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作者：彬燕

      咳嗽是每个人常见的病症了，人人每年都可能因为食物上火或感冒着凉导致，引发短则一周长则数月之久的咳嗽。

      成年后我感冒极少吃药，不知不觉自动康复。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感冒什么时候是鼻炎，空气转凉或粉尘下，倏然间鼻涕直流，躲开粉尘和缓些。

      记得有次家里摆着几枝新鲜百合，进门闻到香味鼻子瞬间对这味道产生强烈敏感，又鼻涕眼泪的刺激。把百合花搬到窗台，合上窗，几分钟症状莫名消失。

      清理尘埃的家具，不戴口罩的话也随时鼻孔引流。

      我的这鼻炎，十成没治了。对各种良方神药彻底失去信念，唯有白天十二点气温升起来了，鼻孔那团堵住呼吸的淤积自行疏通。

      鼻炎后我才知晓原来耳鼻喉的器官相结，由此相继诱发一串的连锁不适，鼻炎导致咽炎接着诱发中耳炎。

      南方北方哪里居住都不可幸免，我已经无力改变挣扎，只好接受它，顺应它，与它共存合作。很多日子，流涕擦得不耐烦了，用纸巾将鼻孔截住。它有时浓，有时清，戴口罩的时候都不忘加塞一张白纸。

      追溯我鼻炎的流程，打从记忆起从不断流。那时大人们以为小孩鼻涕多。细细考究下来，我想是童年的冬天山顶的风口上学缺少厚衣服寒冻招致的，冷得牙齿哆嗦双腿颤栗把脑袋缩进衣襟遮挡寒气是我最深彻的印象。还有从不间断的鼻涕，袖子揩得像一层干结的锅巴。

      鼻炎的问题，我就像小偷被狗咬，暗哑抵死的忍。任凭清的鼻涕肆意横流，或像什么东西塞两孔似的一窍不通。

      我忍气吞声，  然而它又给我带来另一个苦不堪言的重创——咽炎。

      它像一个独门暗器，冷不防中伤你。十几年了，年年长达数月的藏不住忍不了的喷薄而出。

      我忍骂、忍冷、忍热、忍风、忍雨、忍饿、忍渴。唯独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的那一系列势不可挡的咳嗽，时间久得离谱。

      难受劲一阵阵从不争气的呼吸道上涌，往喉咙进攻，破防的咳嗽撕心裂肺。

      拜访过大大小小的医院，吃过无数的药，从未遇过药到病除的精准良方，也未寻求到可以与它较量高下的神医。咳到绝望任由它进退，百念皆灰，该吃吃该喝喝，妥协，不介怀它了，却不知何时，自然而然啥时候止住也浑然不知。

      是什么食物起到疗效，五花八门的饮食结构里，已经不再刻意避讳忌口。从开始到结束那漫长的时间里，深宵，咳声吓醒了栖息松林的猫头鹰，吓得公鸡以为天亮过了打鸣时间立刻拉长脖子补上，吓得楼下深夜床板晃荡的小夫妻突然停下步骤。

      脸咳红得像生气的关公，这个对我的呼吸跟嗓子从不友善的劲敌，沉淀的睡梦中又突然与它起了冲击，猛然惊醒来势汹汹，毫无止境的咳。这种突然裂开的声门，容不得半点商量，没痰（谈）。就是无端地一阵阵牵张着你，刺激着你的感官，甚至眼睛也跟着株连，一环紧扣一环，眼睛周围灼热。

      它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而是驻扎体内无法根治消除的顽疾，是呼吸的棘手难题，是不可讨价还价的筹码，藏匿于狭窄的声门，随时与呼吸器官抢占先机。使我忧虑困扰，年年如约而至从不缺席，怎么也忍不了，藏不住，拦不下。

      试图忍住这来意不善的咳，藏着不出声，躲在季节的角落里，却反射出连绵不绝的呛咳，拉不断扯不开，声响一浪盖过一浪。

      人生里藏不住的三件事，咳嗽，怀孕和贫穷。总想遮挡，却不久便分明，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