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患者

作者: 丁丁咚丁丁咚 | 来源:发表于2020-12-31 18:46 被阅读0次

    01

    亲爱的老婆: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外面万家灯火,车水马龙。虽是深夜,但一切还是跟往日一样,井然有序的样子。

    而我,内心波涛汹涌。今天,是在一起的第5年,是你的第五十一次说"离婚″二字。

    是我这次睡沙发的第5天,是你回家看也不看我一眼,问你什么也不回答的第6天。

    我真的累了,我投降并决定放手。

    我冷静的想了想,是我没出息,没让你过上理想的日子。是我不好,总让你哭。

    我能留给你的不多。家里房子一套,丰田小车一部全给你。凯凯3岁了,跟我爸妈在老家习惯了,如果可以就先让他继续陪伴两个老人。

    当然,你随时可以回家看,如果不行,我们另行商议。

    我回店里去住,明天和以后就不回来了。离婚协议就在信封里,你签好了就寄给我。

    好好保重!

                                                                      纪峰

                                                                                2018年1月30曰



    02

    清晨,沈晓溪从睡梦中醒来.她想要去厨房倒杯水喝,路过客厅,她瞟了一眼,没看到纪峰在沙发睡觉。窗帘拉开着,凉风袭人。客厅显然是被收拾过了,环顾四周她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一封信。

    她一口气读完,信不长。她读着读着心忍不住怦怦的跳,泪水也悄然而至。

    毕竟,五年的夫妻。

    她跌坐在沙发上,再读了一遍信,确认无误。

    曾多少次盼望这一天,可真的这一天来到了,心口却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得慌。

    真没想到,平常大大咧咧的纪峰连她说过"离婚″二字多少次,他都铭记于心。

    她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冰水,然后又冼了个冷水脸,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已要冷静。又拿起离婚协议书,一字一句的认真看了一遍,她觉得无话可说。

    一件复杂、看似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纠心事,就要这么尘埃落定了。是喜?是悲?她说不上。

    房子、车子全是自已的。至于孩子,她要工作,也管不了。一年也就过年回去一趟,孩子很可爱,但跟她多少有些生疏。

    她想,等以后有钱了再打算,到时再把孩子接来深圳也不是不可以。


    03

    一周以后,几次挣扎。沈晓溪把离婚协议寄回给了纪峰,并在上面备注好了双方去民证局的日期。

    去民证局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阴沉沉的的天气,笼罩着浓浓的雾,天好像要掉下来似的,她觉得浑身冰冷而麻木。

    办理离婚的流程很简单,很快他们就拿到离婚证。纪峰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已带来的伞递给了沈晓溪。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急速的冲进了雨里,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她望着远去的出租车,伏在方向盘上低声抽泣了足足有十五分钟。等心情平复后,她擦干眼泪,驾车回家。

    事已至此,是自已选择的,无退路。她索性在楼下买了瓶红酒纪念自已过上了新生活。

    第二天,她把跟他相关的东西全寄到了他的店里。

    清空了一切与他相关的东西,她不想活在过去的世界里。

    她打电话叫楼下的装饰公司明天来换掉墙纸,她要简单的装扮了自已的房间。

    说好的过往不恋,新生活就这样开始吧!



    04

    沈晓溪是我大学的同学。

    她,一米六八的魔鬼身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带一点天生的忧郁。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性感的红唇稍稍往上翘,一头柔顺飘逸的长发。

    更要命的是她很是会打扮自已,穿着也很时尚,她还是我们学校跳舞队的队长。这么一个美人,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们班的班花。


    班花和我是同桌,又住同一个寝室。我们很自然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纪峰是我们隔壁班的,和我是同乡。他会弹吉他,会唱歌,会写文章,还是我们广播站的站长。

    沈晓溪有众多的追求者。她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谁也不想理。当然也包括纪峰。

    虽然纪峰长得一表人才,但农村出身的他,她总觉得有点土味。

    沈晓溪的父亲是包工头,我们学校附近的很多房子都是他爸建的。他爸希望她将来嫁给市里的某位官二代,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

    纪峰仰慕沈晓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设法想要接近她。

    于是,聪明的他就从她的身边的人下手,经常给我买冰激凌,给我从老家带腊鱼、腊肉呀等小东西收买我,让我帮他制造机会。

    熟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的红娘。 经常帮纪峰传递情书,悄悄告诉她的行踪,给他们创造机会。

    傍晚时分,纪峰常常拿着吉他在女生宿舍外唱当时的流行歌典。他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弹琴时头发一甩一甩的样子有点像古天乐。

    终于,在大三毕业那年,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我们起哄说,杨过终于和姑姑在一起了。

    在他们浪漫的婚礼上,看着他们郎才女貌,有情人终成眷属,很是幸福的样子,我暗暗的羡慕着他俩。


    05

    没想到这么快就全剧终了。

    我收到沈晓溪发来的信息:“我和纪峰离婚了,我们缘分已尽。老同学,祝福我吧!祝福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踏上新的征程!”

