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满城灯火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和齐小明是大学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同学,我学的是文史,他修的是企业管理,那时候的企业管理很吃香,就象现在大家都争着学生物工程专业一样,仿佛只有生物工程才能保证大家挣大钱,吃香的喝辣的且有美女紧随其后。齐小明那时候对自己选修的专业很有热情,也有很高的期望,因为他爸爸是国企的一位领导,具体什么领导他从不告诉我们,只从他每次吃饭为大家慷慨的程度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时候我家里拮据,弟妹都在上学,仅有的生活费经常让我青黄不接,饥肠辘辘,我和齐小明成了好朋友,我这样的朋友齐小明还有很多,每周末出去玩,我们一大帮,看见什么都想吃,食量大得惊人,完了一摸脖子一擦嘴就走了,后面齐小明笑呵呵的骂我们:日你妈呀!老子成了冤大头,是专门来替你们付帐的!我们也不示弱:你钱多得花不完,哥们帮你解决困难了,再说了,花你钱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然后就嘻嘻哈哈打道回府。
我知道我女朋友小芳还等着我给她买生日礼物呢,我想方设法将吃饭的钱节省下来就是为了给小芳买到她喜欢的那个布娃娃,小芳很不错,她不是那种经常索要礼物的女孩子,她说,我是她的初恋,在她恋爱的第一个生日,她希望能收到我的礼物!我顿时感到自己的肩膀仿佛千斤压顶般沉重,那个布娃娃是我当时一月的生活费啊!我必须勒紧裤带。因为同时喜欢小芳的还有小黑和吴亮,每当一看见吴亮对着小芳戏谑说,芳芳,跟我上街去,哥哥给你买你要我布娃娃时,我就特别心烦意乱,我看见小芳清亮的眼睛在我脸上扫过,然后笑眯眯的说,谁说我要布娃娃来着?吴亮恬着脸说,敢情是要个娃娃吧?庞森不给我有呢!还没等吴亮说完,我的拳头就攥紧了,我冲着吴亮喊:吴大郎你说什么呢?吴亮见我生气了,嬉皮笑脸的说,哎呀!还真当小芳是你媳妇了呢,啊呸!
我是真的爱小芳,小芳是建筑系的,喜欢安静,爱看书,爱看书的女孩子浪漫也不失睿智,有品位。这是我对女孩子的评价。最主要的是小芳漂亮,她笑起来让人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小芳看的书却都是金墉的武侠小说,她说她最初看的书是《东周列国》《七侠武艺》《三国演义》等等,我从小就是三国迷,这些让男人们倾倒的大英雄也让小芳喜欢得留连忘返,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了。那时我只是偷偷喜欢她,仅限于相互借书看,或者齐小明邀大家出去吃饭时碰个面,彼此也没有太多的寒暄,她的眼睛会说话,我没敢多看她。
追求她或者把她变成自己的女朋友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一次我们上街吃饭,走在那条经常去的小吃街上,我左右看着寻找自己可以吃的东西,齐小明推了我一下说,哥们,有放电的了。我抬起头,三个美女并排对面走过来,近了,我们几个几乎同时瞳孔放大了,吴亮很兴致的吹响了口哨,看着美女跟我们擦肩而过,我们都扭过头眺望。我们喜欢看美女,成群的美女走在大街上衬得天都是亮的。吴亮说,够美吧?小黑说,你的眼力太次了,那也能叫美女?我们都看着小黑:那谁够美女?小黑笑着说,你没见这些天校院里热闹了,一些人打扮得油头粉面,就是为了建筑戏的那个女生,叫小芳的,不但漂亮而且很有才气,她静若处子,动若赤兔,讲起笑话引古讽今,让人捧腹!老官看上她了,让我介绍认识一下,成了答应给我买台照相机。我又不认识,怎么给他说啊。再说了,老官那怂样子,人家能看上他吗?可是老官他妈的就是喜欢给女孩子花钱啊,老官屁股后面的女的如过江之卿,骆绎不绝。小黑盯着我和齐小明的脸说,你们认识她?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我看见齐小明跟我一样脸拉长了,齐小明扛着他一百四十斤的块头一幅大义凛然的朝前走,谁也不理。我立即就后悔不应该约小黑一起来,我生硬的说,我不认识,你他妈的就爱管闲事,有这等好事干吗不自己留着!你是男人吗?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街上成群的美女哪里能跟小芳比呢?如果那些美女称得上姹紫嫣红,那么小芳就好比放在书桌前在晨光中淡定素洁的水仙。
老官盯上了!刷刷刷,如万箭穿心,我们心痛得要流血了。小芳可是我们先认识的,我们这一堆人没谁敢动她一个念头,倒是让那些坏小子成一窝蜂了?齐小明痛定思痛的对我说,你看我这块头,小芳不会喜欢我,我试验过了,她对我没感觉。这不是还有你吗?不管怎样,我们经常拉小芳出来吃饭培养感情,难道真要成了只做好事不留姓名的活雷锋了吗?忙活了半天是在义务替别人培养女朋友呢?
