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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北京

北京,北京

作者: 苏小晓 | 来源:发表于2018-05-23 11:55 被阅读4次

很多人问我:“你为什么来北京呀”

我就苦笑,我说,我他妈为了一女的你信吗?

这时候对方就会轻蔑地看我一眼说:“你?为了女的?去你妈的,毛还没长齐呢。”

“我操,小爷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妈还没跟你爸啪啪啪呢。”

他妈的嘴欠。

有时候不理解人为什么都喜欢扎着堆地往北京钻呢?不管是我这种走到哪都无所事事得快入土为安了的人,还是那种白领职员小青年,就连地下通道里拿着把吉他穷装逼的流浪歌手,都因为这个城市生生不息、昼夜长鸣的喧嚣而有了继续奔波的底气。对我来说,这个城市最大的魅力就是它的冷漠,恰巧可以很好地掩饰我自己的狼狈,当我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溜达的时候,不会担心有人突然带着虚假的同情心装腔作势地问我,你要到哪里去啊?不知道吗?真可怜啊。然后过路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像观赏一件文物那样观赏着我,他们流着眼泪说:“这个人真可怜。”

这就是在我走过的那些小县城里,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去他妈的可怜,人们酒足饭饱之后总要试着寻找那么一两个倒霉鬼,唏嘘感叹一下这个人身上的不一样,佯装善良地流着眼泪,再告诉自己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和他们一起流着眼泪,流完了眼泪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那个了。

不幸的人继续不幸。

在北京,就算你去掏垃圾桶也不会有人觉得惊讶,运气好的话,你还会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同样在掏垃圾桶的“难兄难弟”,没准你们还能共享一下“成果”。

所以当我16岁第一次来到北京的时候,我觉得这样挺好,所有隐藏在繁华之下的丑陋和苍凉都不能成为人们酒足饭饱的谈资,你就自己理所当然地生活在这些繁华里,这些丑陋里,这些苍凉里。

从老杨那儿成功逃脱回到沈阳后,有了第一次打工的经历,我开始琢磨着找份工作中赚点钱。转了几家铺子都嫌弃我年龄太小了。年龄小是吧?我从两元店里顺手拿了双最高的增高鞋垫儿,垫在老杨给我买的那双新鞋里,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了不少,上头的空气雾霾就是少啊。我想了想又走进公共厕所,给自己胡乱梳了一个三七分,这才晃晃悠悠地向电线杆儿上那些小广告走去。

我艰难地在那些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广告中间寻找有用信息,脖子酸得都快落枕了,刚想低头活动一下脖子,就看到旁边公交站桌椅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丫头屁股旁边有个黄色的翻盖手机。我心想这真是老天助我啊,我正瞪着广告上这些电话号码犯愁呢。我想都没想就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用手一勾,又用另一只手从背后接了,装到我另一边的裤兜里。我装作焦急地向车开过来的方向张望,一边偷偷瞄了她一眼,黑框眼镜,低马尾,圆脸,典型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社会主义好青年,难怪要用翻盖手机呢。说实话作为一个不太专业的小偷,我真的是不专业得有点儿过分了,偷了东西不赶紧溜还没事人似的打量起失主来了,直到她转头看了我一眼,身子还往另一头缩了缩,我才后知后觉地收回视线两手插兜低头看自己的脚丫子。

终于有辆公交开过来,我飞快地窜上了车,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坐下,就看到旁边跟过来的老大爷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能慢悠悠的站起来,给老爷子递了一个“您请”的眼神儿。

下一秒就跟旁边丢手机的那位女“失主”撞上了。

可以说是非常巧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在刚刚垫了增高鞋垫儿弥补了身高上的不足,让我现在可以俯视她。

她很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要偷东西?”

顿时我心里万马奔腾,操他大爷的怎么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么?

