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搭门,接着一搭门,各式各样的门,方正同样,老化纹路各踞延伸。老羊远远地向我挥着手,他脚下三轮车的吱呀声寸寸传来,他像小孩那样大力地挥着手,近了时他才说道,“老,老啦,喊不出声,老太婆嗓门大,去青岛玩去咯。”
“我不进门,你还要出去吧。”
“那我就不说客套话了,让你进去坐坐什么的了。知道你来干什么,坐我车上,我载你去。”
三轮车内放着几口白色化肥袋,放着一把木柄光滑油亮的锄头。
“村里都没人了?”
“都出去了,就几个老头老太太,隔得远了,平时也不喜欢走动,附近几家走的走了,小孩接到外头去的也去了。老太婆喜欢,就这么待着了。上周拗不过儿媳,非要拉去玩几天。我不去,留下来照看老太婆刚种下的几棵苗,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说等来年开花就知道了。就骗我老头。来年芽都长不齐,不过我也就那么应了。”
窄窄的黄土路浇上了水泥,靠河的一侧圈着一杆铁栅,几只水鸭摇着屁股扑腾扑腾下了水。弯弯脖子树探枝入水,绿叶落尽,枯黄接草地,潇潇的风拂过河面。
“时间过得还是快,但一个礼拜了老太婆还没回来。中午给我来个电话,说小孙子喜欢她,给乐呵劲的。我没问她啥时候回来,但心里挂念,听说那里冷,她手以前起过冻疮,不知道过去起没起,没问,知道问了她也不说。她知道起了告诉我,我也挂念,就不会说实话,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我也不问,但心里就是念着,老太婆像个小孩子,一把年纪还磕磕碰碰。走前一天,说要把上个月给孙子织的毛衣找出来,抽屉卡住了,也不跟我说,自己使劲,抽屉出来了,一屁股坐地上,还是我给揉了半个小时——不说,让你们年轻人笑话。”老羊笑了两声,双腿还是麻利地蹬着。
蒲草割尽,一簇簇根茎头部开始发黄,像是被削去的头发,扎好了之后削去的。几个塑料大棚内空空插着几根木棍。
“每天走一遍这路,每天做一遍这些事。也不腻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都说老了,老了也感觉不到,每天都是昨天,也是明天,就像是停在一天里了。不过也是得老太婆在的时候。”
一个石头小桥驶过之后我们左拐进了一条黄土飞扬的路,巨大的车辙子把路面拉出一道道口子。我下了车,老羊把着,我推着。我向后面看,我觉得那些都在眼前排列,如画卷,像诗行。
从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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