我看着齐小明气愤的说:笑话!尽捡现成的,美死他!
在外表上,齐小明对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也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男人: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有自己的思想,儒雅幽默。小芳不讨厌我,我心里明白。
可是我有什么资本讨得小芳的欢心呢?我想把她约到一个叫“荒郊野外”的专卖店里为她挑选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趁吃过午饭的空档跟她一起去转悠,走在“荒郊野外”我停下了,我建议她也一起进去看看,这个店象它的名字一样寂寥,货架上都是一些另类的东西,比如骷髅头雕像,兽头骨饰物等等,我们在店里转了一圈,小芳拿起一个象牙手链看了一下说,这个很不错!我就见机行事的说,喜欢就买下吧?我之所以敢那么说话,是因为兜里有齐小明给我的钱,足够买手链的。她说,没钱买,以后再说吧!我说,我有,要么我给你买。我使用了所有男生追求女生的伎俩讨好她。小芳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她说,你的钱也是爹妈给的生活费吧?我一下子感觉矮了半截,两腿在宽松的裤腿里发抖。她看不起乱花父母钱的男生!特别象我这样明知家里困难,却要打肿脸充胖子的男生。我笑了笑点头说,那等我以后自己挣钱了一定给你买个更好的。小芳高兴了,她笑得象开放的花儿一样,也笑得我一脸通红。
之后我们只是比一般的朋友亲密了,我还是没能力把她变成自己的女朋友,看着老官他们一帮展开攻势,频频接近小芳我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我一宿一宿睡不着,齐小明也陪着我一直坐到天亮。
有一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看见小芳跟收发室的那个老头焦急的比划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着她在微弱的灯光里朝大门口跑去,她潇洒的长发那么一闪就在我记忆里扎根了。我感觉她可能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急匆匆的回宿舍叫来齐小明,我对齐小明说,小芳可能有什么事情,我想帮助她,可是她没有要我帮她的意思,不好过问,我真的想知道她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齐小明是本地人,家就住市里,他有很多本地朋友,随便一喊就有四五个。他粗着嗓子对我说,跟紧了小芳!我这就去找人,如有意外就去保护,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故意骚扰。骚扰!亏你想的出来?齐小明摩嗦着胖脑袋说,这样,你庞森不就有戏了?我说,我有什么戏啊?齐小明眼睛笑眯了:你可以英雄救美啊,绿叶衬红花啊!小子,这都不懂,然后在我肩上捶了一拳走了。
狗日的齐小明,一针见血又带着阴毒!平时默默岌岌肉糊糊的,原来都是些老江湖!这办法有点损,可是剑拔弩张,我不得不出鞘了。
那天晚上小芳果然有事情了,老官让人骗她,说校门口有人找她,小芳去了就被老官和他的兄弟拥着走。小芳不答应撕扯起来,刚好被齐小明叫来的狐朋狗友从后面截住:哎-哎-那谁,干嘛呢!人家不愿意还硬拉人家,要不要脸啊?老官见有管闲事的,过来就是一拳,说话的那个小子就流鼻血了,这边一看动手了,也不甘示弱,一起涌上去,于是相互打起来,老官看打眼红了,终归寡不敌众,吆喝着跟他伙计跑了。小芳吓坏了,看着那小子在流鼻血愧疚的刚要说话,就被那小子堵回来了:你他妈的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乱跑什么?真喜欢乱跑,就跟我走吧。老子为你还流血了呢,怎么报答我?小芳害怕了,刚出狼窝又陷虎口了。急忙中扭头想跑,被那小子一把揪了回来,推来桑去取笑着。我出现了,我高挑的个子站在他们中间,洪亮而愤怒的喊道:干什么?干什么?几个人立即就象抱头的猢狲跑了。
小芳看见我站在她面前就哭了,我拉着她冰凉的小手说,别怕,有我呢。其实我心里发虚,这哪里是在追求爱情啊,分明是在搞穷突匕首见的游戏。小芳两只手拳在一起,浑身发抖,我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揽她入怀,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心里骂自己,真不该这么王八蛋,我日你妈齐小明,你让我一边伤害自己的心上人,又一边让我极力去爱她,真是魔鬼逻辑。
我贴近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两下,她没有拒绝,我找不出合适的话安慰她,就捧起她的脸,她脸上有眼泪,眼睛更清亮了,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我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扶着她回宿舍,并再三叮咛她不要想太多,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从此我跟小芳更亲近了,小芳名正言顺的成了我庞森的女朋友,我们没有太多购物的钱,却经常跑到野外,在洒满夕阳的草地采一把野花,同喜同乐,接吻,野餐。那个阶段,所有人性的火苗都在燃烧,青春就像吹动着火苗的微风,在大自然中起舞,信马由缰,自然天成,婀娜多姿,想想,人生有多么美丽。