我眯着眼睛对她笑,我说:“你终于发现了,我还怕你不追上来呢。”说完柔情蜜意地看着她。然后在她惊讶的眼神中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叮——”车到站了,她一把把我拽下车,力气相当大,没等我反应过来。

“把手机还我。”她一只手还拽着我的袖子,一只手上来要抢手机。我一时跑不掉,只能说:“给你给你给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用委屈、羞涩又宠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因为这一眼,骆婷婷后来不断称赞我的演技。

没错这种写着:“我喜欢你想撩你咋地”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也没有马上走,没有喊人,而是说了一句:“我今天想出去玩儿。”

“玩儿?去哪玩儿?”我又一次深深惊叹女生的脑回路。

“随便去哪都行。”她眨眨眼睛,踮起脚尖把我已经混乱不堪的三七分拨弄了两下。

也许是因为她明知道我是小偷还没有喊人,也许是因为她拨弄了两下我的头发,让我那刚刚萌芽的荷尔蒙骚动了起来,又也许单纯因为我喜欢她说话的语气。总之鬼使神差地,我说干笑了两声说:“行啊。”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正常人“玩儿”的经验,平时在街上晃悠,邪门歪道倒是会不少。我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活动,拉着她进网吧打date。她跟在我后面,在一片嘶吼声和吞云吐雾里寻找空机子。

她默不作声地看我打了一下午的date,在天快黑的时候扯着嗓子对我喊:“出去吃东西。”我说:“没钱!”她一把把我耳机摘了,她说:“我请。”

最后我们一人拿着两串烧烤在大街上吹风。

我忍不住问她:“哎你怎么不回家啊?学校不用上课?”一张嘴风像裹着冰叉子。

“你怎么不回家?”她张开双臂倒着走,校服罩在身上像是裹着一层麻袋。

“我问你呢,别打岔。”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皮肤很白,虽然打扮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但明显这丫头已经处于青春期的末尾,浑身散发着少女的气息。我突然在那个瞬间想起了老杨的话,他说:“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生?”

不过显然,这丫头是个缠人的主,一点儿都不天真无邪,又聪明又神秘,脑门儿写着老娘炫酷屌炸天,这会儿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套路。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脑袋已经凑过来,用一只手勒住我的脖子,压低声音说:“跟我玩几天我就告诉你。”

我非常想不通她到底想玩什么,我看起来很好玩吗?你想玩玩你自己的呗叫小爷陪你玩干嘛。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从自助银行私人单间儿里走出来抹了把脸,就看到骆婷婷在昨天分开的十字路口,手里拿了套煎饼果子冲我招手。

“呐,给你的。”她把煎饼果子往我手里一塞,热乎的,我迅速扒拉开旁若无人地吃起来。吃完之后我心里一热,拍了一下还在看着我出神的她,说:“走吧,为了感谢你的煎饼果子,哥带你去个地方。”

两个小时以后我们俩并排坐在出城那条小河边儿上,她喘着气儿,“啪啪”的冲自己的胸脯一顿乱拍,最后一下拍在了我身上:“你你你靠不靠谱,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我俩就掉冰窟窿里了!”

我夹着风冲她喊:“是谁知道能打出溜滑儿的时候高兴的像个傻子似的?知道冰为啥破窟窿了吗?因为你——太——沉——了。”

我冲这她一顿乐的时候,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说:“你别乐了,我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你这嗓子乐起来巨像鸭子,太难听了。”

我一边儿掰她的手一边儿含含糊糊地说:“哥想哑就哑,哑得漂亮!”

她放开了我,随后又喊了起来:“去他妈的高考。”

我愣了愣,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天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她告诉我她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对她要求特别严格,每天写作业写得脑子都成浆糊了,而她喜欢写小说,“就是那种,你知道吗?我喜欢发生点充满奇迹的东西……”

我当时并不是很懂她说的话,现在我想,她不过是想让枯燥的生活里偶尔出现些奇迹,这样她就分不清小说和生活了,我就是她要寻找的奇迹,可是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生活里去,奇迹不是生活。

那晚我们边走边闹边往回赶,经过一家民居,门口停了辆插着糖葫芦架子的自行车,那糖葫芦鲜红透亮的,看样子是刚做好。骆婷婷拽了我一下:“我想吃。”她的脸冻得像猴屁股似的,眼睛里带着笑。

我说:“我没钱。”

她说:“我的钱都买煎饼果子了。”

我想了想问她:“你跑得快不快?”