    我给她留言:“收到,希望不要太伤心,等我出差回来,我会来看你的。"

    纪峰回到店里给我打了个电话:"红娘,我离婚了。你不用劝我了,分手是最好的解脱。我赚不到大钱,她变了,我不知道多少钱才能让她变踏实,也许多少都不会踏实,钱,钱呀……”

    我不知如何宽慰,只是劝他要保重,我们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那阵子,我刚好在外出差,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我有点后悔当时当红娘的行为。

    我想,事到如今,家长里短,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自己解决为最好。


    06

    纪峰一口气喝了三瓶啤酒,他只想让自已快点醉倒,醉到什么也不知道为最好。赶紧睡去,在梦里他也许会轻松一点。

    喝到第五瓶时,他睁不开眼了,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早上6点,清早的阳光从没拉窗帘的的玻璃窗毫不客气的射进来。他从头疼欲裂中条件反射的醒来,翻了个身,平躺着望着天花板,没有起来的动力。手机却不知在哪个角落一遍遍坚持不懈的响起。

    他终于在床底下摸到了手机,是儿子:"爸爸,爸爸,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我想你了,今天我要上幼儿园了。我穿了新园服,你看,帅不帅?爸爸去上班,我上幼儿园。爸爸,我好想你.....″儿子显然是太兴奋睡不着,早早起来迫不及待打视频电话给他。

    他背过身,整理好情绪对孩子说:"儿子,今天你最帅了,比爸爸还帅,爸爸忙完这阵就回来陪你。″

    他想,为了儿子振作起来,


    07

    沈晓溪是一家公司的采购员,为人好强,工作出色。又身在采购这个职位,很多人都想跟她靠近。

    在娘家她是独生女,父母处处护着。她曾对生活充满了幻想,结婚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旅游就去哪里旅游。

    可结婚后处处是柴米油盐。出了社会才知道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可微信朋友圈的人好似个个光鲜亮丽,过得很好一样的,甚至连她曾经最看不起的人。而自己现在还住在出租屋里,纪峰还在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广告店。

    她开始变得焦虑,跟纪峰经常吵架,他们摩擦不断。她怪他赚的钱比她还少,没给他想要的生活,怪他没趣,说后悔嫁她……每次,纪峰总是让着他,躲着他。她有时会知道自已错了,有时又觉得他懦弱。

    她想赚大钱,想住别墅,想开好车。纪锋给不了的,她想自已去实现。

    08

    离婚后,她在公司上着班,利用手上的一些资源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刚开始还不错,可是合伙人不善经营,强撑了两年,公司经营不下去,合伙人撂担子不干了。所有的存款全打了水漂。

    那段时间,她失眠,每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天黑,又看着天亮。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一边打工一边寻找新的机会,还经常参加各种聚会寻找人脉,寻找机会。

    我常在电话里默默的听着晓溪幽幽的话语,鼓励她早点走出来。


    09

    毕业后,我们都选择了来深圳,我们同在一个城市。但自从我生孩子后,见面的机会很少,微信联系却从未断过。

    我住龙岗,她住南山。虽不远,但俩个孩子需要我照顾,每天上班下班,忙不完的工作和应酬。

    送孩子,接孩子,辅导功课,送兴趣班,业务,应酬,学习。人像陀螺一样转着。有时,我觉得生活真的是一地鸡毛。

    今天,我去南山拜访一个客户,顺道约沈晓溪见个面。

    许久不见的老友,手上提着一个高仿的LV包急匆匆的走来。一身黑衣,头上裹着头巾,戴着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说之所以这身打扮,是因为刚从医院做完光子嫩肤出来,不能接触紫外线,要不然皮肤很容易变黑。

    她依然美丽,身材仍样少女时期。但我总觉得少了一份从容和之前的优美,人也有点憔悴。虽然做了美容,但还是露出细细的鱼尾纹,目光有些呆滞,每句话都显示出对现实的不满和凄凉。谈话中,偶尔目光中又闪出一道光,那是她在谈到未来做什么事能赚大钱的时侯。

    我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回答:“还好,就是有时觉得孤独,孤独到想死那种。相处过几个男朋友,但都是不太合适。深圳剩女多过剩男的,特别难找。″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最近,你有纪峰的消息吗?我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他设置了。”

    我告诉他:“他一切很好,去年回家我有去过他家,他在家里开了间民宿,生意还不错。”

    沈晓溪摇了摇头 “唉”了一声:“他还是回到那个小地方去了。”


    我们从下午一直聊到咖啡店快要打烊。我买了单,目送着穿一身黑色连衣裙开着当年那部丰田小车离去的沈晓溪。

    我终究没有告诉他,纪峰是为了陪伴儿子而回去的,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买了一部新的越野车,在家还承包了几百亩地,一家养猪场,有工人近一百人.

    那个小地方,如今其实也不差。

    在回龙岗的高速上,我思绪飘飘,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收音机里音乐缓缓响起,播放的是Eason的一首老歌《孤独患者》:“我活像是个孤独患者,终日自我拉扯,外向的孤独患者……″

    是在唱我们吗?孤独患者,为了永无止境的欲望,在深圳这座大都市里循环往复的自我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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