齐小明被我忽略了,这中状况古人给我们已经定义好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感到愧对齐小明,就约他一起来玩,齐小明看见我跟小芳恩爱如水的样子,就说,你小子有福气,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吗?我说,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诅咒我,恨不得我倒下永远别起来!齐小明哈哈哈笑过之后说,我没什么本事,我就喜欢交你们这些有点本事的朋友。我就戏言,谁说你没本事了,你的本事可大得去了,让我追到我心仪的女朋友,就像萧何之于刘邦!嘘!小声点,可别让小芳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齐小明的企业管理专业在当年很吃香,走在校院里随便抓一把,十个里头九个就是学企管的,很明显,大家都想当官,当领导。齐小明对自己很有把握,他爸会利用关系让他在企业里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他经常对我们吹嘘。他要是当了企业老板就聘请我们哥几个当助理,然后每个助理租两小蜜,让我们哥几个天天过蜜月!高兴得我们哥几个天天跟着他屁股后头滴流。
三年大学很快过去了,面临分配时,齐小明回到了铁路上,我们才知道他爹是原来铁路分局的一位领导,可是他运气不是很好,在他分配的那年他老爹就面临退休了,便急忙让他上岗,找一个“位子”呆着,以图后来发展。毕竟人走茶凉,老爹一走,一朝君臣,从此便乾坤颠倒了,他爹的部下也纷纷被遣散别的岗位,想走上层路线的一线希望就破灭了,他既管理不了谁,对铁路专业也不懂。他被放在一个偏远的小站当工人,他的企业管理专业只是个遥远的梦,他也没办法让我们天天度蜜月了。
齐小明呆的那个小站我去过,站台很小,旅客也很少,寂寥得很。除了大山和茂密的树冠,唯一有生气的就是那个站台,火车叫嚣的鸣笛声穿透了大自然从大山驶向大山,从涵洞穿过涵洞,火车过后,感觉整个站台瘦了,山也变空了。
我想齐晓明了,想我们在一起很混账的那些日子。我之所以想念他,也是因为我跟小芳分手了,没有了小芳,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了魂,干什么都没心思。我一对他提说我跟小芳分手了,他也不问为什么分的手,是谁先提出来的?齐小明那张肉嘴就开始骂了,他骂人真叫有功夫,他说,你庞小子有什么啊,你是屎壳郎洗澡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你是屎壳郎跑到公路上硬充吉普车,你是屎壳郎掉进车道沟硬充硬骨头!他把从相声里学来的最恶毒最搞笑的名言名句拿来骂我,我感觉他骂我时候太奢侈了。骂累了,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水,摸了一把嘴说,庞森,你他妈就是一堆臭狗屎!
我就是一堆臭狗屎!我心里难受,想哭,我真的就哭了,我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黏糊了我一脸。我不是因为齐小明骂了我,是我找他想让他骂我,让他打我,我才会好受些.我在为小芳担心啊,她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我给予她致命的伤害使她对未来失去了信任,却把她孤零零的放走,让她独自上路。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想到小芳没有知己的人生路上,有谁会对她捧出一片冰心啊。我像个滥人坐在齐小明宿舍的土地上,齐小明看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弓下身拍我的肩膀说,看你个怂样就会哭,不顶屁用,起来吧!我没有起来,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齐小明火发大了,他照着我的腿就是一脚,又踢一脚,我被踢得快尿裤子了,我被踢急了。猛然间,我鼓起全身的力气朝这个大胖子齐小明扑过去,我说你他妈一肚子嗖点子花花肠子,都是你给我策划的好事情!完了,把小芳害了!齐小明使劲抽我嘴把子,他恶狠狠的说,你他妈没本事留住她,让她走了,我们哥几个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的代价你明白吗?我太明白了,哥们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就是走到阴曹地府也遇不到这样的好哥们!可是我们依然扭打在一起,打得热火朝天,为我,为小芳。齐小明一个飞腿从我胯下经过,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又是一拳正对我面部击过来,我头一偏,齐小明就飞身跃过去,正好击在墙上的玻璃镜子上,顿时支离破碎,鲜血从手和胳膊上流下来。齐小明真够有种的,他咬着牙将扎到肉里的玻璃渣子一个个取出来,在伤口上荼了碘酒,用干净的纱布包好才算消停了。
满脸的汗水,口水还有粘乎乎的鼻涕让我感到难受,我脱掉上衣,齐小明也脱了上衣,我看见汗水象蒸汽一样从他浓密的发隙里往外抽丝,这时候,齐小明给我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了一杯说,喝了,喝了再接着来。我害怕了,我说,别打了,我向你道歉,要不是因为我,你的手就不会受伤。齐小明露出他很久都没有的笑脸说,打架真爽!我天天打沙包,就是没谁来打我,这里能听到的除了鸟的叫声就是植物抽动生长的声音。你就是脱光了打架也没人来看。我寂寞了,想打架,刚好你雪中送炭啊!
