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暑,极热的节令,坐在屋里不动,似乎也在不停地冒汗。昨日天气也热。许久不回老家了,感觉要生病似的,赶回去,病好一半。这个季节,农村也没什么活,即便有,也插不上手,脱离农活已久,本就没多硬的功夫活也忘得差不多了。转田埂倒是没忘记,因为那压根就不需要什么功夫。
半晌午那会儿,太阳正烈,沿着杂草丛生的田间小道慢慢地走。前几天刚下过雨,田地里湿气重,阳光一晒,感觉到热气往上走。头顶上是火辣辣的太阳,人走在路上,两头的热气都往人的身上拥,脚步一快,似乎出气都困难。凭着记忆,来到一处拐弯的地方,调转方向继续走,七拐八磨,走的路上杂草都是齐膝盖深,仿佛也都冒着热气,吸入的空气都是热的,还带着青草香。不远处有一台机械在突突地响,长着两米多高玉米的田地里,一位邻居包裹严实,正在喷农药,白色的药雾即使在炽烈的阳光下也仍然十分显眼,原先只看给过小麦水稻喷洒农药,在淮河边上见过给萝卜白菜喷农药,对玉米叶杆喷洒农药,还是第一次见到。请教喷药的邻居,说是玉米也要防虫,问为什么不赶在早上比较凉爽的时候干活,回答说就是早上来的,玉米叶杆高,走路不方便,所以喷的慢。原来,进到口中的东西,大多是要防虫的,防虫之后食物的安全性,则不是农民管的事情了。
天地都是不大的一块,长短宽窄不一,种的庄稼种类也不同,有玉米,也有花生、蔬菜,我去看的是红薯地,青色的紫色的叶杆都有,大概是品种不同的缘故。正值炎炎夏日,庄稼正在疯长,田地里和田埂上都不见土地,只见绿叶,大自然总是在一个衰落萧条的时光之后,再给出一段繁花似锦的时光,让生活着的人们感受异样的灯光,看到绝望后的希望。
转田埂是当地的说法。许久之前,土地转归每个家庭耕种,农民的积极性有所提高,种下庄稼的地块都惦记在心里,有时间了就会到田间去看一看长势和墒情,顺带把漏水的地方堵上、看到的杂草拔掉。转田埂一般是在盛夏的早上或者徬晚,因为此时温度相对较低,方便慢悠悠地走。转田埂一方面是巡视庄稼长势,另一方面也是放松身体和心情,给自己的忙碌和劳累一个自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耕田种地自古就是辛苦活,一直紧绷绷的干,肯定不好持续,于是在长期的劳累过程中人们自然而然地发明了自娱自乐的方法,虽然这种方法本身也是衍生于耕种稼穑之中的。小时候力气小,不需要像大人一样时时都忙于农活,在家里呆的时间久了,大人便会提出转田埂的建议,然后就扛一把大锹上路,不扛一把大锹会显得很业余。在清晨的阳光下,从一条狭窄的田埂走到另一条狭窄的田埂,田埂很窄,庄稼和野草上露水沾湿了裤腿,拂过脸庞的清风和湿透衣裤的露水将夏日的清凉一并带给巡游的人,令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宽厚和仁慈,同时也让这片刻的舒爽深深映在记忆中。
记忆中的转田埂是轻松清凉的,但此时却头上暴晒脚下飘忽,一点也不敢大意,要是两眼一黑摔倒田埂上,断不能被人发现,因为除了高低不一的庄稼,天地里已没有多少人在劳作了。时光的锉刀不仅会锉去青春和健康,也会锉去毅力和意志,同样的行为,彼时轻松,此时沉重,你永远不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岁月不会饶过每一个经历岁月的人。
如今是不同的时代了,岁月的脚步依然匆匆向前,脚步过后依然是深浅不一的印迹。庄稼依然茂盛,田埂依然杂草丛生,只是踩过田埂的步伐已经变幻了轨迹,且有些扭曲漂浮了。
2024年7月22日于浉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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