“快啊,我八百米跑第一呢……你不会是要……”

“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她点点头。

我上去拽了两根下来,一眼就看见有位大哥已经从民居里冲出来,喊着:“站住。”

“快跑!”我拉着骆婷婷开始没命地跑,正好遇上下坡,脚步止不住地一路溜下来。

“行了……行了……他追不上了。”骆婷婷在后面给我来了个急刹车,刚停下来就一通喘,扶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可以去跑马拉松了。”

我把糖葫芦丢给她,还不忘嘲笑她一句:“你这也太弱了吧,回去再练个三年五年的,再跟着为师混。”

然后我们俩没头没脑地乐了一路。

那天我心情不错,自告奋勇地把骆婷婷送回了家。然后在路灯下停留了一会儿,有的窗口倒映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家三口,那画面像一口锅砸进了我七荤八素的胃里,我在心里有点儿莫名的羡慕以前就收回了视线,在黑暗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就一溜烟去寻找我的自助银行去了。

之后的几天,骆婷婷就像上班打卡一样每天在固定的地方蹲点儿,看见我的时候老远就冲我晃着手里的煎饼果子,然后我们就各自心怀鬼胎地一起玩儿。那时候我们俩都没什么钱,中午买两个包子,一人一个,吃完之后跑到公园里逗小狗。傍晚又跑到市民广场上,在激烈的音乐声中等待着的喷泉的水柱呼啸而下,然后我们和周围一样傻逼的中学生一起,把自己淋得像落汤鸡。

喷泉戛然而止的时候,骆婷婷拉着我的手,甩掉鞋子“乓叽乓叽”地在还未散尽的水迹里蹦蹦跳跳。

“诶,擦擦。”十五岁的我和十八岁的骆婷婷差不多高了,我怕她感冒,去附近小摊上买了块毛巾盖在她鸡窝一样的头发上揉着。

“呦,这不是冬子吗?”

我闻声望过去,看见黑压压三四个人,为首的是凯龙哥,自封为附近的“老大”,心甘情愿做他小弟的,凡事有他罩着,平时也有了些“狗眼看人低”的架势,这家伙以前托人有意无意地向我伸出“橄榄枝”,我都装作听不懂,在他眼里属于“给脸不要脸”型。

“有马子啦?”凯龙哥走过来拍了拍我,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骆婷婷。

“没,哥,”我不想跟他多纠缠也不想在骆婷婷面前打架“这不一高中生嘛,迷路了,我送她回去。”我拉了拉骆婷婷。

“装什么怜香惜玉呢,哥不知道你?”他故意斜着身子挡住我们俩的路,看着骆婷婷:“把妞借给哥玩玩儿呗。”

骆婷婷一边瞪他,一边身子不住地往回缩。我心想他这脑子是抽了吧,开始走上逼良为娼的道路了,还是存心想找茬揍我一顿呢?丫早看我不顺眼了,是在这儿等我呢吧?我握着骆婷婷的手紧了紧,跟她小声说了句:“赶紧从后面跑。”然后感觉她反应非常灵敏地冲出去了,我也想跟着她冲出去,无奈凯龙离我太近了,一拳招呼在我背上,我借着惯性被甩了出去,背上火辣辣的,我晃了几下硬撑着没倒下去,看到骆婷婷正在旁边呆呆地看我,在那几个小弟冲过来之前我终于拉住了骆婷婷,使出浑身力气向前跑。