我算明白了,我们俩都需要被打,目的不同,感受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心里又极端沉重起来,齐小明比我更难受,在这地老天荒的自然界他的精神世界会怎样被流放?那需要极端的毅力超越自然,超越自己,那能是完整的人生吗?
打完了歇够了,齐小明从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我们俩洗了脸,他一脸的高兴说,我这里还有一只鸡,我烧了给你下酒。三下两下鸡已经下锅了,真服他了,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做饭炒菜了,吃惯了现成的他应该还算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酒菜上桌,其实,他宿舍里哪里有什么桌子啊,是从别人废弃的家具里捡来的一个破茶几,我笑着问他,你这些家具都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看都象铁路设备。他说,铁路人能不象铁路设备吗?我狠不得把所有的铁路设备都搬进我的屋子里,没准下次你见了我会惊奇的发现我象铁路机器呢?他笑声一直还是那么爽朗。你看,我的灶台是废弃的设备架子焊接的,多结实,你们家的也就是木头的,我这是铁的,不赖吧?我笑着和他,嗯,不赖,不赖,的确不赖。笑,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笑,大笑。看看我的台灯,我自己做的,工艺不是很精湛,可是那是我的手工啊,也是废弃的铁家伙焊接的,上面再罩个羊皮罩子,还不错吧?是的,不错,不错!哈哈哈,哈哈哈,大笑,我们大笑。还有我的鞋架子,是四根钢轨塞钉线焊接的,你想要的话统统拿走,回头我自己再做一套。我看着他和他的家具使劲点头,我伸出大拇指对他说,你真的很了不起!他笑着说,求!看见我的那面铜镜子了吗?我点头表示早已经看见了,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面镜子,既能当镜子用又能当工艺品。我拿在手上感到沉甸甸的,做工很仔细,椭圆的,稍一用力,后面的铜片就开了,我惊奇的对他说,可以放个照片进去!他笑着说,放谁啊?我说,放个美女进去,每天都看见她对着你笑,多爽!他还是笑,大笑。他说我要放就放媳妇,别的女人有什么价值?我笑着说,你这人恼子坏掉了,秀色可餐嘛!他拿着筷子对我说,别光顾说话,吃菜啊,来来来,喝酒。我端起酒杯刚举在他面前,他已经兹一声,一杯酒下肚了。我说,这两年没见你,光见你的肚子长大了,看不出来你的酒量也大了。他说,那是,平时是蜻蜓点水,今天可就是龙归大海了,他歪着头嗔着脸对我说,今天可不能耍赖啊,放开了喝!
几杯酒下肚了,齐小明话特别多,我几乎插不上嘴。他说,小芳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好好对人家?多好的女孩子,我要是你只要能守住他,要我死我都情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你和小芳,我挨了老官他们的打,你知道不?我真不知道!我说,他们怎么打你了?他说,一天晚上,我回家,走在胡同里,让人绑了,我没做过坏事,也不会得罪谁,要说得罪也就是老官了,果不其然,一通拳打脚踢之后老官出来了,他拍了一下我的左脸,齐小明侧着左脸让我看,就是这,看见了吧?我的左脸就疼了几天,还留下个巴,几年了才长成这样。我恍然不知所措,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一厢情愿的怀疑齐小明之所以脸上长了疤瘌可能是他犯什么事情了,他不告诉我,我就不好问,总以为那是他内心的伤痛内心的隐私,搞了这么几年,原来还是出在我身上。我的心又开始往下掉,往下掉。如今我还是什么也没有,愧对父母,愧对朋友,更对不住小芳!悲哀的心情象夏天的植物一样在我心灵深处蔓延,我将牙齿咬得崩蹦响,脸极度扭曲涨红了,我跪在齐小明面前很愧疚9的说,我无颜见江东父老!我敬你了!齐小明又开骂了,敬我有什么用,当初我们都很看好你,认为哥几个里面说不定你会干出大事情了,没想到跟我一样也是怂包。 来来来,喝酒!小芳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我跟她开玩笑说漏嘴了。好长时间她都缠着我问,是不是真的?开始我说是假的,我随便乱编的,可是那女人认真起来让我感到害怕,她从小黑那里打听的,小黑他妈的竟然也就出卖了我们。
