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二）
2003年，高三。
2002年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在我刻意不去想这件事的时候。班主任每天都在我们的耳边提醒我们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
和紧迫感一起到来的，是那场席卷全国的非典病毒。
三月中旬后，学校封校了。记忆里只有每天定时喷洒的药水，新闻上惨烈的数据，与家人无法相见的恐惧。每周的升旗仪式取消了。
好在快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无声的恐惧差不多结束了。
暑假的时候，我被父母送到了数学老师的补习班。我不知道老师在私下联系过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但这确实成了我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
一共有十五个学生在这里，但让我惊讶的是，我在老师家里看到了他。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实在是真实，我自认为的我和他的联系，在没有自己苦苦维持之后，烟消云散。所以，这次显然是太让我意外了。我听到了自己不安分的心跳，蠢蠢欲动。
老师在自家的大阳台安置了几张长桌，我只能暗暗开心和他在一起补习，不过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坐在他身边。一张桌子坐了三个人，我和他是前后座的对角线。
因为他在后面坐着，我每天去上课都会穿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裙子，上课也装作很认真听的样子。可是天知道我听进去一半就不错了。直到第一次小测试我最后一名，我才开始后悔。这太丢人了，让他看到了。
那天老师让我留下来，和我细谈了一下我的问题。我多留了半个小时，回来竟然看见他还没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低头继续做题。我差点要紧张的同手同脚。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很想和他说句话，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收着书包，走到门口，我觉得嗓子很干。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停下了脚，我回头说了一句，康同学，我以后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吗，这次这么难的题你都考了满分。脑袋嗡嗡响，但我看到他停下笔，抬起头，过了几秒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
大热天的中午，我走在路上，却觉得自己激动地控制不住自己，想在路上狂奔。回家后的一下午，我连电视都没看，只想找到我觉得可以请教他的题目。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心思，我每天只问他一道题，其他的时候我都会去问数学老师。我觉得自己真聪明。
没有小说里那些男主因女主的认真而被打动而爱上女主的情节，或者在独处的时间生出其他的心思的情节，我看得出他只是单纯的教我题目。而我却觉得他让我更着迷——他聪明，讲题的时候一丝不苟，从来没有因为我反应不过来而表现一丝不耐烦。
对我尚且如此，那对她呢。我看到过她来等他下课，避开老师牵手走在前面，我像一只卑微的蚂蚁，跟在他们后面，即使我也是从这个方向回家，却好像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假期不长，补课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这段对我来说像是偷来的时光，却让我在心里回味了很久。在我问他题目的时候，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这么优秀了还这么努力，他想了一下就回答了我——这样才能让没有希望的变成有希望，有希望的变得更有希望。
后来，我偶然知道了他想考哪个大学，我也想去那个城市。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是我开始在这最后一年努力起来。如果努力靠近你，那我是不是也会有希望有一天站在你身边？
无日无夜的背书让这样的日子变得更加单调乏味。唯一的乐趣变成了每次大考之后去看理科排名，看到他高挂榜上，高兴盖过一切。
直到，他妈妈来到了学校。
他和她谈恋爱的事被人捅到年级主任那里，在劝说分手无解之后，只能请家长。听说他们被分开到了两个班，不少同学唏嘘不已，以为他们分手。
只有我看到晚自习结束后，在操场角落相拥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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