骆婷婷落在了我后面,眼看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棍子就要招呼过来了,我只能放慢了速度替她挡着,一时之间各种不明武器纷纷落在我身上,我护住头,腿稍稍弯了一些,尽可能地让他们打在我背上。我们冲锋陷阵似地一路往前,直到奔到之前放喷泉的广场中心,人多眼杂,凯龙他们怕惹麻烦,终于撤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人头攒动在我耳中显得都不那么真实,我整个身子失去重心,向前面的骆婷婷压了下去。

“啊——”骆婷婷这声尖叫震得我终于清醒了些。我趴在她身上,听着不断聚拢过来的脚步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我对着近在咫尺的骆婷婷的背说:“起……起来扶我一下……”然后我们俩折腾了半个小时,终于从人摞人的状态并排坐在了地上。

骆婷婷抽抽搭搭的说:“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咱们走吧,这群人跟看大熊猫似的。”

我步履蹒跚地跟我骆婷婷挤出了人群,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哭过,说:“你被他们打了。”

“废话,嘶——”衣服好像都贴在了背上,随着骆婷婷的拉扯疼得一塌糊涂。

“去医院吧。”

“不去,养两天就好了。”

“你看看流了多少血!”她又开始带着哭音。我身子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说:“洗洗就下来了。”

“快回去吧,你这逃学逃的,比上课还卖力,再不回去你爸妈该审你了。”

她终于被我劝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买了两瓶矿泉水倒在背上,迅速把上衣脱了,上面血迹斑斑的,像抗日战士被严刑拷打留下的痕迹。

我顾不上背上的疼痛,倒是挺心疼这件儿衣服的,老杨给我买的,新衣服。

第二天骆婷婷带了一小瓶药膏在原地方等我。我们往出城的小河边走,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背上的肉被生拉硬拽,一分比一分疼。

到了小河边,骆婷婷让我把衣服脱了趴着,在我背上涂涂抹抹,我忍着疼,心里却抑制不住得一阵暖。

“他们以前也找你麻烦吗?”这丫头聪明得很,比如我只曾经跟她说,我是个无业游民,无父无母,她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好像什么都无须多说就已经从这八个字中领会到了我这些年的百味人生似的。现在,她也不问那是些什么人,就只没头没尾地问我这么一句。跟她在一起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多费口舌,她的这些特质和抽抽嗒嗒的哭泣,有意无意的温暖,让我忍不住想离她更近一点。

“没,那是帮混混,因为我没跟他,积着怨呢,昨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当然得给我点颜色。”

她“嗤”地一声笑了,“你这话说得真像个大人。”

“嗨,我本来就不小了姐姐。”我穿上衣服,觉得背上舒服了不少,捡了块石子打水漂。

她正经危坐起来,刚才因为蘸了水帮我清洗伤口,不知什么时候一缕头发浸了水,紧贴在她前额上,越发显出她白皙的皮肤。“昨天回去晚了,我爸妈说我了。”她低声说。

“啥?这么快就暴露了?你逃课还没一周呢!”骆婷婷她父母那会儿如果在场,准要当场掐死我。

“没,没暴露,不过也快了。我还是回学校吧明天。”她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行,那你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大学。诶?你没吃早饭呢?”我捡了根树枝一下一下地在水里点着。

“甭提了,还不是为了给你买药。”

“啧啧,那我得给你补顿大餐。”我起身跑到前面树林摘了几个没有熟透的青苹果。掏出衣服里的小刀把它切成一片儿一片儿的串在一根干净的细木棍上,又抱回来一捆木材。骆婷婷一直吃吃地笑着看我折腾,等我装模作样地准备点火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过来跟我一起折腾了。

折腾得浑身是汗,火终于生起来了。悠悠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倒映着我们俩的脸,苹果片儿发出断断续续的噼噼啪啪的响声。

“真香。”我俩像做贼似的凑在一起咬着苹果片儿。最后不尽兴似的把林子里能摘的果子都摘了拿过来烤。

“等我高考完了,咱们就自由啦,想去哪去哪。”骆婷婷抹了一下嘴巴郑重其事地说。

“那你准备去哪啊?”