小芳是提了瓶酒找小黑了,她对小黑说,齐小明不在家,她闷了,想喝酒,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人,就那么灵机一动来敲小黑的门了。小黑的家谁不知道啊,他家在闹市区有个门面,卖化妆品的,川流不息的都是些漂亮时尚的女人们,小芳自然很容易的找到了小黑。小黑家是暴发户。发了财的小黑才不会在意什么仁义道德,他说那是骗鬼的。小黑让小芳进了自己的家。小芳连哄带懵,一瓶酒几乎全让小黑喝了,小芳就故意诈小黑说,你的事情庞森都对我讲了。小黑诧异了,我的什么事情?我能有什么事情?无非些偷税漏税的勾当,只要没被查出来就是没事情。小芳斜睨着小黑带着微笑说,不老实了吧?刚才还说同学里头你对我是最好呢,你对我的好是藏在心里的,转眼就反供了,看看你这张嘴怎么跟屁股似的。被女生这么一说小黑急了,问小芳:到底是什么事情?小芳如数家珍的对小黑说,你当初是不是为了追求我,找人骗我设局演一出苦肉计,让我虎口脱险爱上你?小芳停顿了一下,咄咄逼人的看着小黑,慢悠悠的说,可惜你演砸了---。小芳斜睨的表情让小黑猜不透她的来意。她话锋转机了,可是你的策划被庞森识破,庞森出现了,我爱上庞森了。小芳眼睛里莹莹的泪珠在闪烁,小黑再怎么不仁义,同学的情分他还是比较看重的,何况是个美丽的女同学,小黑说,他庞森骗谁呢?是他叫人演了苦肉计,他自己驰骋千里来个英雄救美得到了你,他赖谁啊?都说我不要脸,还有比我更不要脸的人呢,庞森他妈的够黑的!人都叫我小黑,我看他才是大黑呢!小芳擦掉眼睛里噙满的泪水,收起脸正色说,小黑,你说得可是真的?小黑指着胸膛对小芳发誓。我要使骗了你天打五雷轰!小芳才露出笑脸,对小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够意思!然后在小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走了。小黑摸着留有余香的脸颊愣着半天,想不出小芳今天可是犯什么神经了。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前思后想小芳跟自己说过的话,才恍然大悟,坏了,庞森今个晚上就别想过舒坦,便拨通了庞森的电话。
我很后悔的对齐小明说,我接到小黑的电话时,小芳已经跟我吵了架走了,我没追上,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我打电话给经常跟她来往的一女同事,人家说没去她那里。我知道她就在我周围,在跟我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呢,想她气消了也就回心转意了,不成想,她这次是铁了心了。齐小明黠着眼睛看着我,看得我浑身的虫子在爬。你见她给解释了没?那是因为你爱她才出此下策的!我说,她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次我刚准备上班,看她从女单身宿舍出来,她已经住进单身宿舍了。我想她可能去吃早餐了,就朝她的方向跑去,我太急了,我想堵住她,把她带回家去,没有她我的生活一塌糊涂。她好像看见了我,脸就那么一侧,就找不到人了,我想她可能回宿舍了,就在宿舍门口等着,我能听见宿舍里有动静,她在里面呢,就是不说话,我想她不说那我就说了。我说,芳芳,你开开门,我想你了,求你开个门让我进去!好久了她说话了,她说,你走吧,我发过誓:一定要找到给我挖坑设套的人,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你,我一边诅咒着害我的人,一边却把害我的人当恩人一样爱着,你身上有很多缺点,我都在忍让,因为我在爱护自己的恩人。之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小芳的话让我把肠子都悔青了,我就站在她宿舍门口忏悔,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晨曦照在我消沉的脸上,我决定在离去的最后一刻再关心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买来了小芳爱吃的灌汤包子搁在门口的纸箱子上,叮咛她一定要趁热吃了。
看得出齐小明的心情也很沉重,他只是一味的喝酒,他喝酒一到火候说话就开始大舌头了,他用筷子指着盆里的鸡块招呼我,来来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了酒的齐小明沉默得让我难受,我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可是这会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我要重新了解齐小明,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现在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不了解一个人的隐秘,就多半不了解这个人,不了解一个人的内心,等于完全不了解他。
