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

初恋，彷如挂在树上的苹果，有青苹果有红苹果。

未吃过苹果的人，总憧憬着什么时候能狠狠地咬上一口。吃上的那帮家伙，有人幻想这辈子什么时候能再重温那怦然心动、可口的味道，有人皱起了眉头似乎苦涩的味道不堪回首，有人认为说不出哪般滋味，只能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

上大学那年刚过18，荷尔蒙的味道飘散在大学校园，少男少女们像刚从盒子里倒出的磁铁与回形针，互相强烈地吸引着。父母高中好好学习不谈恋爱的承诺在大学自然不再奏效。我感觉我就像当年伊甸园里的亚当，第一份恋情则像园里善恶树上挂着的果实，向我散发着强大的诱惑力。有时躺在床上会想，我的初恋是一份朋友们都羡慕的甜蜜的爱情吗？有时走在路上会想，我的初恋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经历吗？有时发呆的时候会想，我的初恋是不是永远不会到来？想到开心的结果时，浑身像有一股暖流涌起，如沐春风。而想到不好的结果时，就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撅起了嘴巴，显得扫兴。

丘比特的箭没有如期射在我身上。尽管新认识的女生不少，但一直缺少火花，难以点燃两人之间的关系。

学院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如期到来，部门的节目是我组织跳的“甩葱歌”。节目完毕后，同部门的一个小哥说其他部门一个女生觉得我挺可爱的，我听到这句话后就像一头在沙漠中找到水源的骆驼，赶紧让小哥介绍那个女生给我认识。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们互相加了微博，聊了几天短信后，很快就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她在初中和高中已经谈过几次，但这并不影响我第一次谈恋爱的那种兴奋和期待。第一次牵着女生的手走在内环路上，觉得所有形影只单的人都会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跟别人谈到男女朋友的时候，总等待着别人问到自己相关的事情，好让我有机会夸夸其谈；发每条微博都忍不住想@一下她，好让朋友们都知道我们的互动。忽然觉得有点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极其酷炫的玩具，总忍不住向周围的人炫耀和显摆。

在确定关系后一个星期的晚上，我在路上抱住了她，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亲了她。那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前一秒心里还非常紧张地在捣鼓着如何跟她说亲她这件事不突兀，生怕她拒绝自己难以下台，后一秒就像被一个幽灵附身鬼使神差地抱住并亲了她，动作一气呵成，我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身手如此矫健。亲完之后，我已经做好随时被呼一巴掌的准备了。

但她只是笑了一下，害羞地说到：“没想到你这么大胆，交往一个星期你就敢亲我了。”

“她没有生气”我心里暗喜，说到：“对不起啊，刚刚太激动了。”

她没生气鼓舞了我的士气，如果一个士兵不能乘胜追击，那他将会丢失一鼓作气取得胜利的机会。我再次抱住了她，这次来了一个时间更长的接吻，时间就像《黑客帝国》里面的子弹时间一般缓慢流动，如同定格在了那个瞬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有10秒吧，我们才分开，我下意识地去擦了下湿润的嘴唇。原来初吻就是这个味道啊。

出门碰巧很默契穿了一个颜色的衣服，两人能乐半天；有时看到她穿了一套看起来很可爱的衣服，一路上都想着如何变换着各种理由去夸她；日常她不经意地一句对我的夸奖，我也能偷偷心里欢喜半天。初恋的感觉还蛮不错嘛。

开始谈恋爱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既是一对恩爱的情侣也是一对有着无尽话题的朋友。相处时间越多，好处是更了解对方，坏处也是更了解对方。早上10点太阳底下的纪念碑，站在一面看，满眼都是光亮雄伟的景象，另一面却暗淡阴冷难以看清，差点令人忘记其实两面都是属于这块伫立不动的石碑。刚谈恋爱的情侣，往往都只看到对方耀眼的那一面，总以为那刻的光芒永不褪去，更多的了解后逐渐窥探到了另一面，巨大反差就像一记狠狠的重锤，敲碎了心中原来高大坚固的石碑。

那时的我总觉得是她没事找事，脾气不好，后来仔细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没有很真心地去对待她，草率地确立了关系就像是达成了一个里程碑一样，仅仅成为桌上的谈资。有次她生病的时候，我第一句说的竟然是活该，谁叫你没有多穿点衣服，尽管我只是开个玩笑但却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她去做点什么事情期待着我陪她去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主动开口。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醒悟的，当时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

我曾经觉得她十分小气，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那么计较。觉得她跟我在一起了，还跟很多男生聊天，质问她的时候，她会辩解自己男生朋友比较多，女生朋友比较少。因为这些问题吵过几次以后，我也逐渐接受了。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对我十分冷漠，像一个冰冷的陌生人。她要去上课，我说送她去，她冷冷地回一句不用了；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跟她一起走路，我和她之间有了一堵透明的空气墙；想亲她的时候，她像玩躲避球一样闪躲着。我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生气了，她也说没有。

连续一个月，我一直都面对着她这种冷冰冰的状态，百思不得其解。我试过道歉，试过想做些什么事情弥补，但无补于事。后来我才明白，她其实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分手，所以采用这种冷暴力方法，让我先来捅破最后的一层纸。

最后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抛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那句话：“你是不是想分手了？”她迟疑了一阵，然后轻轻地回了个嗯。随即我便挂了电话。

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仅仅维持了五个月，后面两三月基本都在吵闹和冷战中度过。那段时间我经常在想，为什么其他情侣的初恋都能维持挺长时间的，而我两三个月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呢？为什么有事不能当面沟通，要一直对我如此冷若冰霜呢？为什么一遇到争吵，就能把一个人之前所有的好都忘记掉，专挑不好的地方攻击呢？

一个场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饿着肚子的人，看到一个青苹果便匆匆忙忙地摘下来啃了一口，因为确实十分饿，所以刚入口的苹果显得格外香甜，但过不了一阵子苦涩的味道填满了他的舌头，但因为胃的渴望和心里的侥幸，觉得坚持一下就能吃下去了，所以他又不舍得吐出来便勉强咽下去了，后来再吃几口觉得越来越苦，甚至舌头已经麻木了，他才狠心把苹果丢掉，并吐掉口中的果渣，骂咧咧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