“我真羡慕你。”她没直接回答我的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高地阔任我耍,不用听别人唠唠叨叨,你看看我,整天面对的是攀攀比比假情假意的同学,把升学率当饭吃的老师,和眼巴巴等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父母。其实哪那么多凤凰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只不过是群削尖了脑袋的鸭子呢……”

我听她说着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的台词,说不上是同情还是羡慕,自顾自地想着,如果我也和别的孩子一样读书升学,没准还能考个高中玩一玩……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骆婷婷。我想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高考,高考考什么?考算账吗?还是读书认字儿写文章?写文章肯定难不倒她。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酷暑难耐的季节,天上地上冒着烟儿,准备把人烤干了。我正啃着从水果摊老汉手里要的半块西瓜,一眼就看见前面路口向我招手的骆婷婷。她穿着一件碎花长裙,像模像样的,越发显得胸大腰细了。我跑过去:“美女,今儿有空微服私访啊?”

她伸手在我脑门儿上抓了一把:“就你贫。”

她开始叽叽喳喳地跟我说她怎样提心吊胆地查成绩报志愿,终于如愿考上北京重点之后又怎样和她爸妈出门旅行,又怎样毕业聚会狂欢。我渐渐知道这是每个人毕业都要走一遍的流程,以前厌恶的焦躁的现在都成了一笑而过的风景,憋足了劲地狂欢作为走向成人世界的底色。

末了她说:“你跟我去北京吧。”

我想去北京干嘛呀,连首都在南边北边都不知道呢还,想着想着我听见自己说:“行啊。”

天高地阔任我飞?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找了两份兼职,发传单加送外卖。毕竟到了北京无着无落的……本来不就无着无落么?还要养家糊口?呸呸呸,我跟骆婷婷这算是谈恋爱吗?不算吧……手还没签过呢……

兢兢业业地攒够了路费。骆婷婷和她爸妈前脚走,我随后就坐长途汽车到了北京。

当我暗暗惊叹于北京的花红酒绿的时候,骆婷婷应该在传说中的百年名校接受知识的洗礼吧?等我们终于有时间见上一面,已经是开学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我俩来来回回的坐地铁穿梭于北京各大景点之间,因为一碗老北京豆汁儿就穷开心半天。在灯火通明的夜幕下踩着路灯被拉长的影子送她回学校。

逛得差不多了,钱也花光了。我被迫再次想起了生计的问题,最后转来转去找了份汽修学徒的工作。

骆婷婷挺不满意的,她说你这样浑身机油的不难受吗?我笑着说,这不是权宜之计嘛等将来有钱了当老板。

骆婷婷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我们俩沉默地对视着,我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些相濡以沫的味道可是却看到了咫尺天涯。我想想也是。一个体面的大学生和一个浑身机油的穷小子,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我仰躺着钻到车底下开始敲敲打打,她也不再说话,等我整好了探身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了。

不是没想过天长地久的,我边用毛巾擦脸边想,不过自从来了帝都以后人也似乎成熟了不少,我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就是那只癞蛤蟆。

幸好,我作为她人生中的一段小小的奇迹或多或少地为她照亮过一段路,而她也让我傻不拉几地第一次尝了禁果,还没来得及品味一下就意识到了错误。她作为一个“正常”世界的人,把我又从逡巡的黑暗里拉了一把,这一把不偏不倚地正中胸口,有种难分难辨的滋味在里面。