我问齐小明,你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该不会打算把牢底坐穿,当个凸瓢和尚吧?齐小明呷着酒,眼睛很世故的眯着看我,这让我感觉他跟自己的真实年龄有点不相符。他说,东线这几个站我轮番驻扎,我是为了一伙计被拘留半个月才来这里的。半个月就是十五天,一个人五天不给饭吃就会饿死,他们没敢把我饿死,却让我饱尝了饥饿之苦,每天清汤寡水一顿饭,饿得我见谁都想咬一口,后来我被放了,一看见阳光就出溜倒地了。他大口的咀嚼着鸡块,笑话自己当时的狼狈,想想能吃能喝是享福了。我说,我就奇怪了,你那肉不岌岌的犯什么事情何以受那个洋罪?齐小明说,哪里是我犯事了,我的伙计找一对象,你知道铁路工人找对象就象他妈的找国宝一样,那女的漂亮啊,一招手,一扭腰,一抬步,眉眼一飞浑身的风骚就像出墙的红杏,只要是男人,谁看了都喜欢。谁都明白他们好景不会很长久,劝他放弃,我那伙计舍不得,两个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白天黑夜都搂在一起。没想到,我伙计要外出学习,仅仅二十天功夫,那女的就跟公安所的一家伙勾搭上了,唉,你说这女人他妈的怎么都那么贱呢?我伙计气不过,冲上去就把那家伙收拾了一顿,顺便把公安所砸了个稀烂,公安他妈的真能折腾,布下天罗地网非要找到人不可,我伙计投奔了浙江亲戚,一走就是半年,公安还不罢休,天天像狗一样在我宿舍乱嗅,真他妈烦。出于替伙计想,我就勉强替他关拘留了,他们没打我,倒是把我饿惨了。我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他说,我咋样了?我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你太迂腐,吃苦活该,赖谁呢!你有那个心思怎么不找个女人什么的?常年在这里,没有女人感觉就像死了一样。齐小明垂头丧气的说,球!那女人谁也没福气睡了,不到一年,女的就车祸死了,香消玉损啊,真可惜了。
我看着齐小明很惨淡的笑了笑,没说什么,我知道他爸在位时候,有不少人领着女儿要给他当媳妇,他家里也没轻易答应,家里想为他挑选个最好的媳妇。谁会料到他现在竟落到连个女的见不着的鬼地方。我说你在等什么?齐小明似乎拉动心里的酸痛,很意味深长的说,我除了上班,无所事事,整日就在自己心灵深处游荡,我似乎在寻找故乡,我所谓的故乡不是地理意义上的,不是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我从来就不认为这里是我的归宿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只是一个女人,某位将遇而未遇的女人,那应该是我的所爱,我把自己的故乡和爱定位在一位女人身上,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不论生活环境多么恶劣,爱情就是人类唯一的故乡。这话哲学得让我思量了半天。我想在小芳走了之后,我和小平,还有小花相继缠绵在一起,我们几乎谈不上爱,最多只是鬼混,现在城里的人都这样生活着,混乱无序,只是为了需要安慰而活着。女人都去城里,去了更大的城市,向往美好是人的天性,我不埋怨谁,只能说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好。
我觉得齐小明的话挺蒙人的,就说你能不能说点真实的,我知道要他刨析自己,我就得付出十万分的耐心,他的这些鬼话象个省略号一样亘在我面前,阻碍我的思维,我就开始烦齐小明了。
他看出了我的情绪,在一边嘲笑我,他说,给你打个比方。去你的,少给我打比方,我不听。他说,那我就给你说点提神的。我见到的女人都很漂亮,我喜欢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她们的身体透亮得一点瑕疵也没有,这是一种完美的美丽,慑人心魄的美丽。我就把这样的一位漂亮女人带到自己的宿舍,那是因为她对我说,她的钥匙丢了,要我帮她把钥匙弄出来,我原来住的那地方是个破旧的三层小楼房,我住二楼角的房子,她就住在三楼角。要把她的钥匙取出来要么打梯子爬窗户,要么撬锁了。我太胖了,爬梯子有点危险,就决定撬锁,撬了锁门却坏了。她就来我屋子了,我屋子的墙上贴得尽是些光身体女人的画,而且个个姿势都很性感,单身的男人都有这样的爱好。她看了那些画就对着我笑,笑得我身体发热。我突然想请她喝咖啡,袋装的很浓的速溶咖啡,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兴奋。她竟然答应了,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我说,好莱坞最红的性感女明星XXX的挂画她那里有,我羞涩的笑着说,给我好不好?她说,那要看什么关系了。我说那要什么关系你才肯给我?她就笑着不说话了。她说麦当娜之所以那么风靡,是因为她敢啊。我故意问,敢什么啊?她说麦当娜就是敢表演啊,除了麦当娜谁会这样做?我说物以稀为贵,麦当娜就出名了。喝了咖啡看她舒舒服服的侧卧在我的床上,她给我的屋子增添了一种让我惬意的同时又很陌生的东西,是我小时候从母亲身上嗅到的东西。我借口给她拿水果随手把门关上了,然后我告诉她,我想把她扣留几天,看我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些什么故事。
她笑着看我,好像我要请她做什么好玩的游戏。我说,咱们搞对象吧?她很荒诞的看着我笑了,她说,我有对象你是知道的,他很爱我。我说有对象怎么了,我打倒他你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她笑得格格格的,很缥缈很浪的笑声。我拉上了窗帘子,对她说,你那屋子门锁坏了,你要害怕就在我这里住吧。她哧哧的笑了,她说,你心有这么好?是大灰狼对小红帽表演的把戏?我说不是,我不能承认,我不会怎样她,只希望她能安静的呆在我屋子里,因为她对象不在,而且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好他的未婚妻。我半真半假的笑着说,可是你信不信,我敢绑架你。她狐疑的看着我。很快她就明白我是认真的。忽然很惊恐的往外跑。我抓住她,揽腰抱着她倒在床上,然后很温和的对她说,你看周围都没人,老李师傅不在乎年轻人的事情,老李是一楼住着的老师傅。
