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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前记)

寄生虫(前记)

作者: 可怒不可言 | 来源:发表于2016-12-28 21:32 被阅读0次

    王鹏回到家,已是凌晨时间。盛夏的深夜里透着一股凉风,吹散整个燥热的心情,这时候其实就可以干点安静的事情,譬如说思考——真正的思考者想必很向往这样的情形,每当行走在夜里,孤独总是能让人无比畅爽——思考者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有时候地“孤独”让人煎熬,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竟变成一种令人愉悦的生活。他还发现这两种心境虽然由孤独引起,却相互对立并且不可转换。在白天的时候,他陷进悲观里,一度认为思考者只可能存在于上一个时间和下一个时间,存在于历史和将要成为的历史中。这件事一直让人闷闷不乐,如同偌大的世界没有一处可以容身,他只有呆在那间20平米的租房里,靠着台破旧的电扇驱赶闷热,却一步也不敢往外面挪。

    现在心情就好了很多,在悲观里的观点依旧是成立得,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但还是要说地是,夜行的不一定单单是思考者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买醉的莽汉。有时候他在大嚷大叫,还顺手能把啤酒瓶划着弧线甩到别人窗户上;有时候就不叫,像只鬼魂,一声不吭地从你身边漂浮过去。在后一种情况里,更容易吓着人,思考者惊魂甫定后望着走过去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过去和以后,是那样地清晰明了,早早地便在冥冥之中注定了结局。

    在说不好是惬意还是成心的凉风里,王鹏感到一切都很混蛋。当女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约在下午见面时,还不能完全说成为一件坏事。他总在告诫自己: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刻意变成某个样子不可,甚至只是一句“我错了”就可以挽回。而有时候,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任何一句类于“选择决定命运”的箴言一直在内心作怪。将你所有的决定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让你至死不渝地完成一件事情。

    现在,他决定去完成,只是因为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准备好,譬如结束这段感情。如果女友想搞明白爱情和婚姻的临界,问爱或不爱,想或者不想,单纯只问为什么,都是合情合理,本该得到最完美地解释。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些简单的问题怎么就和秘密挂上钩的,非得憋成不为人知的事才行。

    早在几个小时前,街上的灯就已经熄了,思考者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黑暗里他能感觉自己有几分迷人,像一份微弱的光只有黑夜能看到。即便刚才擦肩过去的醉汉,是他,还是她都无妨,每个人都走着一样的路,最后将成为一样的人。所有人都将一样,成为生活的主角。他点着最后一根烟,有些犯了愁,如果这支烟灭了还不能找到路的尽头,他就决定往回返了。每个人都一样,走到尽头,或者走不到尽头。

    他想,爱一定有一个衡量标准,他就正在逼近这条标准线走着。有时候不小心越界,就可以听到一位军官的洪亮声音在喊“站好”,于是他就赶紧站回线上去。他尽力记下每一件事,结果恋爱比学习更加考验记忆力了。当她答应搭伙,他就变成了一本笔记。打开笔记,就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尽是时间表,看着都会让人头疼。作为笔记,他就是尽责得,要非说遗漏了什么,也只能是些笔记本身的感受。可与笔记谈恋爱,着实缺乏了点意思,退一万步讲,内容总该被人了解吧!笔记永远都加着锁,包装为了一个很实在的谜。与谜谈恋爱是场角逐,你永远也不清楚有没有谜底。而且既然谈恋爱,总不能抱着科学态度探索谜底吧。现在她想要结婚,就不能再容许这样包装下去,但笔记总搪塞说忘掉钥匙放哪了。

    思考者想到醉汉,如果借一点光得以看清他的背影,想必会似曾相识。他似乎是一个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朋友,而后来变得陌生了。如果思考者不再打算着写书,大概也会把所有往事都遗忘。可每个人都注定要变得与众不同,人与人之间,在刚开始一丁点的差别上,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像彼此,做了你我他。就这样,思考者需要为写作犯头疼,并称之为意义。他回过头去,看向那早已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越发地亲切,仿佛已经写进书里来。

    今年他正好30岁,仍旧没有成家。只学乖了一件事,对发生的事持肯定态度,但不说;对以后的事持怀疑态度,也不说。发生的事怎么说也不能改变,以后的事说多了都是妄言。所以他也不说爱,也不说想,也不谈论婚姻和家庭,不许一生一世,什么都不说,只说抱歉。

    “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像个小孩儿,真的好有趣。三年过去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吗?30多岁的人了我还陪着你玩?你就是个混蛋,我操。”

    应该都是注定的,所有的事都被注定,注定你走什么路,注定干什么,注定遇上醉汉,注定一整盒烟抽完还是找不到尽头,只得颇为无奈。思考者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尽头当成一种意义了呢?本来只是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走远了。走着走着,烟抽完了,就远了,哪有什么意义呢?

    思考者想,会不会存在某种契机得以听到醉汉讲诉着自己的故事呢?假如只是喝了点小酒,不至于那么醉,犯了点小糊涂,醉汉开始哭……整个故事在乱七八糟的碎言里渐而有了轮廓,于是可以说确实有了故事的样子。但很难解释它与“为什么”之间存在什么必要的联系,可没了故事,确实也就不存在“为什么”。醉汉也走了一路,道路总是很漫长。

    王鹏最终还是把回答憋了回去,每句即将出口的话都化成了歉意,像复读机一遍遍播放着“对不起”,可复读机总不会想得太多:事情当然有一个模样,可谁能说清是什么样呢?倒不如不说罢。女友正式提出了分手,又转过头不甘地随了句:“不累吗你?”可王鹏依旧没有回答,她就只好走了。王鹏感觉有一个心结,顿时被打了开: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许从来都不止一种,有时候需要寻找答案,有时候不需要答案,有时候只能甘心做了谜,有时候就像分手成为一种遗憾。总之,最后只有一种可能成为方式,别的作为假设。

    思考者坐到路牙子上,走不动了,也回不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多钟,可能时间还很长,剩余的时间只能盯着烟盒子干耗着,等黎明的光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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