵读，能记住我喜好不时制造惊喜和浪漫的他，却不在了。
噩梦终将过去。我点开桌面设置，选了幅星晨大海的图片更换了屏保，再默默地把所有关于他的信息、联络方式删除……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爱上的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几乎完美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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