她很聪明,很快安静下来。她威胁我说,她会让她对象收拾我的。我一点都不怕,我太了解她对象了。我对她没干什么,我只让她吃好,睡舒服,我竭尽全力照顾她,让她感到温暖,同时我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你猜第四天发生了什么?奇迹终于出现了,她很温和的看我,说话极具挑逗,我说你这样逗我,我可要对你耍流氓了。我象对小妹妹一样拍了她漂亮的脸蛋,然后转身干别的事情。她转了一圈又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我知道我期待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幸福得心都快飞出来了。我温柔而暧昧的对着她的红唇说,你想怎么着吧?她不理睬我。就这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好像爱上我了,开始对我撒娇,不停的说一些只有两个人能懂的话。我们就像真正谈恋爱的那样。第六天她说有事情要办,我知道她想走了。然后我们执手相看,泪眼婆娑,然后长亭相送,然后依依不舍。
齐小明哭了,他哭了!眼泪顺着他有点沧桑的脸颊流下来,同学一场我第一次见他流泪。这让我感到很震惊,我怀疑的问他,你在对我讲故事,是不是?他说,那是真的。我说,是吗?你一直很江湖很传奇的生活着,鬼相信你说的不是假的。他说,什么江湖啊,那是在人堆里玩的把戏,我有这个必要吗?信不信由你吧,不信拉鸡巴倒。我说,你爱那个女人?他说,我爱她爱得心痛,可惜她死了,我的心魂也飘散了,之后我过着没有希望尽是失望的日子,她的影子老在我眼前飘来荡去。
怎么又一个死了?她怎么死的?我在为齐小明惋惜。可是齐小明接下来说的话能把我砸死。他说,她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伙计的未婚妻!
五雷轰顶阿,我吃惊得目瞪口呆,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跟公安那个…那个了吗?你怎么这么乱啊?她不会向公安告发你了吧?
齐小明说,可是她没有,她给那个公安说我是她一位很好的朋友。齐小明伤心的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那个公安勾搭了,要是知道她会那样,我当初就不会让她从我的屋子里出去。她来看过我两次。她没兴趣跟那个公安在一起的时候,通常就来我这里,我不可抗拒的总给她开着门。
我的伙计学习回来没发现我,却找到了那个公安,于是东窗事发了。
我明白了,我说,那个女人太让人恶心了!齐小明生气得看我一眼,不愿意再跟我罗唆。我骂齐小明,你他妈的没见过女人,就这种妖鸡也值得你伤心哭泣,你也太把自己不当回事了!下次回城里我给你介绍个好的,一个纯女人。
齐小明很是告诫了我一顿,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是个好女人,你不懂她,我懂,我伙计也懂她,我和我那伙计都很伤心,多少回,她裙袂飘飘的在我梦里出现,我想她又来看我了。
这家伙又神神鬼鬼的聊斋起来了,我不相信这些,但听起来挺吓唬人的,这让我感觉一些不明物就在我身体周围,随时准备蓄势待发,给人一措手不及。我的情绪象高亢的音节冒出很高的水花,随即就低落下来。我原打算跟他呆三天,可是一天时间下来我就想走了。 我环视着周围茂密的树丛,这里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在充沛的阳光下散发出清凉油一样茵茵的香气。这里的人和周围的自然环境只是天籁,跟我想要的生活距离十万八千里,为了我想要的生活,我狠不能象孙悟空一样架起筋斗云,翻山越岭,穿云凿雾。
我告别了齐小明上路了,他也不挽留我,眯着眼睛看着我走远。
齐小明似乎给了我一线启发,我想碰碰运气,再找找小芳。我的女朋友更换了几届,可是每次在人潮人海中,我希望能无意间看到小芳的笑脸或是吃惊的眼神:你也在这里啊!可是每次我都很失望。
几年后,我见到了小黑,小黑已经在市区有几个连锁店,每天开着汽车去超市买菜。我就是在超市见到他的,一身的名牌让他浑身发光。我约他去德克士喝着果汁,提起了小芳,小黑笑话我说,小芳可比你出息多了,她跟你那几年纯属青春和资源双重浪费。这话我不爱听,至少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能彼此说是浪费吗?我问小黑,你见到小芳了?她现在怎么样?小黑诡秘的对我说,给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小芳竟然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她从原来的单位出来,拉起队伍搞建筑,一个女人,成了五十多个男人的女老板,出门就两男保镖跟随着她,你这辈子都别想靠近她!
