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机有秘密吗?你愿不愿意把手机拿出来公开一段时间?
《完美陌生人》这部电影从这个问题开始。月食之夜,三对处于婚姻不同阶段的夫妻和一位宅男聚餐,有人提议就餐期间,每个人手机的来电、来信和邮件都向大家公开。电影中的人们同意了游戏规则,他们心怀鬼胎,却不动声色,他们犹豫不决,却故作坦然。还夹杂着一丝兴奋—那是期待秘密被揭穿的亢奋,是准备与平庸生活鱼死网破的决心。
婚后的日子,生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稳定,事业有了着落,感情再也洒不出新鲜的狗血,可人却出乎意料地颓了,好像身上裂了条缝儿,对生活的热情正顺着这条缝一点一点哧溜出去。来点刺激的最好,谁怕谁呢!
第一个刺激来了,整形医生发现自己做心理医生的妻子,偷偷预约了别的医生做隆胸手术。心理医生也发现,整形医生背着她做心理咨询。
怎么回事?夫妻俩大为震惊,我们都是夫妻,这些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相互沟通呢?是啊,人往往在陌生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蜷在地上,像头找妈妈的小牛犊一样,却在伴侣、家人面前故作坚强,我没事没事,都挺好的。为什么不说,也许,不说是因为太累了,对家人伴侣说出自己的问题,解释起来太困难,倾诉完还得面对之后的尴尬。还不如对着陌生人说一通,我的伤痛你不用负责,你的尴尬我也不需理会,反正一别之后江湖不再见。
故事发展下去,男男女女的秘密逐渐见了天日。看似端庄正派的律师有个未谋面的女友,每晚十点会给他发一张自拍裸照。他干练的妻子私下和陌生网友互发暧昧短信,还来个:猜猜今晚穿不穿内裤的游戏。甜美的少妇与前男友保持密切联系,与伴侣如胶似漆并打算要孩子的出租车司机却与多名女性保持关系,其中一位是好友的妻子,还顺手让同事怀了孕。
生活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幸福的生活都是相似的,一模一样的庸俗。庸俗令人窒息,重复让人萎靡,琐碎使人疯狂。人们总是渴望打破这庸俗,掀起一场台风,或是一次风暴,再不济来个毛毛雨湿身也好。只要是新鲜的就好了。
于是人们调情,你有吃饭总会碰在一起会讲冷笑话的男同事,他有坐在对面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的女同事,彼此诉诉衷肠,谈谈心。调情算不得什么,有句名言说:爱情的伟大之处,正是因为消灭了调情。由他去吧,可是他(她)的有趣为什么只能在别人面前展露,对着自己,倒像块石头。想到此,终究意难平。
再进一步,就是出轨。中年出轨,真的是世界性难题。谁也治不好,不管家庭看起来多么和美,孩子有多听话,丈夫或妻子看起来有多棒。该出还得出。
出轨怎么办,啊,真是令人绝望。故事并没有完,导演真是心地善良,给人重重的一击后又留下希望。家庭主妇听闻丈夫出轨后,走出阳台抽烟,发现对面有对已届耄耋之年的夫妇相携着看月食,彼此对望、亲吻。唔,原来两个人可以相携到老的。这是安慰剂吗?也许是。但有人就愿意为此付出努力。整形医生明明知道自己妻子出轨好友,还是努力挽回,他去看心理医生,即使他并不相信心理咨询有用;他做一名开明的父亲;他用心烹调晚餐;他说:也许只是浪费时间,但我什么方法都想试试看。还有那个胖子Gay,当他被质疑、否定和强烈反对的时候,依然说,他爱一个人,会为他挡下全世界的子弹。
电影结尾,胖子Gay的手机响了,又到了他健身的时候。空荡的马路夜雾弥漫,他停下车,认真地伸展、跳跃,心无旁骛、无所畏惧。真是个可爱的胖子,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不管前路如何,我且风雨兼程。
观影的人说:婚姻太可怕了。是吗?我想,未必,是生活太可怕了。单身则个体空虚寂寞冷,结婚则集体无聊闹心烦。为什么生活会这样?鬼才知道。
然后呢,就这样了吗?建立关系或许不易,维持关系尤其困难,像河合隼雄说的像掘井一样艰难。可人的勇气和担当不就表现于此。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这样的关系付出终身努力: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舒婷《致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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