我心里这样想着,已经有了诀别的勇气了。

周末中午去给师傅买茶叶,就猝不及防地遇到了骆婷婷,她身边的男子成熟一些,她对我莞尔一笑

前几天终于在北京租到了“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不过是不知道用木板隔了多少个空间的地下室。浑身脂粉浓烈的女房东领着我一路下到地底下,再往前走的时候感觉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在我头顶上挂着,“我操?”我冲前面的黑暗里喊了一声,那房东不耐烦地在前面说:“赶紧走呀,把别人秋裤往旁边甩甩。”秋裤?我操牛逼呀!不知哪家的灯光隐隐地传了过来,我这才看见前面是窄得屁都通不过去的长廊,上面绳子上挂着女人的秋裤,、胸罩、男人的花裤衩,真他妈刺激啊,我看了一眼后面那条差点挂我脖子上的红秋裤感慨万千,像他妈阴曹地府一样。

我房间十平米,八张床,笔记本电脑、烟头和泡面桶一齐堆在地面上,我走进去的时候一脚踩上了不知什么东西,对面床上有人喊了一声,“我操你踩我泡面上了,刚泡上。”我无语地看了一眼地上被我踩扁的方便面袋子,有红油的汤从里面渗出来。

我赶紧把脚缩了回来,我说:“对不起啊哥,不过幸好它,或许,还能吃。”我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对床上那哥们鸡窝一样的脑袋。他就是我舍友之一,谢安,落魄的程序员,立志不买下北京的一个厕所不罢休的那种。他搬个小板凳过来,提起那只被我踩扁了的方便面袋子,边“咕噜咕噜”地吃面边看我:“挺年轻啊,干什么的?”

我也找了个板凳一屁股坐下:“没干什么,无业游民。”

谢安嘴里含着一嘴泡面“戚”了一声:“别逗了,上这地儿来当无业游民?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我他妈……”我没说完就笑了,我他妈看着就这么像离家出走的熊孩子?

谢安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发北京这破地儿的牢骚,我边云里雾里地听着边铺床。床铺上用毛扫把一扫,灰尘铺天盖地的,呛得我一声声咳嗽。

床上还有不知谁的一双袜子,馊了,灰丘丘硬邦邦的,像耗子一样。

我想都没想,“嗖”一下扔出窗外。

“这谁呀?有没有点素质!”窗外一老娘们喊上了,我一看,那双袜子正不偏不倚地挂在她肩上,她边扒拉边骂。

操。

晚上,一屋子人都回来了。相互介绍了一通,有摆地摊的小青年,刚上班的白领儿,上了年纪的清洁工……外头走廊里开始响起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屋的人倒是一个个累得像狗一样,鲜少有开锅搭灶的,不一会就一个个组队打起了游戏,我蹭饭的希望落了空,只能和我下铺的宋飞一起,打“双杀”。

日子久了发现,所谓“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找工作,下午失望而归,歪在床上睡觉。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哋啦着鞋下去开门:“没带钥匙啊。”我喊了一声,门开了,来人却不认识。方脸,脸上一道若隐若现的刀疤。来人问了一句:

“谢安呢?”

“不在。”我往旁边让开一步。

“操。”大汉骂了一句,径自走向谢安的床铺,“住得人模狗样的,给老子都掀了。”

顿时,屋子里乱作一团。粗重的管子一下一下地扫,谢安的电脑、洗漱用品、被褥都被掀到地上,杯子“咣咣”地碎了一地,桌子上该砸的都砸了个遍,最后几位还不解气似的,上去把唯一的两块玻璃晃了。玻璃碴子飞溅,落在了我床上。

操你大爷的。这他妈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心里骂了一句,强忍怒火看着他们。

“你,看什么呢?”旁边一人恶狠狠地拿钢管指着我。

“你们在这‘咣咣’一通表演,我不看这儿看哪?”我顺口来了一句。

可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嘴贱。

“奥?”大汉对几个兄弟一使眼色。

刚刚还乱打乱砸的几个人这时一齐把手中的钢管向我身上招呼过来。我自知敌不过准备跑,门却被一个大汉堵死,只能硬拼。我拿起地上的两个啤酒瓶子向大汉头上砸去,不一会儿自己也挨了几声闷棍。我绕到桌子后面把桌子推倒,从二楼一跃而下。

……

谢安端着两桶刚泡好的泡面过来,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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