阿呸!什么话!她可是我的媳妇,我怎么就不能靠近她!这话说得我失尽了男人的脸面,可是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抗拒的事实。人无论大人小孩都是些嫌贫爱福的生灵,我当初知道小芳这么有本事就是死也要把她跟牢了。可是小黑的嘲笑和挖苦让我自尊不起来。他说:小芳如果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也就只能是个平庸的家庭妇女,就因为她不是你的人了,她才有了现在的光明和广阔。
这话说得我的确垂头丧气!每次想起小黑的话,我本能的敏感和倔强都要受到伤害而扭曲,仿佛一次次反复揭开我的伤口,我一面对小芳的向往有迫切之感,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绝望,这种情绪让我感到烦恼和战栗不安。我意识到被孤立的疼痛。我就一直在这种丧失中生活着,并且因为丧失而无尽的感伤,因为感伤而痛苦,久而久之,我这种软弱的疼痛变得顽固刚强起来。我在这种状态里过着梦一样的生活,除了梦境里的小芳,外界对我已经很麻木了。
直到齐小明再次打通我的电话,我才意识到自己跟齐小明一样得了一种病,而且病得很不轻。
齐小明一到市里就打电话一起去吃饭,几口酒下肚我们就聊得热火朝天,我说,你是怎么生活的?齐小明呵呵的笑我并且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说,你没病吧?我茫然的摇头表示绝对没有病。他瞅了我半天哈哈大笑,他说,你怎么看都象是外星来的。人还不都这样,一天一天的生活。我说,废话!谁都会撕了日历数着过。齐小明收起了笑容,他慎重的对我说,铁路有种不可阻挡的力量,我把自己交给了它,铁路就是我生活的全部,除此之外就是喝酒,他看着我笑着说,酒可是个好东西,让我充分发挥了我的聪明和智慧。
何以见得?我明白喝了酒的齐小明会给我们讲述很多有趣的事情。
记得李老黑不?我说,好像没印象了。他焦急的对我说,就是喜欢打麻将的那个大胡子。我说,你们那里有两个大胡子啊?他说,就是那个曾经西装革履打扮去略阳坐镇麻将擂台的那个,我说,记得的,他现在还打麻将吗?齐小明一边呷着酒一边说,不打了,最多玩个一二块,后来又改喝酒了,后来政策下来不让喝酒,就不敢喝了。可是我戒不掉啊,也恼火啊,我买了酒让李老黑陪我喝,他不干,我说,我给你五块钱,你就陪我喝个酒,还赚了呢,他也不干,我又加到十块,对他说,求你陪我喝个酒那么难啊,他吓得就跑,我就追,他穿过农房就往山崖上跑,我还在追他,一直追到山崖上,我看见他越过高崖下去了,可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却没找到他。齐小明每次说话都如隔云雾,有种离奇的失真感。我说,你又说故事了?他说,是真的,他不在那里,你猜他去哪里了?我说,该不是跳崖了吧?齐小明使劲拍了一下大腿说,你真聪明!他掉到崖下了,额头摔了大伤口,害我背着他上医院缝了五针。我说,你这不是胡闹吗?齐小明侧着眼睛注视着我说,你怎么跟我们的领导说的一样啊?我笑着说,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些小家家?齐小明有点懊悔的对我说,我向领导解释了,因为喝了酒没了德行,并且保证过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们两个就又碰杯说,下不为例了。
走在城市的大街上,看着火树银花一样的街道,满城灯火通明,齐小明如获重释的说,真想娶个媳妇。我说,跟我想一块去了,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你什么时候啊?齐小明说,还不知道呢。我得有房子,我现在正攒钱买房子呢。我说,那要到什么时候啊,说不定钱攒差不多了,你却老了。我说,现在的女孩子想结婚好说,先要问有没有房子,没房子,免谈!没有谁会象小芳一样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愿意跟我受苦了。
齐小明苦笑着仰起头看了一下天空说,是啊,我们丢掉的尽是宝贝,满城的灯火,没有一个窗户是属于自己的,满街的女人,没有一颗心是等待我们的。再转转,再看看满城的灯火,明天又是天籁一样的生活。
前几年写的,不知道能用不?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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