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三年(223年)春,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成都,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先主又为 诏敕后主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
以上是《三国演义》中记载的白帝城托孤的故事。千百年来,刘备对诸葛亮的这份信任打动了无数炎黄子孙。可是,今天我居然也被一位家长朋友“白帝城托孤”,心中真是波澜起伏,汹涌澎湃。
这位家长姓李,暂且叫他李哥吧。一年半以前,我还在农村学校带小学班主任。当时,李哥唯一的儿子小鑫(化名)在我的班上。小鑫个子高,心地善良,能力强,担任班里的副班长兼任体育委员。我很欣赏小鑫,经常关心他的学习和帮助他的生活。
有一次,学校召开春季运动会。当时刚好轮到我们四年级二班值周,所以学校安排我们班挂运动会的横幅和布置大会主席台。布置主席台倒是很简单,我带了一群男生去一楼小会议室搬了些桌子和椅子,很快就布置好了。可是挂横幅有点难度——我们距离天花板那个位置比较远,学校工具有限,只给了我一把木梯子。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挂横幅的工作只能由我来完成。
当时,学校里没有任何一位同事给我帮忙,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班上的几个男生。叹了一口气之后,我把梯子放好,靠在墙上。然后,让几个男生扶着梯子,我手里拿着横幅爬了上去。我身材肥胖,越往上爬腿越发抖,心里越忐忑不安,生怕学生扶不稳会让自己摔下去。
我一边爬一边说:“同学们,你们可一定要把梯子扶好啊。如果松了手或者扶不稳,你们班主任我可能就会摔下来变成残废了。”
“嗯,知道了。”下面扶梯子的几个男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挂横幅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挂的过程中才发现这个事很不容易。但是想着有学生陪我,我也觉得可以坚持下去。可是,横幅刚挂了一半,我一回头,居然发现原来给我扶梯子的两个男生脱离了梯子去玩去了。天啊!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双腿都忍不住开始发抖。
我正准备对那两个跑去玩的男生发脾气,可是人站在梯子顶上根本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一时间,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紧张到了极点。就在这个时候,小鑫大喝一声:“你们俩,快来给老师扶梯子!老师现在有危险!快来啊!”那两个男生听到小鑫的吼声,不敢怠慢,急忙跑过来继续给我扶梯子。而小鑫自始至终双手没有离开过梯子,可以说给了我最大的安全感。
在我们师生的共同努力下,运动会横幅成功挂好了。我慢慢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小鑫依然双手紧紧地扶着梯子,直到我的双脚全部落了地这才松手。我望着他笑,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好懂事。
就在我们挂完运动会横幅不久,体育课上,小鑫在校园里活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位老年女老师晒的芝麻。那个女老师脾气很暴躁,马上大发雷霆,对小鑫又是打又是骂。我看见了,马上跑过去问明事由,给那个女老师赔礼道歉说:“王老师,对不起,学生不是故意的!学生不小心犯了错,我作为班主任也有责任,我给你赔偿吧!”王老师看我过来赔礼道歉,没有多说话就走了。
小鑫被吓哭了。我连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拉着他的手说:“你别怕,别哭,小事一桩,现在已经没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哭哭啼啼呢?再说,凡事有我呢!”小鑫听了我的话,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我和小鑫师生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建立了起来。
我本来是打算在农村学校教书一辈子的。可是,那个学校确实不适合我,我越呆越难受,最后不得不考走,去城里的一所九年制学校工作。我走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对我很不舍,有几个女生伤心地哭了。小鑫当时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就这样,我和小鑫分别了。我当时以为,我们的师生缘分到此结束了。直到今天,小鑫的父亲李哥重新联系了我。
李哥心情悲怆地告诉我,他得了不治之症,可能不久于人世了。他前几年和妻子因为各种原因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小鑫。如今,他大限将至,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小鑫的学业与成长。他要求前妻从外地回来照顾小鑫,计划过一年把小鑫转学到我任职的学校就读初中,同时托付我关照小鑫。
李哥说:“张老师,小鑫很喜欢你,一直都很信服你。这么多老师里面,他唯一信赖的人就是你。我也见了这么多老师了,唯一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了。我走了以后,麻烦你照顾他的学习和生活。他妈妈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李哥的一番话让我这个刚刚三十而立的年轻人倍感压力。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答应了李哥的“临终遗言”。
最后,李哥坚持要给我一百块钱,我推辞不要。他说这是一点心意,如果我不收,他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心。话已至此,我不得不收下这一百块钱。我发誓,后面小鑫到了我任教的学校读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学习和生活。李哥给我的这一百块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花在小鑫身上。不,我要把这一百块钱变成五百块钱、一千块钱,全部花在小鑫身上。钱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与信任更是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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