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

      好久没写故乡了。魂牵梦绕之地，悲喜绵连。无人问津的西部村庄，成了我逃避一切的迷地，也极致地遮掩了我的一无是处。那是我的皈依。故乡在我心底里是一片圣洁宝地，它将在我的人生归路等我，哪怕我是一个无知者。

      可留住根基是什么样的？我害怕我的信念随时坍圮，在迷茫的思索航旅与无形的竞争中坠入暗处，而不自知。

      那日的向日葵，茎直瘦而嫩绿，所幸猛烈的山雨冲进干裂的地皮，以至被艳阳灼热的植被喝饱了难能可贵的水分。她们一个个都羞于见到那盛情的太阳，似低头又似想正视天穹的耀眼之处。然而那天我向她们相反的方向而过，将两只去世的小狗安葬在西边。我以前从未去过村子的西边，或许去了却深埋在儿时的记忆里，无处游荡。以前只是听说再往西走可以去摘枣子，太过清冷之地我从未一人涉足，便放手未管。其实我以前喜欢探索，从祖母的房屋向南一直走 顺着蜿蜒的石子土路，再绕过一个废弃的工厂，游于绿草花海间可以看到姓路人家供奉的庙。庙园中杂草丛生，是个令人害怕的地方。

      南坡也是一个去处。这尤其对于祖父言，他是那里的常客。不论是以前我和哥哥姐姐，还是现在开车带着祖父，都曾把车停到窄窄的水泥路上，一齐从高处向北边的低地望去：田地齐整，天与山脉相拥相许，还有我比较熟悉的二社村、石家渠安然坐落......像是平凡的世界，广阔与寂寥夹杂在强烈的感概中。或许在人烟稀少的村子里，能足以享受自然带给自己的慰籍，夕阳亲吻西山脸颊时那种惴惴不安与孤寂，清晨伴有鸟儿吟诵的畅然。只有当自己置身于这田园之中，再远离之后，才能回忆起和亲人的点点滴滴，情郁于中便热泪溢出。故乡能明白我的情意。

      村中变故颇多，仅有几户人家留在此村。不过小时候我去采扎蒙，途经一个村落，那里就只有一户人家！而且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独居此地，养了几只羊，应该也要自己去放羊。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不论这盛夏有多么灼烈，牧羊人总甘于在深林处任意放羊儿吃嫩草。有时自己会歇坐在树荫下，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什么。避世或无能？无从知晓，总是觉得牧羊人心里面有个故事。

      从大西又游离在大南。人生坐标是否亦是如此不定呢？西面我几乎从未探索过，把那边当成神秘之地，心生畏惧。将那两只幼狗放入天葬台后，我向西处张望许久，其实什么都望不到，只是无尽的绿草地，我更多的是为这两个小生命哀悼，感叹那有的没的。那些向日葵们最终会克服燥热干旱，挺起胸膛的！我也要迈出探索的脚步。 

      小狗、猫咪请你告诉我，我与故乡的缘分如何。从东至西有一条水泥小径，再只能踏入沉实的土地寻觅乡指引我的线索。像史铁生与地坛那样，每一米的草地都有轮椅的车印，将自己置于地坛，无人叨扰，从容面对生死，窥探心境，与地坛交心。时常光临才能体味到那独有的情感与意蕴。

      故乡教与我敢于向阳，我把情怀托付于故乡，这是一场无私又无声的交换与分享。心谷的涟漪便能作证，犹如这寥寥文字，在静谧的夜中倾注指尖。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可爱的向日葵们我远远忘却不了，承载着爱与永恒的故乡，我远远的，永远地，念于心头。

                                2023/08/22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