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杨柏翰大学,本意是学习音乐,以便将来有一天,能指挥教堂唱诗班,但那个学期大三的秋季学期,我没有选任何音乐课程,我无法解释为何我放弃了高等音乐理论,转而选择地理和比较政治学。为何放弃了视唱,转而选则犹太历史。但当我在目录中看到这些课程,大声读出它们的名称时,我感受到一种永恒,我想尝尝那种永恒的味道。
我听了四个月的地理、历史和政治讲座,了解了玛格丽特•撒切尔和三八线,学习了世界各地的议会政治和选举制度,知道了犹太人流散以及《锡安长老会纪要》的奇怪历史。学期结束时,我感到世界的广大,很难想象,再回到山上,回到厨房,甚至回到厨房隔壁房间的钢琴旁是什么样子。
这引起了我的一种危机意识,我对音乐的热爱和对学习音乐的渴望,与我对女人的理解可以兼容并蓄,我对历史,政治和国际事务的热爱并非如此。然而,它们在召唤我。
期末考试前的几天,我和朋友乔西在一间空教室坐了一个小时,他在检查就读法学院的申请,我在考虑下学期选什么课程。
“假如你是女人,”我问,“你还会学法律吗?”
乔西头也没抬,说道,“如果我是女人,我不会想学法律的。”
“但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口口声声只谈论法学院,”我说,“学法律是你的梦想,难道不是吗?”
“没错。”他承认道。“但假如我是女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女人天生不同,她们没有这个野心,她们的野心在孩子身上。”他朝我笑了笑,好像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我的确知道。我笑了,有几秒钟我们达成了一致。
接着我又问,“但假如你是女人,你的感觉和现在一模一样呢?”
乔西出神地盯着墙壁看了一会儿,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他说,“那我就知道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自从学期开始,我第一次去上国际事务课起,我就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身为女人,我却对女性化的东西不感兴趣。
我知道一定有人知道答案,所以决定去咨询一位教授,我选择去问犹太历史课教授克里博士,因为他人很安静,说话柔声细语。克里博士个子不高,有一双黑眼睛,表情严肃,即使在大热天,他讲课时也穿着厚厚的羊毛外套。我轻轻地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好像暗自希望他不要回应似的,但我很快就默默的坐到了他的对面。我不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克里博士也没有问。他只提出了一些一般的问题:我的成绩怎么样?在修什么课程?他问我为什么选犹太历史课,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几个学期前我才听说了大屠杀,我想知道更多。
“你什么时候听说大屠杀的?”他问。
“来杨柏翰大学后。”
“你们学校没教过这个吗?”
“他们可能会教吧,”我说。“只不过我没上学。”
“那你去哪儿了?”
我尽可能地解释说,我的父母不相信公共教育,让我们呆在家里。我说完时,他双手十指交叉,好像在思考一道难题,“我觉得你该自我拓展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
“怎样拓展自我?”
他突然身体前倾,仿佛刚刚有了一个主意,“你听说过剑桥吗?”“我没有听说过,”“那是一所英国大学,”他说,“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我在那里为学生组织了一个留学项目,竞争激烈,要求也非常高,你可能不会被录取,但如果被录取,这个项目会让你对自己的能力有所了解。”
走回公寓的路上,我思考着该如何理解这次谈话,我本想得到道德上的建议,能让我作为妻子与母亲的使命与个人兴趣并行不悖。但他对此不加理睬,他似乎在说:“先找出你的能力所在,然后再决定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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