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见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
你没出现我的生活,新闻里报道了一个和你同龄的人死了
没人去认领你的尸体,我也没去
你死的时候没了钱包,他们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脸被人用刀划烂了,连同指纹都烂了
第一时间我就认为那个尸体那是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你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你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我,我没有死了的朋友,所以我不去认领那具尸体
你走的那晚我们吵架,在那个房间里,你骂我是个懦夫,用双手拧着我的衣领,把我丢在那个破烂的小沙发上,你丢了我桌子上的所有纸,你拿起那支黄色笔愤怒的丢在我脚边,一边骂道去尼玛的创作,一边过来用你那双黑色的鞋子碾碎了它
我握紧了拳头愤怒的挥在了你的脸上,我们打了一架,打烂房间所有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直到狼狈而又疲惫的我瘫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你拿走外套点了一根烟走了出去
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出门后我也出门了,我去了后街的酒吧喝酒,我没有钱,酒吧的老板认清了狼狈的我,他询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们打了一架,然后你走了,那晚我没有回那个破房子,我在酒吧待了一宿,第二天我就在酒吧老板给了我钱让我回到了广州
几天后我从手机里的新闻里看见你死了,我很开心,你打我的伤口我还隐隐作痛,我拿着酒瓶走在榜晚的街道里,黄色的路灯才刚刚亮起,那些小屁孩骑着摩托一阵轰鸣,他们真年轻,像足了那时候的我俩
我回到了广州的家里后,我在我父亲的餐馆帮忙,一个月后我小姨安排了一个姑娘和我相亲,那姑娘长的普普通通,皮肤黑黑的,她看上我了,我没有拒绝她然后我们就开始恋爱了,我的初恋开始了。
她不会说普通话,初中读一半就辍学了,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她喜欢听我讲北方的雪,她没有离开过广东,也没有看过冬天的雪,她总是用期待的眼神等着我讲北方的东西,就像北方的大街上乞讨的乞丐,在等着我施舍给他们,某个夜晚我们在江滩上准备做爱,我脱光了她的衣服,吮吸着她的嘴唇和舌头,我的手伸进她的胸衣里,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我突然起身翻身笑了起来,她清醒过来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我对着这星空说,我是个同性恋,哈哈哈,我笑的真开心,捉弄她看见她脸上的愤怒我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感
她走了,穿上衣服就走了,我骂她是个鸡婆,是个肮脏的女人,乳房被别人锻炼的丰满。她哭着走了,走了后周围格外的安静,江面上倒映着对面的虹光,我听见风的声音,可铁船发动机的声音又让它散去,我抽了根烟在江滩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我的父亲打了我一巴掌,他打的可特么温柔了,我冷笑着说,你的巴掌没力气了,他赶我出了家门,我去了那个中学后面的老砖厂,那个大烟囱还在,还是那么高。我中学的时候经常被人拖到这里揍,他们会一个又一个甩我巴掌,然后像我吐痰,他们都是学校里的恶霸,他们看我不顺眼,因为我的考试的时候没有给他们写答案,开学那一周他们一共揍了我四次,我记得很清楚,在我想着将被挨第五次揍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拖走了你,我想感谢陌生的你。后来我听说是因为你向老师举报了他们进女厕所欺负女生的事,我认为你是个勇士,你比我勇敢,我知道你是我隔壁班的,也知道你是个孤儿,你没有父母,你也没有朋友,你喜欢那个你们班的一个姑娘,因为她你主动惹上了那群恶霸,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恶霸中的一个人强奸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事情传出来了,轰动一时记者媒体纷纷来到了学校,那天你没来上课,我来了,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我该做些什么,我偷摸着在父亲的餐馆里偷了一把刀,我背着刀准备去找那些恶霸给你出气,我刚从书包拿出刀就被老师看见了,老师夺了我的刀,他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他问我这是干什么,我没说话,他给了我一巴掌,我还是没说话,他很生气,他用最大的力气给了我两巴掌,打得我耳朵明明作响,我仿佛失去呼吸一样,短暂的时间里我没有了任何的知觉,我只模糊的看见了他的嘴唇在动,然后他拿起讲台桌上的木三角尺敲我的脑袋,他敲的很起劲,就像舞狮旁敲鼓的人一样,我再一次没了直觉,这次维持了很久
我醒的时候我在医院里,我看见了我的父亲,也看见了你,我的父亲他给了我一巴掌,他问我带刀干什么,我没说话,你看着我被打了一巴掌,你拿着我爸爸的手说,是你叫我拿的,你编造了谎话,欺骗了我的父亲。
只有你知道我拿刀干什么,你知道我想些什么,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我比你多了一个父亲,可我只是一个泄气筒,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没有爱,我们活在暴力而又肮脏的地方
你告诉我那天你去看了那个姑娘的家,那个姑娘被家里人锁在家里,你没有见到,却见到电视里倒地的我
十八岁那年高考结束,我们一起逃离了广州的那个厌恶的地方,我们坐着绿色的火车在夕阳中向北方而去,那是我们第一次坐火车,我俩在车厢尾端看外面的白杨树,你靠在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白色的衬衫被气流吹的向后飘起,你的中分发型凌乱,我痴痴的看着你,我喜欢这样的你,这是我生命中见过最美的画面。
可你已经死了,这个可恶的大烟囱让我想起了你,你可能不知道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成了城里的妓女,她十四岁被人强迫发生了性关系,十年后她主动的给陌生的男人们发生性关系,知道这个你会有怎样的表情,你会不会拿着两张红色的纸走进她的房间,你会像一个绅士还是暴徒呢,你和我一样在被北方的空气驯养成了怪物
我没想到我爬上大烟囱的顶端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了你,你瘦了一圈,两眼凹陷,眼神里没有生气,我有些颤抖,我以为你死了,没料到在烟囱的顶端和你重逢,可你还是死了
在我跃下去的时候,我知道,你只是假象,你和我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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