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

     

      儿子读大二，前天网考结束了，就准备去长沙打暑假工，计划是今天走。上午九点，我上完一节课，回办公室看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儿子打来的。打过去问，回话道，他九点五十去长沙的车，现在雨大，要我开车送他。

      我下一节课十点一十，还有一个多小时，有送儿子的时间。我叫他准备好行李，在金豪花园门口等着，我马上开车过来。

      天下着大雨，我冒雨跑到图书馆下泊车的地方，发现车前一车横停，车后有车相堵，我的车根本动不了！现在已经九点一十几了，找车前停车的车主移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找别人的车送儿子了！找谁呢？就老周吧！他人爽快，好说话！

      我马上电话，电话一下就接通了。老周问我何事，我说借车送儿子。老周则说快到校门口来，他刚有事从家里返回，正要进学校呢！

      我很快到学校门口，老周说甘脆他亲自开车送人。我上车同去。很快就见到了在雨地里撑着伞拖着拖箱的儿子。老周开着车从街道一路走，速度很慢，因为刚下暴雨，街道很多低洼处皆浊水汇集，往来的车辆只能在积水中缓慢走着。有几处地方右行道水深，车子只能从左道占道而行。老周边开车边对我和儿子说，莫慌，赶得到九点五十的班车！

      车到长途汽车站，看着淅沥的大雨，看着到处都是浊水横流的景象，看着独自下车撑着伞拖着拖箱的儿子，我竟然有些不舍和担心！儿子将手中的伞向我扬了扬，转身走了，算是告别吧！我头伸出车窗，向儿子的背影喊了一句要注意安全，儿子也只是把撑着的伞再次向后扬了扬，头都没有回过来，径直进了车站大门。

      在大雨中，老周开车返程了。雨水密密地扑沾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前窗的雨刮器急速地旋扫着玻璃上的雨水，车窗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车子只能缓慢地行驶。不知道为什么，老周讲起了他读书时父亲送他的往事。

      老周是淋溪河乡深山里的人。他的老家在天星山的南麓，北麓即是金藏。老周说他读高中时好苦啊：从天星山下来，再翻淋溪河的大山，这一上一下一下一上的，要好几个小时呢！那时候没有通公路，全是步行。到了淋溪河，再穿山谷，再爬朝天坡，到官地坪三中的学校的时候，往往是一整天！

      他说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他的父亲送他读书去的情景！用背篓背着木箱子，在箱子上还捆着一床棉铺盖，从家里一直背到官地坪，八十多里全是上坡下岭的路，一背就是一整天！他说他父亲的身体并不怎么强健，他不知道他父亲是怎样背了那么多东西坚持走到的！其后几年，他在外读书往返，他的父亲都会来去接送。老周说，他从未听到他的父亲说过一声苦！他说他知道他的父亲想把儿子从那穷山僻壤的地方送出去，不能一辈子窝在那山里！

      现在，老周已经把父母从老家接出来住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对父母照顾得很好。他还说他老家现在已经通公路了，车能一直开到家的场坪里，现在老家的邻里乡亲外出做什么都方便多了！

      我坐在车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无论是我今天自己送儿子远行，还是当年的我们的父亲送我们远行，我感觉到那份希望、牵挂和眷念不舍好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